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疼,我的肚子啊,抽筋了,他奶奶滴。”刘大锤懊恼地说。
他脸色蜡黄,尽管疼的难受,还一个劲地想回头看。
小九子觉得手上热乎乎的,这种感觉很奇特,很美妙。知道是菱角轻轻地握着自己的手。
“大头,鲍小姐今儿发脾气了啊,真吓人。”菱角说的含蓄,却透着莫名的厌恶。
知道她在担心刘大锤关键时候要掉链子了。
他心里觉得好笑,嘴里气呼呼地责怪道:“疼个屁,那俩小狐狸一会就弄香水来了,熏死你。”
这是他第一次称呼鲍惠芸为狐狸,也难怪,这姑娘野性张扬,做起事来果断、老辣。
只觉得手上微微的疼,这是菱角催他快点想办法了。在她看来,就他这么一说,大锤肚子抽筋了,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效果。
她哪里想到,刘大厨的变化远超过了她的想象,这家伙脸色一凝,急的一跺脚,手脚用力,压着车辕就朝前跑。
俩人坐在车上,发现车跑的快,都抓住了扶手,省得摔下去了。
未曾想,刘大锤迈着大步,越跑越快,低头说着“他奶奶滴,那玩意比臭屁都难闻”,车子稳稳的,朝着前面灯火阑珊处跑去。
车轱辘压在面包石上,过了一会,大锤知道到地方了,把车停在了旁边,气喘吁吁的差点要吐了。
小九子叫他买冰棍吃,压压惊就好了。
他俩漫步在遍是冰灯的大街上,两侧楼上彩灯闪烁,街上游人如织,满眼是一种罗曼蒂克的气氛。
想起了在家门口那,俩人围着雪人打雪仗,菱角扭头静静地看着他,轻声问:“大头,看,前面那个雪人,是不是很洋气,很好看。”
路边上,散布着几个大小不一的雪人。
估计是哪个国家侨民弄的,“男”雪人叼着烟嘴,戴着礼帽,大鼻子,嘴巴上摸着突兀的八字胡。
“难看,丑死了。”小九子不懂风情地说。
他满脑子都是山野村茂、尤里科夫那些外国人,心里想的是生意上的事,精力集中,随口就说了起来。
俩人走在这里,没有熟悉的人,菱角倍加珍惜这种难的的浪漫气息,听他话语生硬,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
才沉默了会,她又看到了一个落地窗里的浅红裙装,长长的裙子穿在而过模特身上,高贵典雅,v形领口里露出了雪白的肌肤,再看模特高高盘起的发髻,平添了叫人怦然心动的性感。
眼见她先是专注地看着,继而满脸羞红,模样可爱,小九子叹了口气,心里暗自懊悔自己刚才有些情绪化了,无论处境再艰难,也不能辜负了菱角的心。
他拉住了她的手,静静地看着她姣美的模样。
两人贴在一起,昏暗的灯光照在脸上,彼此感觉着对方的美好。
眼见他审视着自己脖颈处,这是小九子在对着她想那件晚礼服是不是合适呢,这一刻她产生了幻想,带着期待地轻声问:“大头,你又发现我嘴角有东西了?”
“没有,那次是我想和你交朋友,当时很无助,很冷,就是觉得你长得俊,看着就善良,菱角,那个衣服大点,咱一会选个小一号,到了夏天,不忙的时候,约你去松花江上洗浴冲浪。”他满是真情地沉声说。
菱角轻轻地靠在他肩膀上,满脸暖意,脸色微红,充盈在一片幸福喜悦中。
此时,刘大锤就跟在不远处呢,这家伙眼见着菱角和他靠在一起,嘴里念叨着“菱角小姐就跟天仙似得,身上没有香水味”。
他跑到一个街头一个俄国艺人跟前,指着不远处的他俩,掏出了一掉钱,比比划划的,叫他给弹个曲子。
艺人穿着厚厚的袍子,胡子拉碴的,很有流浪艺人的范,举着一个金灿灿的萨克斯。
天冷的原因,萨克斯嘴用厚厚的棉花包着。
他俩高大的身影在面包时上拉的很长,雪花飘落,俩人如同身处无人之境,唯美、浪漫、圣洁。
艺人轻轻地吹起了刚刚创作的舒缓乐曲《哈尔滨雪夜》……
等回到了酒楼门口,他俩手牵在一起,漫步而行。
刘大锤拉着马车,静静地跟在前面,一脸的欢喜。
菱角透过大门明亮的玻璃,一下子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赶忙松开了手,娇嗔地责怪:“大头,松开吧,等咱俩十七岁的。”
里面的人是她老爹邓弘毅。
邓弘毅在周安的陪同下,早就急着赶到了这里。
见了门,小九子和他打了招呼说:“老东家,店里现在基本正常了,过几天我回去住一段,我都想你和我大姨了。”
