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潮退去,程鸿这里一声令下,众民夫挑土抬筐奔忙其间,临时用的拦水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延伸……
程鸿站在高台上,看着眼前的一段水坝,时不时的看一下图纸,像这种高台沿着正在抢修的水坝一共有二百多个。
主要是看着这群民夫别把水坝砌成曲线,还有就是看看,有什么事情好及时汇报。
不一会儿程鸿开始喊:“一群憨货,赶紧把木板垫到脚底下,铺成一条路来,鞋都穿上,等完事本都督给你们买!
若是被扎了脚,或者崴了腿,本都督可不负责给你们治。再说了,这水里破了口子会风邪入体的,赶紧穿上。
还有,不要心疼木头板子,全都给我铺好,若是等潮来之前筑不好拦潮坝,咱们这么长时间的准备全都泡汤。
快,全给我穿鞋铺木板!程平,给我传令,不穿鞋不让抬筐,不铺板不让走!”
程平应了一声要去传令,这边程鸿又喊到:“另外告诉他们,本都督给他们一人五十钱的买鞋钱,一群吝啬的憨货,就知道沾包本都督,本都督可是个穷人来着。”
“哈哈哈!”
众人轰然大笑。
程平努力板着脸,跑出去传令了。
若是说别的这群人或许有八百句对付你,可是一旦涉及到水坝,他们执行绝对一丝不苟。
因为他们知道,只有水坝建好,才不负这么多天程鸿对各位的厚待。
那鱼,那肉,那干饭……
管够啊。而且米饭还是白米饭,锅一掀,香味都能飘出老远去。
就这米不给菜都能吃上两大碗,要知道现在程鸿这里盛饭用的碗可都是人头大小的碗,特意给这群人建窑烧制的。
每天早上是馒头稀粥,咸鱼咸海带。中午还有一顿,饭是白米饭,菜是一菜一汤,两人一碗菜,四人一碗汤,饭管够。
晚上依旧是白米饭,海带汤,还有鱼肉或猪肉……
就这伙食,在家都吃不到,你敢不用力?
别的不说,就凭一个饭管饱,就够让所有民夫嫌自己干的活少了,这年头人还是很淳朴的,若是敢不用力,不用程鸿说什么,众乡亲都骂死他。
若是不骂死他,这偷懒的让邻乡的人看见,整个和他在一起的都抬不起头来。
程鸿说那些什么扎脚崴腿他们可能不在乎,都是土里刨食的苦哈哈,身子哪有那么娇贵?
还穿鞋?这鞋可是自家婆娘一针一线做出来的,哪能穿了踩烂泥?
至于木板,这都督年纪小败家,咱们可不能跟着败家。那么厚实的木板,做点什么不好,都扔到烂泥里不是白瞎了?
但是程鸿说耽误拦潮坝,那可就不行了,别说穿鞋踩烂泥,泥里铺木板,就算是把人铺里也不能耽搁水坝!
这群人在命令下达以后,分分从腰间拿下用油布包着的鞋子,洗了洗脚,穿在了脚上,一寸厚的大木板子“啪啪”的扔在了泥里。
这脚上有鞋,不用担心飞溅上来的蛤蜊,海螺什么的,那东西壳若是破了,可不比刀片差多少。
而大木板子铺上,也防止陷入太深。
众人抬着筐,或装着碎石,或装着泥土,飞奔在木板上,这速度快的可不是一点两点。
眼见着水坝过了标记的海平面刻线,众人这心劲儿便松了一松。
程鸿一看,时间还早,立刻喊到:“今天风大浪高,再把水坝加高五尺!
中间夹的泥给我夯实了,别到时候漏水!咱们争取一遍成活,等里面水泥坝起来,过了七天的养生期就好了!”
“是!”
众人轰然应诺。
水坝还在加高,这底下的时候还好说,可是一旦到了上面,这坡度可就难走人了,好在上面变的窄了,加个几尺也就是几层石子筐的事!
五尺,也就是两层筐的事儿,主要是中间的泥土点儿力气。
这点程鸿早就想好了,只见堤坝上从上到下排起了长龙。
从上到下,俩人对脸站着,筐抬过来以后俩人提溜着筐耳朵,往上一甩,上面的两人接着,继续往上甩……
“嘿呦,嘿呦!”的喊着号子,程鸿让加高五尺,这群人生生给拔高了七尺,最后在上面加了一个二尺多的碎石筐冒,中间是三尺宽的泥土。
“报~一段至三十一段合拢完毕!”
“报~五十九段到八十三段合拢完毕!”
……
一段一段的开始结束,这唱名声响起,落后的又加快了三分。
尤其到了最后的那一个,看着两边的人过来帮忙,差点没哭了“丢人咧,丢大人咧!一样长着胳膊腿,让人家帮忙,丢大人咧!”
