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顾青的思路,韩介叹为观止。
没错,吃个鸡蛋没必要认识母鸡,无论这只母鸡多漂亮。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听起来居然好有道理,完全无法反驳,逻辑思路可谓缜密。
然后韩介开始打量皇甫思思。
说实话,这位姑娘确实很美,任何角度看起来都很美,有一股淡淡的风尘味道,却又恰到好处地展现了她妩媚的风情,魅惑却不轻佻,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那股媚态风韵,比那些大家闺秀的所谓端庄气质迷人太多了。
如此美丽的女子,侯爷居然毫不动心,甚至视她如无物,韩介很费解,侯爷对女子的审美究竟高到了怎样的地步,张家两位小姐他也见过,虽说都是绝色之姿,可若论外貌的话,龟兹镇这位美人与她们也不相上下呀。
该安排的事都安排完了,顾青迫不及待招呼韩介他们离开。
大营内还有冲澡烤肉和美酒等着他,今天的假期一定要好好享受,明天又要继续该死的操练了。
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韩介回头看了看皇甫思思怅然的身影,忍不住道:“侯爷,那位姑娘究竟哪里不合您的眼光,末将觉着她挺美的……”
顾青骑上马,道:“你这口气跟介绍相亲的媒婆似的,啥意思?你哪只眼看出那位姑娘必须被我看上?”
韩介叹了口气道:“末将只是觉得……那位姑娘对侯爷似乎有意,但末将不明白侯爷为何无动于衷。”
顾青哼了哼,道:“一个女人,混到居然要别人救命的地步,你说她得有多失败,张怀玉那样的才叫女人,一顿能吃三碗饭,一拳能打十个,顶天立地一条响当当的好汉,就算是张怀锦,也有一顿吃三碗饭的实力,武力值虽不太高,揍五个我这样的应该富余……”
韩介目瞪口呆:“侯爷心目中的女人……是这样的?”
“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想要在这个凶险的社会上生存下去,当然要找武力值够高的女人来保护我,那个开客栈的姑娘看起来比我还弱,显然是个废物,我为何要对一个废物动心?”
韩介一阵天旋地转,依稀听到紫府灵台的三观碎裂的声音。
顾青忽然笑了:“刚才都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那位开客栈的姑娘我总觉得路数不对,她就像一堵危墙,小心避开为上。”
“路数不对?”韩介顿时凛然,小心地道:“要不要末将派人去查一查?”
“查什么?我们初来乍到,没人脉也没情报网络,你能查到的东西都是表面的,甚至是对方故意误导的,查到了反而会令我做出错误的判断,不必查了,该浮出来的,到了适当的时机它会自己浮出来。”
…………
深夜,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惊醒了沉睡中的边令诚。
披衣而起,边令诚警觉地朝门外问了一句:“谁?”
“监军,长安有密旨。”
边令诚急忙起身,打开门。
外面是他的随从,边令诚示意他进门,随从进门后从怀里掏出一封打着火漆印记的黄色信封。
“送密旨的使者刚到龟兹便离开,未曾引人注意,只有这一道密旨,并无别的话交代。”随从恭敬地道。
说完以后随从便识趣地退出门外,既然是密旨,当然不允许边令诚以外的任何人观看,会掉脑袋的。
边令诚仔细检查了火漆印记完好无损,这才缓缓打开信封。
信封内是一页书信,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边令诚点亮烛台,将信凑在烛台下细细看了一遍,然后神情变得既紧张又兴奋。
“陛下……没忘了奴婢。”边令诚低声泣然。
书信上写了一些训斥的话,大多是对边令诚这几年监军安西不力的不满,高仙芝灭石国,灭突骑施汗国等举动,边令诚未能起到劝阻作用,导致大唐在安西的布局因高仙芝的蛮横镇压而大乱,连西域商路都受到了影响,从而使得大唐的商业也受到了打击,这些都是高仙芝之过,同时也是边令诚的责任。
训斥的语气很严厉,边令诚惶恐地差点跪下,满心委屈的同时,更有无比的恐惧紧张。
“陛下,陛下……非奴婢不为也,实是高仙芝刚愎自用,奴婢无法劝阻,这些年奴婢向长安递了无数奏疏陈情,皆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奴婢实不知如何自处啊……”边令诚眼中含泪低声辩解。
书信不仅仅是训斥,还有别的东西。
边令诚继续看下去,后面的话大多是李隆基告诫他必须严加监管安西军,不得轻易动刀兵,不得任由高仙芝大权独揽。
这些话纵然不说,边令诚也会照办,监军的职责便是监管监视,从天宝六年高仙芝破小勃律夺石堡城一战开始,边令诚与高仙芝的关系便是互相牵制互相掣肘,不相爱,但相杀。
而书信的最后几段话,却让边令诚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书信最后几段,李隆基叮嘱他对顾青也要有所牵制和监督,勿使顾青夺高仙芝之权后恣意妄为,严密注意顾青的一举一动,并随时向长安禀奏。
“顾青……竟也被陛下猜疑?”边令诚半晌没回神,接着桀桀怪笑起来。
“他不是说他颇受宠信吗?哈哈,我还一直奇怪,陛下怎么可能对一个年轻臣子宠信到如此地步,原来他的圣眷也不怎么牢靠,哈哈!”边令诚笑得很开心,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笑了很久,边令诚似乎笑累了,敛了笑声后,神情忽然变得感慨起来:“果真是圣心难测呀,对救命恩人都……”
对救命恩人尚且如此,那么陛下如何看待他这个安西都护府的监军?
