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文超和杨阳都从学校回来了,他们要保持每年一聚的优良传统。因为平时上学的时候,文超在山西太原,杨阳在湖北武汉,张扬在陕西本地,所以他们总是难得一见。
每逢寒暑假,他们才会有机会相逢。暑假假期比较长,他们不一定能聚齐,有人会出去旅游,有人会利用暑假时间找工作实习。寒假假期虽然短,但是过年对他们来说意义深远。
过年是中华民族传承已久的文化,是植入每个中国人骨髓血液里的基因。每个人脑海里都有一个根深蒂固的想法,不管人在天南海北,只要过年,都会不远万里、不辞辛劳地赶回来和亲人团聚。
张扬还记得小时候,他特别喜欢过年,因为过年可以收压岁钱,可以穿新衣服,可以连续好几天吃好吃的,那时候的他特别容易满足。
随着年龄的增长,张扬发现他对过年已经慢慢失去了兴趣。没人给压岁钱了,没脸放鞭炮了,没人玩玩具枪了,好吃的饭菜平时吃腻了,走亲访友更觉得累了……
张扬目前觉得过年最有意思的就是躲在被窝里用MP4看电子书。最近他在看余华的一本小说《活着》,这本小说讲了一个苦难堆砌的悲剧故事,传递了最朴实有用的生存态度。在这本小说里,余华对于每一个人的死描述得太简单了,像是在讲一件很平常的事,短短数语却给人带来震撼的思考。余华的文字很残忍,读起来令人感到异常沉重。
读完这本书,张扬明白了三个道理,活着要学会珍惜,要坦然面对命运的无常,要明白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希望。
张扬赶在年前想约文超和杨阳聚一聚。他想着年后肯定没时间,大家都要走亲戚,而且他要提前返校,准备补考。于是张扬拿起手机,给杨阳打电话。
“张扬,新年好。”杨阳此时正在和其他朋友打麻将。
张扬听着杨阳的电话那边人声嘈杂,笑着问:“新年都好啊。杨阳,你忙啥呢,我听你电话那边太吵了。”
“唉吆,等会,等一下我,容老夫三思啊。该我糊了,等等,我去……”杨阳原以为自己能胡牌,却发现自己上一圈出错牌了,满脸懊悔。
张扬说:“都快过年了,你们家年货买齐了吗?你居然还有时间打麻将。”
杨阳停了一下,让大家先喝茶,等他接完电话。他说:“年货有我爸妈买呢,没我啥事。你干嘛呢,有什么事吗?张扬,你要是没事的话,来找我打麻将啊。”
张扬说:“我不会打麻将,我给你打电话是想说,你、我和文超咱们三个啥时候赶在年前聚一下,年后大家估计都没有时间。”
“你说得对,我没任何意见,咱们肯定要保持每年一聚的优良传统,肯定要聚一下。咱们赶在年前聚一下是最好的,年后确实很难聚到一起。”杨阳一直盯着摆在他面前的一副牌,一边打电话,一边在思考一会怎么出牌。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一会给文超给打个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方便。”
“你让我想想,这两天其实也没什么事,主要是不知道黄悦有没有事。”
杨阳给张扬说完,又压低声音不好意思地给其他人说:“实在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我马上就打完电话。”
“黄悦能有什么事,你们现在又没有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你怕什么。难道她今年要到你们家过年吗?”张扬特别惊讶地问。
“怎么可能,你别胡说。张扬,我现在还在打麻将,大家都等着我呢,我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最近没有什么事,随时都可以,你给文超打电话问问他的时间,确定好时间了,你给我说一声。”杨阳害怕张扬长篇大论说下去,没完没了了。
“那行吧,我还想问你和黄悦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又分分合合了,那你要忙的话,等见面再说吧。”张扬说完,便挂了电话。
谷/span他接着找到文超的电话号码,给文超打电话。文超说他明天有时间,后天他和他爸妈准备回老家过年。
文超的老家离县城比较远,张扬只记得上高中的时候,他和杨阳一起去过文超的老家。他们坐着小型面包车,翻山越岭地来到文超老家的镇上,接着又走了半个多小时路,才来到文超家里。
他们老家旁边有个道观让张扬记忆犹新。听说这里的道长自幼逃难来到这里。道长喜爱种植花草树木,好清静。他在这里栽种了成片的竹林和杨树林。文超带他们来这里游玩,那时天气很好,风和日丽,云白天蓝,鸟鸣花香,再加上满眼的茂林修竹,顿时让他们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让张扬感觉美中不足的是,这里是一所道观,但是观内佛道合一,人神合住,宅观一体,不免让人瞬间少了许多敬畏和虔诚,反而觉得有点不伦不类了。
张扬根据情况,最后确定聚餐的时间放到明天,接着给文超和杨阳分别发了消息,两人都确定没有问题。
第二天天气突然降温了,特别冷。他们先去篮球场打了一会篮球,等到下午,他们商量好,准备去吃火锅。
他们吃火锅的时候,一边回忆高中发生的事,一边分享大学的琐碎生活。去年说的那些话题,今年好像又重新说了一遍,但他们丝毫不觉得索然无味,反倒异常兴奋地喝完了三瓶白酒。张扬和杨阳已经晕晕乎乎,说话开始结结巴巴。文超已经去厕所吐了好几次,每次一回来就趴在桌子上,浑身没有力气。
张扬神志还清醒,他看大家现在这情况,肯定是回不去了。于是让杨阳给家里人打电话,说今晚不回去了。然后他又拿着文超的电话,准备拨通了文超他母亲的电话,说文超和他在一起,晚上不回家了,让她放心。
最后他去找老火锅店板结了帐,然后和杨阳扶着文超来到县城招待所,要了一间三人床的房子。他们刚进门,文超的身体本来软绵绵的,突然睁开眼睛,站直了身子,胃里又开始翻涌,直接冲向厕所。
杨阳和张扬紧跟在后面,在一旁看着文超趴在马桶上吐。他们本来没有想吐的感觉,只是一直闻着味,看着马桶边沿飞溅的污秽,最终还是忍不住了。
杨阳跑到洗手台,弯着腰,哗啦啦吐着。张扬来到马桶另一边,也朝着马桶开始吐,直到吐得眼冒金星,接连干呕的时候才停下来。
三个人一起吐了一会,感觉比刚才清醒了许多。他们都吐了,谁也不笑话谁。凌晨两点多的时候,他们还在轮流着洗澡。洗完澡之后,他们躺在床上,没多说几句话,都睡着了。
他们一觉睡到自然醒,然后起床,一起来到高中时候经常去的那家早餐店,每人吃了一碗豆花泡馍,然后散了。
又要过年了,大年三十那天,又飘起了雪花,张扬的父亲正在厨房煮肉,突然发现没有盐了,于是让张扬赶紧去楼下找小卖部买一袋盐。
张扬走在大街上,感受着浓厚的节日气氛。街上的行人特别少。路边的店铺差不都都贴了朱红色的对联。满大街都充斥着鞭炮放完之后的硝烟味,沁人心脾,这才是记忆中的年味,新年应该有的味道。
张扬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还在开门营业的小卖部,买了一袋盐,匆匆忙忙地回家。
他刚走到家门口,就看见父亲正站在凳子上,伸着腰,踮着脚,手里拿着抹了胶水的红艳艳的对联往门两边贴着。
张扬赶紧回到家里,放下刚买的盐,开始帮助父亲贴对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