罢朝七。
这个消息一出便引起了一阵哗然。
虽然陛下未说为何要罢朝七,但金銮内动静太大,来往诸多宫人所见,消息还是传了出来。
听说陛下子深切,为了太子下,不惜用禳星之术来为下续命。能为一国储君行禳星之术的除了金銮还有哪里?一时,不管是朝中权贵还是民间百姓无不感动陛下子深。
……
……
金銮内的七星灯阵已经摆起来了,站在主灯位置的是一个穿着钦天监官袍的少女,面容之上还依稀有几分稚嫩,眼下却十分严肃的站在那里,而且站的还是主位,很明显,这一次的七星灯阵是由她来主导。
次位的人还未到,所以,阵中只有她一个人站着。
一队沐浴焚香过后的钦天监官员早已被人带过来,在外候着略阵了。
次位上的阳司天师们却是姗姗来迟。因为是次位,所以甚至并不需要天师的出现,派六个小天师来就可以了。
但是当姗姗来迟的阳司天师们出现在众人眼前时,还是让人好一番震惊。
为首的青年天师相貌清俊,上的官袍却比一般的小天师、天师更为繁复,衣领上绣着阳十三科的代表图腾,这在大楚唯有一个人才能穿这样的官袍。
阳司的主人:大天师。
站在主灯位置的卫瑶卿眼珠转了转,看向走过来的李修缘,挑眉,有些许惊讶,不过随即又恢复了默然:李修缘过来,与她何干?
大天师走上了次位,小天师们也跟着走上了相应的次灯位置。
七星灯阵中七盏命灯已经亮了起来,而后就是守阵了,守上七七夜不断。
早有陛下下了圣令,所以无人会来金銮打扰,但是外头走动的脚步声,和李德全站在门口的喊话声还是无一例外的传入了耳中。
“太子醒了,看起来很有精神,陛下正同太子下说话呢!”
“太子想去御花园走走,陛下正在陪同。”
“太子下劝陛下上朝,陛下不愿。”
“陛下谈及太子下这几年受的苦,在不断的落泪!”
“陛下也不容易。”
“太子下仁孝,陛下自责不已。”
……
站在主位上的少女唇角翘了翘,似乎心不错的样子。
“有用么?”
眼下金銮内除了站在七星灯阵七个方位的阳司天师与卫瑶卿之外,并无旁人。
安静了许久,突然有人出声相问了。
出声的不是别人,正是前来帮忙站在次位上的李修缘,卫瑶卿抬头,被他看过来的眼神看的愣了一愣,不过却未避开,只是面无表的回望过去。
“有用?”少女笑了,“当然是有用的。”
安静的金銮之内,除了站在应该站的位置上,并无其他事可做。所以这两个人一开口,其余的人皆抬眼向他们两人望去。
而这两个人也并没有瞒着众人的想法,径直开口了。
一个是阳司的大天师,而另一个,虽然眼下还只是个钦天监的监正,但明眼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待太子的事一了,她入阳司是板上钉钉的事。
虽说有些嫉妒,却也无可奈何。从前朝余孽手中救人,听着轻巧,或许看她做来也很轻巧,但会阳术的人可不会这么认为。花里胡哨,看起来呼风唤雨的阳术背后,施术并不容易,更遑论还有失败的风险。这是拿命在拼出了一个大功,不是谁都敢,谁都能的。
至少他们不敢,他们不能。所以唯有嫉妒,却无计可施。更何况比位置更重要的是圣心,眼下她很得圣心,未来之事当真难以成说。
“一共只有七的光景,”李修缘看着她,眼神似乎极为复杂,“何必呢?”如此兴师动众,根本不值得。眼下的太子说穿了就是将回光返照的时间拖的长一点久一点罢了。
“那如大天师所说,人皆有一死,生病时何必散尽家财去治呢?”这个比喻就有点不客气了。
“诡辩。”李修缘看向少女,少女眼中眼色无波,就这么看着他,一点都不避讳。像,真的很像。虽说他并没有见过几次明珠儿,但是那个女孩子如同骄阳,不管遇到何事,再如何尖锐的问题都不会退避,就像她一样。所以那个听起来匪夷所思的猜测虽说暂时被压下去了,但还是有不少人持怀疑态度的。
“诡辩的是你,大天师!”空dàng)dàng)的金銮里只有寥寥几人在,少女的声音带着内的回音更显出了几分迫人的姿态。
“七的光景,对你,对我,对天下人来说只是弹指一瞬。陛下罢朝七,在尔等眼里看来着实不必要,但陛下是个明君,更是个父亲。想用这七的光景来弥补这三年的缺失,我不觉得有什么错。”少女说道,眼角的余光落到站在外之人的背影上。
那道背影微微直起,看似不在意,实则已经被内的声音所吸引了。
是李德全。
“怎会无用?至少对于陛下,这不是没有用处的。”
她年纪尚小,还未及笈,还是个孩子。有时候,是个孩子是很有优势的,譬如,很多人会下意识的认为孩子单纯,想法简单,有拳拳赤子之心。
年龄就是她的伪装。很多人会忽略,有些孩子天赋异禀,本就异于常人。
一个孩子一心为陛下考虑,这样的看起来好用又似乎单纯的不掺杂私心、背景、朝堂政党的忠心很容易被天子所接受。
话音落下之后,便是久久的沉默,门外那道背影已经离开了,金銮内复又恢复了平静。
少女安安静静的看着前方,神专注的看着眼前的七星灯阵,放佛不知道他在看她。就算知道,也根本不会理会。
皮囊不同,内里的灵魂都一样,不看他,不将他放在眼里。原来的明珠儿如此,眼下这个风头正盛,天赋过人的少女也是如此。
李修缘低下头,自从做了大天师之后,已经许久没有出现的自卑的绪再次笼罩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