边令诚不由为自己感到悲哀。
或许,在陛下的心里,自己连条狗都不如吧。
讽刺的是,这条狗明知自己是条狗,却还是不得不露出狗一样谄媚的笑容,为主人尽心办事,他只能安慰自己,或许自己这条狗特别听话特别乖巧,主人特别喜欢呢,事办完后主人一定会赏一根大骨头,绝不会是兔死狗烹的下场。
接到这份密旨后,边令诚的胆气忽然壮了。
一边是自家人的语气严厉训斥的密旨,另一边却是表面恩宠,背地却提防的宠臣,两厢比较,边令诚忽然发觉自己的底气并不比顾青差。
流水的节度使,铁打的监军。
无论谁是安西节度使,谁掌握安西军的兵权,终究都要看我监军的脸色。
…………
顾青再次累趴下,喘着粗气倒在沙地里。
将士们路过他身边,向他投以善意的笑。无论这位主帅操练时多么狼狈,但将士们却对他越来越敬重。
每一步都是他自己跑出来的,每一次都是他亲自越过了障碍,尽管有点慢,尽管做完后像一只落水的狗,但这位主帅的真性情却赢得了军心。
“侯爷,刚剧烈运动后不能马上躺地,要起来慢走几步,否则会伤身的。”韩介蹲在他身前劝道。
顾青虚弱无力地道:“莫劝我,我快死了,临死之前我想分配一下遗产……”
韩介失笑:“侯爷胡说什么呢,要喝水吗?”
“不喝水,让我安安静静地死去……”顾青闭着眼道。
韩介忽然笑道:“侯爷,末将看了今日的将士操练排名,您已不是最后一名了。”
顾青赫然睁眼:“啥意思?”
“您是九千九百九十九名,比前几日大有进步,整整进步了一名,一名!”韩介加重了语气道。
顾青愣了:“我总觉得你这句话不是什么好话,可我却找不到证据抽死你……”
“是真的,今日有一名军士名次落在您后面了,左卫将士里居然有人比侯爷还差,啧……”韩介嫌弃地摇头。
好了,有证据了。
顾青抓起一把沙子扬了韩介满头满脸。
无力地躺在地上,任由毒辣的阳光暴晒,许久之后,顾青发现自己快中暑了,而虚脱的身体似乎恢复了少许体力,这才站起身。
韩介小心地扶着他的胳膊,顾青环视左右,道:“将那位落后分子叫到我的帅帐来,给我垫底的人必须认识认识。记住,以礼相请,以礼相待,找个垫底的人不容易,莫刺激他变强了,以后我又成了垫底。”
很快那位落后分子来到了顾青的帅帐外,站在外面局促地垂头揉搓着衣角,畏怯地傻站着。
顾青走出帅帐,落后分子躬身抱拳行礼:“小人迟言,拜见侯爷。”
“迟言?呵呵,小时候说话比较晚吧?”顾青热情地上前,托着他的胳膊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顺眼。
对顾青来说,这是一条锦鲤啊。
“小人今日操练最后一名,小人知罪。”迟言惶恐地道。
“你知道在一万将士中成为最后一名,概率是多少吗?”
迟言愕然无言以对。
“是万分之一,唉,脑子也不怎么灵光,如何得了……”顾青摇头叹息,随即又高兴起来,骄傲地指着自己道:“我,今日九千九百九十九名,成绩比你好,我俩站在一起,我是学霸,你是学渣,懂?”
顾青嘴里的新词迟言听不明白,只能茫然点头。
顾青露出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步笑一万步的自矜微笑:“所以,学霸想请学渣吃饭,来人,上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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