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猫,教教我吧。”
谢澜感觉有人在脑袋里轰炸。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包带,想迅速逃离这个轰炸区,但做不到,因为□□就挂在身后。
焦虑道:“起来啊,你没长骨头吗?”
语落,肩上轻了下,窦晟直起来了。
要松口气,却不料那家伙换个角度,又脑门抵了上来。
声音闷在肩头道:“数学王位被夺,我的心好痛,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谢澜停顿片刻,“没看出来。”
“唉。”
某人埋在身上深深叹,“豆子低落,豆子瘪了。”
前边的戴佑回过头,脸被雷轰过,“你可轻骚吧,人家考的比你高你就这么搞人家?”
车子明跟着批判,“天理难容,令人不齿!”
“同意。”王苟严肃头,“恩人,咱不能这样。”
窦晟枕着谢澜嗤了声,“这是全市第第二间的交易,庸人勿扰。”
三人脸色俱是木,沉默两秒,同时冲着谢澜背后翻了个白眼。
真,界名画。
伙女生从旁边快速经过,边嘻笑边频频回头。
谢澜浑身的毛孔都炸开,僵硬地往前迈步,“起来,快。”
窦晟幽幽叹气,“可你情绪低落的时候瘫在我身上,我都没有抛弃你。”
谢澜愣,“什么时候?”
“就昨晚啊,喝醉了瘫在我身上唧唧歪歪,替你那三百万粉丝的朋友对我谆谆教导。”窦晟在肩膀上动了动,小声说,“做人是不是要平?我没跑,你也不能跑。”
谢澜自闭了。
窦晟就是离谱的言人,平时副高冷淡漠漫不经心的样子,熟络后就能赖皮到这地步。
谢澜心乱如麻,会琢磨窦晟,会又忍不住担心昨晚有没有说漏嘴。
不过看窦晟现在的反应,应该是没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东西。
从教学楼到宿舍,几分钟的路仿佛走了万年。回到宿舍某人终于独立行走,叹气幽幽道:“没有人讲题,我好可怜啊,还要自己努纠错。”
说着瞅瞅谢澜,又长叹声,“原来学渣的苦闷是如此沉痛,怪不适应的。”
戴佑的白眼已经翻不回来了,王苟也差不多,两人起拿着洗漱盆出门,仿佛对丧尸出街。
谢澜面无表情坐在桌前写作文,写了几笔,又忍不住偷偷瞟向旁边。
窦晟估计是知道哪道题证错,随手扯了张纸原题默写下来,又唰唰唰几笔复原出几何图形,开始重新找辅助线。
闹归闹,敛起笑容立刻就能学起来。学习时不像别人那样端端坐着,而是侧着身,条腿踩着两床间的栏杆,纸垫在腿上,转会笔写下行式子,反复循环。
没多久,窦晟草纸拍在桌上,刷刷刷写下最后几行,纸团扔进垃圾桶。
谢澜惊道:“放弃了?”
“我是那放弃的人吗,做出来了。”窦晟笑盈盈,“前连错辅助线,这回肯对。”
说着仰在椅子上抻了个全以赴的懒腰,白衬衫扽起,露出劲瘦紧实的皮肤。
“可以继续刷b站了,好耶。”
谢澜边写作文边无语。
窦晟活着的意义仿佛就是刷b站。
没过会,某人的长腿又伸过来,在凳子秤上蹬了蹬。
“诶诶。”
谢澜头也不抬道:“又干嘛。”
窦晟举起手机,“人设视频这波热度过去了,你波圈粉二十万,二猫,不愧是你。”
谢澜刚好写完作文最后句话,凑够八百字,认认真真画了个圆圆的句号。
“绝多数都是你粉丝的支持吧。”说着,也戳开b站主页看了眼。
私信爆炸,和youtube更新期间收到的那些消息差不多,有赞,有树洞,个别阴阳怪气,还有广告邀请。
谢澜指尖飞快划过列表,忽然格在某处。
“爱吃饭的”也来私信了,还发就三条。
谢澜冷静地盯了会那个头像,开。
-hi~~
-看我发现了什么好东西!冉冉升起的音乐区新星up竟然直关注着我!
