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子满脑子是哈尔滨鼠疫蔓延的场景:遍地弥漫着死亡的气息,乌鸦废物,狼狗狂奔觅食,处处能听到哭丧的声音,视野里尽是形状各异的尸首……
这一场旷世鼠疫在不久之后不仅发生了,造成的灾难远比他像想的严重。
哪有心情考虑鲍小姐问的话,只不过人家问到头上了,就定了定神,不假思索地回答:“鲍小姐拿我当朋友,叫我帮助参考下新衣服,至于啤酒厂的事,各自为了生意,都是朋友,我就是实话实说,当初我也告诉了令尊比瓦行业不错的……”
他这话也没认真思考,更没有虚伪地恭维鲍家,说的就是冰冷的市场规则。
这要是刘大锤徐岩他们在跟前,说不准把他拽到一边,叫他好好说话,这么说就是chiluo裸地得罪鲍惠芸。
犯不上啊,鲍惠芸倾心于他,在臻味居开业的那天,她还忽悠鲍廷鹤出了500两银子捧场。
“行,小厨子,不少人说你属猫的,心眼多,生意场上玩的风生水起,很多时候一开始看你就是吃亏做事,后来呢,人家既佩服,还没办法。”鲍惠芸脸色微变,口气客气了不少,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小姐,他就是鬼精灵,运气好,再就是咱家老爷当时心太软了,不敢赌,啤酒厂的事,他好几天茶饭不思,
说要一直是人家的还好些,从咱家不要的,人家一下子火了,说可能到了夏天,遍地都是啤酒的麦芽香了……”小莺有些着急,生怕她此前下的决心,遇到小九子一下子就变了。
小莺说的没错,鲍廷鹤这个驰骋在中外商场的老家伙,什么时候受过这个气,自己建起来的啤酒厂,算是一开始经营不shan,想着问问小九子呢,小九子说的也是实情,连官府都不认可的东西,老百姓怎么能喜欢。
没想到这家伙把酒入到美味佳肴里了,沈文庸都开始喜欢上了,就眼前这种形势,今后啤酒这种清淡酒类必定火了。
就算赌的不准,单凭各酒家大量使用,也不至于赔钱,起码能运行下去。
他这几天整天憋着一肚子火,唆使女儿整治小九子,叫他再去找邓弘毅商量,把酒厂还给鲍家,完璧归赵。
“小姐,他这叫盗亦有道嘛?可为什么明知道比瓦能在万国宴上火了,不告诉你呢,这就是没拿你当朋友。”小莺继续贫嘴起来。
这丫头跟着鲍惠芸整天琴棋书画的,书看了不少,说“盗亦有道”时,用了鄙夷的口气。
“鲍小姐,请你想想,令尊狐行多疑,当时就算是我怎么说,他也不能相信,而邓老掌柜的纳谏从流,做人朴实,做人第一,头脑第二,我说就信了,双方交易,有契约,有定金,有文书,这不叫盗亦有道,叫落子无悔。”小九子目视前方,娓娓道来,声音不大,字字句句却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豪迈。
关键人家讲的实实在在的情况,叫人觉得信服,小莺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想寻找破绽击破他的观点,鲍惠芸若有所思地听着,一直盯着他的眼睛。
小九子说完了,这俩女孩听得认真,竟然毫无察觉。
这时候,小九子不由地上下打量了下她的衣服:透明的薄纱、高高的衣领,两根吊带挂在丰腴雪白的肩膀上,给人一种欲罢不能香艳的感觉。
等看到她腰际那时,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标志的小蛮腰,细腰宽臀……
他不由地咽了口吐沫,她腰际一下本来该有底裤的,估计是忘了穿了,这么近的距离,很多地方若隐若现。
就在他有些不自主地欣赏时,视野里有什么东西动了起来。
他尽量克制着自己冲动的心情,猛的认真看去,就见吊带顺着肩膀划了下来。
估计是鲍惠芸思考问题太投入了,身体没继续绷着。
旁边还有售货员呢,鲍小姐纱裙要是落下去了,身体大部分可就一览无遗了,他不是登徒子,更没低俗那种程度,急忙上前一步,伸手就想拽住吊带,省得滑下来。
别看他平时心灵手巧的,做这种事时候,难免紧张,先是碰到了人家的肩膀,然后才摸住了吊带。
鲍惠芸一开始没意识到吊带滑落,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本能地伸手去挡,和他的手握在了一起,脸颊绯红,脱口而出道:“厨子,你……”