“九子,你干的好,一切顺风顺水就行,耀祖和守业回来了,洋人地盘越来越大,咱们木材厂订单少了,最近十几单货没回款……”邓弘毅口气复杂地说。
小九子把他让进了客房,泡上了茶,开始聊了起来。
尽管谁都不愿意这么想,可事情真就和早先预料的一样:邓家产业因为经营不善,业绩下滑。
远在二三百公里外的横道河子木材厂,原来靠着铁路企业和很多商家用料,年入几百两银子没问题。
就算是几个月前,也就是小九子刚来的时候,每个月还有一百两银子货款到账。
自从邓耀祖去了之后,这个东渡扶桑回来的家伙,积攒了一肚子的经商之道都用上了。
原本邓家木材厂赊账少,他可好,带回来了什么诚信考察办法,凡是赊账的主顾,考察完了人家的产业,签字画押就赊上了。
后来发现,那些赊了账的家伙,都有当地官差当靠山,大量货款收不回来。
类似情况不少,好在邓守业及时制止,没有继续造成大的损失。
两个月前,一大单生意来了: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的汉子闯进了厂子,丢下了几块金条,要给一处宅子打成套的高档家具,要求用檀木和百年珍稀红松木的。
邓守业带着一众师傅忙乎了一个多月,使劲了浑身解数,终于忙乎完了这项从没干过的大型工程。
等讨要工钱的时候,彻底傻眼了:这户人家是张广才岭上著名的土匪绺子柳子帮的当家老大。
去的时候,大白天的,十几伙土匪待的满院子都是,长枪短炮的,张嘴就是黑话,逼着耀祖和守业喝了半天酒,邓耀祖因为长得帅气,还会日语,差点被留下入伙……
他俩哪里还敢要工钱,连工带料,把库里家底赔了个差不多,连夜赶回了家里。
“老东家,横道河子的生意,这是犯了商家大忌,沾惹了不该接触的人,那南面的几个酒楼生意呢?”小九子心平气和地问。
从他认识邓弘毅开始,就知道老东家早些年打下了不错的基础,除了老都一处,在外地还有不少酒楼。
都安排了得力掌柜的管事,自己定期去查看生意,几个掌柜的每半年回来一回,汇报酒楼的情况,顺便把钱带回来。
“目前看,长春和奉天的福泰楼生意也不大如以前,利润少了两成,我今日会专门致信那边,把老都一处的管理办法,和几道菜……”邓弘毅沉思片刻,强打起了精神说了起来。
说到了几道菜,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小九子,又看看女儿,意思已经把小九子当成未来女婿看待,也就不客气了:“九子,那几道菜都是你研究出来的,弄到南面去,不知道……”
小九子不由地心生敬意,邓老先生没私下把几道菜的配方私自弄到自己酒楼里,这是过来征求意见来了。
就餐饮业而言,好的配方无疑就是命根子,小九子弄出来的几道菜,用的话的好完全能撑起一个中等酒楼来。
尤其是他的那种神汤和焦炒肉片,只要在那些酒楼一亮相,食客肯定少不了。
眼见他沉思不语,菱角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俩人四目相对,她目光中满是着急。
“老东家,配方很多人都有,老结巴勾结人要灭了咱们的那晚我就留下了,您这么做,说明拿我当回事了,您看这样行不……”小九子刚才想着南面几家酒楼的情况呢,这会翻过味来了,娓娓道来地说着,话语里满是情义。
那晚,他已经叫人记下了几道菜的配方,这会慷慨地说老东家的恩情不能忘,有了困难不能袖手旁观,带走可以,必须叫托底的人干这个。
好在邓弘毅早就考虑好了这一点,指了指外面,高兴地说:“准备把周掌柜派去,带去几个这边的厨子……”
“这个办法倒是不错,东北大地上富庶程度远比关内强,外国人商团商队多,物产丰富,好端端的酒楼哪有不赚钱的?问题恐怕不是菜谱的事。”小九子心里暗自想了起来。
酒楼的事暂时只能这么办了,邓弘毅高兴了会,又想起了两个儿子,试着问小九子:“九子,这段时间,耀祖跟着守业做事,风雨无阻,人累瘦了,积累了不少经验,不知道你在官衙那……”
他夸着儿子,想叫他想想办法,看看能给儿子安排一个差事不。
小九子正要说话,菱角抢着说:“爹,你还说呢,东厢房都叫他弄成猪窝了,交了些不成器的朋友,有人说他去桃花巷了……”
自从邓耀祖哥俩回来后,这家伙有事没事朝外跑,打着联系业务的旗号,早就传出很多流言蜚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