-看你的列表顺序,我是你第个关注的up,天!呐!
谢澜对着满屏喷薄而出的热情和自信,沉默了足有分钟。
而后抬起手指,轻轻地,了下返回。
呵,和某人鸡犬为奸的家伙。
谢澜往下刷了会,音乐区有好多来打招呼的up,up开门见山直接交流,小up般会先发上段赞,再小心翼翼地留下链接求互fo。
谢澜礼貌地发了谢谢,然后挨个给出友情关注。
窦晟拿着洗漱用品从后边路过,“赶紧想想下期做什么。”
谢澜说,“我想策划场草地音乐会,以初夏梧桐为主题,找班里同学们起演出。”
“室外的?”窦晟眼睛亮,“可以啊,节目单搞长,先直播,再剪视频。”
谢澜头,“我也这么计划,但得等刘璇心情好。班里会乐器的同学不少,这两天我个个戳去问问,”
窦晟笑得眼睛弯弯,“我的两个月钢琴水平可能不行,那我就负责装画面吧。”
谢澜闻言回头幽幽道:“你可以负责出演人间绝帅的部分。”
窦晟伸手在眼前捏了个清脆的响指,“知己!”
谢澜:“……”
窦晟出门前又随口道:“但你得尽快这波粉丝拉住,最近直播刷刷存在感吧。”
“还是算了。”谢澜下意识摇头,“琴都不在学校,直播有什么好看的。”
走廊外传来窦晟懒洋洋的回答,“你就坐在镜头里就挺好看的。”
谢澜继续往下滑着私信,随手戳开几条,粉丝几乎都在喊直播日常。
合理怀疑,窦晟的脑回路集成了b站后台数据库。
微信忽然震。
郭锐泽发来了整屏感叹号——
-我的老天爷,354!!
-您还是个人??
-您我们班炸了,我们老师是批卷组的,现在整个附中高二都知道你恃才傲物,敢在卷子上直接叫嚣。
谢澜“恃才傲物”复制到词典里查了下。
[shicaiwu]:指仗着自己的才能而骄傲自。
愣了愣,又“叫嚣”复制到词典里:[jiaoxiao]指嚣张地叫喊。
谢澜头雾水地回复道:没有叫嚣,我是真的看不懂题。
-扯淡吧?悬崖测量那道题是第部分的,你能看不懂?明明是不满数学题太啰嗦,说实在的我们也神烦这题,但你直接叫嚣出题组也太草了。
谢澜对着屏幕有些犹豫。
起初排斥直接说自己中文不好,因为怕被追问。但后来出丑次数多了,身边的人又都善意,渐渐地好像也无所谓了。
谢澜:
-我只是表达自己的真实感受。
-我是个不太合格的中人,有时候看不懂中文。
郭锐泽:
-………你再骂!
-我想现在这些话给我老师看看。
-如果能气昏就不会怼我们考得差了。
谢澜麻了。
耐着心个字个字打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中文水平真的差。我是外回来的,刚回不到个月。
对方这次沉寂了许久才回复——
-哦这样啊……那我知道了,抱歉抱歉。
-但刚才那句已经被全班传遍了,们现在拒绝听你狡辩,嗯嗯嗯嗯。
谢澜:??
这都什么人啊。
生活不易,帅哥无语。
这个周回来,谢澜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出名”了。
起去食堂吃中饭时,排在前面的人会回头瞅,有的会交头接耳,极个别还会过来搭话。
“佬,我数学平时也就十分,想问你是吃什么长的啊?”
“谢澜,我也学小提琴,有空起玩玩?”