前一秒,他知道这是“救场”,省得鲍小姐丢了丑,这会却解释不清了:人家没发现要掉下来,只知道你这是伸手过来主动弄的,出于什么目的还不知道。
“好看,真的很好看,款式、设计风格,还有这衣服的材质,高雅别致,鲍小姐穿上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雍容华贵,再配上您曼妙的身材……”小九子半扭着头,先是一脸尴尬,继而违心地夸奖起来。
这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奇怪,鲍惠芸想的是叫他来先责怪一番,然后叫他帮助选选时装。
其实,这就是一种带有目的的约会。
事前要是没个借口,她这么爱面子的人,怎么chiluo裸地约会小九子。
这事就这么发生了,他俩的手贴在一起,具体说是小九子的手搭在人家香肩上,一股子异样的感觉袭来,手掌麻酥酥的,心跳也自然加快起来。
他进退两难,哪个盯着人家眼睛看,只能目光闪烁地躲避着,微微低着头。
到了这会,一脸微红的小莺也觉得气氛有些怪,感觉鲍惠芸是动心了,她也低着头看呢,一下子发现了问题:鲍惠芸没穿贴身的衣服,弹性十足的肌肤看的清清楚楚的,任凭小九子近距离看着呢。
她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他俩这是彼此接受了对方,正在近距离感受浪漫情调,于是轻咳了一声,小声坏坏地说了句:“小厨子,你,你这会想说落子无悔吗!”
郑礼信这才意识到无缘无故地陷入了一场说不清的难堪中,赶紧转过头去,含糊地说:“落子无悔,我挺喜欢鲍小姐气质的,这件衣服很不错,适合鲍小姐,请回家吧,天色已晚……”
说着,他逃也似的出了房门,站在了步行梯那,神色有些紧张。
这时候的楼梯上,人来人往的,他本想下了楼赶紧离去,脑子里本能地闪过了“瘟疫”这个词,瞅准了这会人不多,他主动搀着鲍惠芸的手,扶着她靠近扶手,低着头快点走。
这时的鲍惠芸显然被他主动示好的表现迷惑了,完全沉溺在浪漫情调里,手搭在他手上,感受着这种无比美妙的感觉,余光里是商场明亮、温馨的灯光,脸色羞红,心跳明显加快,心道:“为什么这么快,能慢点吗,慢慢的,持久点,这段路哪怕走到深夜,走到黎明,走到余生里……”
小九子今天是破例了,低着头,装成很羞涩的样子,催着她快走,心里都急的快冒烟了:“鲍小姐啊,快点走吧,这地方人多,不少洋人呢,千万不要被传染了,那种病得了就要死人的,尽管咱俩非亲非故,也算是好朋友呢,何况你对我……”
鲍惠芸对他什么意思,他明白点,可真要说做一个定义,真就有些含糊。
总之,他觉得既然和人家熟识,就不能眼看着她有危险,还不伸出援手。
只不过,关于瘟疫的事,他不能随便说,目前来看,也只是大胆的猜测,没有什么机构来确认。
好不容易到了楼下,眼看着鲍家的大马车已经停在门口不远处了,小莺一路跟在后面,越看感觉他俩越般配,早就心生祝福了,多想撮合他们继续浪漫下去。
那样的话,开春之后,郑家就应该来求亲了,鲍惠芸就能和他登上婚礼的殿堂,喜结连理。
“喂,厨子,我家老爷备了夜宴,十几个大菜呢,我家厨子自己做的,你必须去一趟,当面解释酒厂的事,这样才算是落子无悔。”小莺站在跟前,一双机灵的大眼睛眨巴着,不依不饶地说。
下了楼,出了门,人就没那么多了,小九子知道没那么危险了,就自然地松开了对方的手,手放在了兜里,眼看着小丫头非得逼着他陪着鲍惠芸回去,正着急呢,幸亏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不由地愕然地说了声:“想起来了,有人给我捎信了,有什么事吧。”
一念至此,他掏出了信封,快速地打开,本想像模像样地看几眼,找个托词走人了,结果一看上面的内容,顿时大吃一惊说了声:“江边,巨龙上滑冰?”
没错,是阿廖莎信上写的内容,她说今天华灯初上的时候,自己会在江边巨龙上等着他。
巨龙实际上是当地人用冰雪堆砌来的巨龙形状的冰雪场,一条长长的滑道有几十米长,胆子大的冰雪爱好者喜欢在上面寻找ciji,挑战极限。
再往下看,他感觉脑子一下子大了不少:尤里科夫知道这件事后,提出来要在这地方和郑礼信决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