只不过他们也知道这事必须要尽快弄完,因为潮水不等人啊,若是潮来了坝还差一个豁,那可就不是豁的事了,整条水坝都会因为这一个豁而坏事!
这条拦潮坝可不是漳浦那条可比的,漳浦那条拦住的潮水最多也就两米来高,这条,光是高处水面都不止两米。
若是这条水坝修成,将惠济整个余杭,让余杭城外的成片盐碱地变成良田,这绝对是从老天手里抢粮食。
这是除了运河以外人胜天的又一个力作。
程鸿看着延绵的水坝,胸中感慨万千
“余杭昆仑起,
东海龙王惊。
沧海桑田变,
日后访龙宫。
借来混天绫,
绑你恶苍龙。”
意气风发,现在就是程鸿的状态。
旁边张元礼听着程鸿随口念出的诗句,虽说平淡,但是就着今天的事情那是气势十足。
那意思好像是这地盘我占了,你要是不给老子直接把你绑了的感觉。
张元礼在旁边嘀咕:“打油诗?”
程鸿撇了一眼张元礼,自己合计了一下~好像自己还真不适合作诗,这玩意还是交给别人吧,自己还是抄着来吧。
“咳咳!
余杭城外高峰,
旌旗漫卷西风。
今日长缨在手,
何时绑住苍龙?”
念完以后斜眼瞅着张元礼。
张元礼心道话:你这是跟东海龙王较上劲了?怎么着?人家招你惹你了?也就你吧,动不动就绑龙,这话要是别人说一句试试?
潮水这次又如期而至,只不过这次潮水来好像有些懵逼了!
这什么时候这边多了一道山梁?
这本来走的好好的,“咣当”一下撞了一头大包,是谁都得火啊!
这浪一次次的冲击着拦潮坝,但是由于这碎石筐都是由铁条挂钩连接到一起的。
而里面防止渗透的泥层除了夯实以外,还有一片一片连在一起的竹篾。这竹篾编的那叫一个密实,保证里面夯实的泥土不会被潮水带走。
“哗哗”的潮水涨了又退,一次比一次无力,众人的心弦也跟着一点点的放松,拦潮坝上来回奔走的观察员正拿着纸和炭笔记录着什么。
程鸿依旧站在观察台上,看着潮水一次次的努力冲击着堤坝,只不过一次不如一次而已。
“呼”南风起,吹动程鸿大红的披风,正好把披风吹向前面,程鸿转了一下身想把披风整理到身前。
不料这披风的挂扣忽然开了,大红的披风“呼啦啦”被风吹着飘到了海里。
巧就巧在这时候潮水也慢慢褪去,众人兴奋的叫着跳着。
这近两个月的忙碌终于算是建了全功,只要潮水被挡住,这后面的水泥坝那就可以慢慢修好。
只要水渠过来,洗几遍地,把盐碱压下去,然后上面放上一层挖水渠挖下来的好土,这地用不了几年,就是上好的水浇地。
而且旱涝保收,旱了有水渠浇,涝了往海里排,你要是能把海排满算你能耐!
程鸿一挥手:“走!回去吃饭,今天每人一碗酒,肉管够!”
“哦!”更大的喊声传来!
这人一喝酒啊,就什么牛都吹,这不是吗!程鸿念那两首诗的时候,底下还有几个民夫走的慢了一点,听了个半截,别的没听懂,可是绑苍龙这点倒是听了个真量。
“我跟你说啊,我不是走到最后了吗?看那浪潮过来,里面虾兵蟹将的站在潮头,后面是东海龙王吓得我都快尿出来了。
只见那东海龙王架潮迅游,见这城外本来他的地盘居然被山挡上了,当时就怒了,大喝一声……”
“我怎么没听到?”
“你们没听到?”
“嗯!”一起摇头!
“当时“啪”那么大的声音你们没听到?”
“那不是浪潮打水坝上的声音吗?”
“屁!那是东海龙王发怒了!喊的!龙嘛,掌管四海的,叫声肯定不一样!嗯不一样!”这货居然还强调了一遍,好像这样能掩盖自己的心虚似的。
“嗯,也是!你继续说!”
“只见龙王一声大喝:这本来是我的地盘,你怎么占去了?
咱们都督什么人啊,那是茅房拉屎~脸朝外的汉子,根本就没惧,冷笑一声:你的地盘?沧海桑田本来就是规矩,昨天是你的,今天就是我的。
你要是给我还则罢了,若是不给,你龙宫我都要占了!……”
“胡老三,在那里胡咧咧什么呢?干活时候没精神,吃饭时候你最欢!”
“我这里正给他们讲今天下午的事呢!”
“下午什么事?”
旁边人接口:“程都督大战龙王!”
“什么?过来讲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