……
而窦晟就像个勤勤恳恳的杀毒软件,每次都在谢澜感到尴尬前就冷脸开怼。
“数学十分,你不惦记数学,反而惦记数学考得好的人?那我只能说幸亏高中不考逻辑。”
“那咱们还起学数理化呢,起玩也带上我?还敢说行?我去你脸皮材质比我还好,佩服佩服。”
……
人间绝帅窦面冷嘴毒,张嘴就怼,不人怼到目光涣散决不罢休。
谢澜虽然心有不忍,但出于对过度关注的恐惧,还是选择站在后面装死了。
但是真的觉得心里有不安生。
下午体育课前刚预报了周三中午会直播写写作业,董水晶就故意板着脸过来说:“后天中午留教室的话要提前找我申请假条!”
谢澜立刻头,“好的,我记着。”
董水晶绷不住笑起来,“你最近好火啊,这两天有好几个别班的女生托我要微信,长得帅能招女生,数学好也能,有才艺也能,你都占全了!”
旁窦晟立刻说,“请捂好的微信号不要走漏,保护班级吉祥物人人有责。”
董水晶头,“那我当然知道,找我要你号的还少吗?我什么时候给出去过?”
窦晟笑道:“谢了。”
董水晶走了,谢澜才深深叹声气,摊开刚刚发下来的作文卷。
《追求》这篇作文花了心思写,结果还行,60分满的作文拿了24,虽然肯有老秦的情感施舍,但对比前肯还是进步了。
老秦还给写了串长长的评语:“文情感真挚,主题也算没跑,但论据里有半跟主旨不合,剩下半又过于接地气,比如up主追求键三连绝对不应该出现在高考作文里。老师发现你也在b站开了个号,跟窦晟玩玩可以,但千万别耽误学习,尤其是语文,唉。”
个写的“唉”字,透露出丝丝老师的疲惫。
“怎么啦?”
窦晟凑过来提起的手指挡着分数的手拉开,啧声,“二十多啊,这不是进步吗?我甚至开始幻想你期中考试语文突破个五六十了。”
谢澜闷声道:“不全是因为作文,我就是觉得最近有太引人注意。数学也就算了,做up的事情老师和同学都知道。”
确实也曾是天骄子,但这两年淡久了,有不适应。
谢澜低头准备看看老秦圈出的那些不合适的论据,窦晟却抬手捂着的脑门往后掰了掰,笑道:“你知道这叫什么?”
谢澜拍开的手,“叫什么?”
“叫是金子总会发光。”窦晟笑盈盈地捏着硬币玩,“少侠,你已经向前看了,不要再隐藏自己的光芒。纸不包火,纱不遮光,就算不为你自己,为了你妈妈,你也得燃啊。”
谢澜消化了会,“怎么燃?”
窦晟笑着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能做到多好就去做到多好,你管别人关不关注呢。”
体育课时天气晴朗,令人心情非常舒畅。
于扉脚受伤上不了球场,十二班的人抱着球在场边等了半天,还是没逮出个能替的人。
温子森满头汗,吆喝道:“这样不行啊,鲱鱼这脚万好的慢,下个月式比赛咱班也凑不齐?”
董水晶叹气,“女多男少,男生来也没剩下几个。”
温子森急得左顾右盼,突然瞟到场边运球的陈舸,眼睛亮,冲十二班喊道:“要不篮球赛先陈舸还给我们?”
陈舸动作顿,没有感情地回头看了眼。
草哥叼着草乐,“你们这帮学习好的也太踏马废物了,打个球都凑不齐人,打个训练赛还能来竞争对手班借人的?”
话音落,十二班那头传来阵稀稀拉拉的笑声。
谢澜往周围看了眼,于扉表情不好看,要上场的几名队员也人人眉头紧皱。
唯有窦晟日常副无所谓的样子,有下没下地拍着球,神色淡漠,甚至在两班人吵吵嚷嚷时仰头对着空气发了会呆,片刻后,张嘴打个长长的哈欠。
“还打不?”气死人不偿命地问道:“要是组不够人,我准备去买个冰淇淋玩会手机。”
温子森:“……”
谢澜脑子里没想太多,走上前淡淡道:“我上吧。”
人群中忽然寂静了片刻。
窦晟漫不经心的神情亦是顿,有些怔忡地回头看着。
王苟瞪眼,“你能打球?”
谢澜嗯了声,脱下外套扔给于扉,只穿着件纯白的t恤。
少年瘦得有些单薄,但在明晃晃的阳光下,神色淡然,随手接过体育老师抛来热身的球运了两下,画面竟十分和谐。
谢澜身体耐不太行,但爆发不错,前都是赛时上场打波快攻。
对温子森解释道:“我挺久没打了,但肯能上,以前在英打过校赛。”
温子森当场下巴脱臼。
下午的风慵懒而和煦,明媚的阳光层层吹拂开,扫过每个人的面颊。
谢澜看见窦晟站在不远处冲笑,无声而明朗,让冷不丁回想起刚才在教室里那句轻轻的“不要再隐藏你自己。”
“来吧。”谢澜轻轻活动着手腕,“我可以直接拿于扉的位置,给窦晟送球。”
这节体育课上的有神奇。
蹲在场边吹哨的体育老师发现,四班这个勉强凑齐人的阵容却打得出乎意料地好。窦晟跟上次练习赛状态完全不同,像是扒下了层懒洋洋的皮,全场奔跑如风,连飞扬的头发丝都带着股朝气。而第次上场的谢澜控球节奏稳,观察强,好几次独自运球绕开包夹直抵内线,起跳回传,窦晟在外线起跳,潇洒地将球送入篮筐。
谢澜和窦晟这条快攻线完全不像第次合作,默契得无可击破。二十分钟过,四班已经领先了六个球。
十二班急了,草哥飞快叫停讨论次,改变策略,两个人盯死谢澜,陈舸机动,要断掉谢澜和窦晟这条快攻。
然而谢澜打起球来就像做数学题样较真,进攻机会受阻就盯篮板,不放弃丝毫的机会。篮球在眼中转动,那些弧线仿佛也有坐标,能让准确预测是否会撞筐回弹,提前跑位拦截。
“窦晟!”谢澜抢下记篮板,在身后两人的追赶中匆忙送球,喊了声。
窦晟回应道:“听到!”在远处甩开陈舸阻截,纵身向前扑将球勾到手,借转身平衡重心,踉跄两步站稳,转身跑向外线。
“三分!”场边温子森叫,“豆子!三分!!”
窦晟身轻如燕,线外轻踮脚尖起跳,手腕温柔地将球抛出,球却进得无比霸道,冲刷篮网的声音在小操场上回荡。
内线下,谢澜手撑着膝盖,轻轻喘着气。
太久不打球,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咚狂跳,浑身热得要命,那股热劲直冲到脸颊,躁,又爽。
练习赛结束还有五分钟。
窦晟向空中竖起根手指,不等喂球,开始主动带节奏。
两个后卫互换了角色,
“谢澜,接着!”窦晟抢下个篮板。
谢澜接球,陈舸和十二班中锋迅速包上来,米九多的中锋几乎围了个严严实实,尝试突破几次都受阻,只能背身保护运球,过会左脚轻轻动,人却扭腰带球向右突围,中锋被假动作骗过,然而陈舸还是死死地咬着。
陈舸打球不拼,但有技巧。出手果断,断球准,是个不容忽视的对手。
面对上陈舸,那双锐利冷淡的眼眸更让人惊心。
谢澜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该说什么,但对上那双眸却又不知该如何说,犹豫间,却见陈舸瞬间出手向手中的球切去!
电光石火间,身体先于脑做出反应,谢澜指尖勾着球背转身勉强闪躲,陈舸的手在篮球旁滑过,而后谢澜带球直接冲线,在身后数人的追赶下飞跑,勉强上篮。
哐啷!
得分。
呼、呼、呼——谢澜跑回己方内线,喘得愈发厉害。
太久不打了,真的累。体迅速耗竭,人就变成了废物。果然还是小提琴和数学那些静静的活动更适合帅哥。
抬起手腕抹了汗,瞟眼场下时间,还有最后半分钟,优势。
然而王苟又次拿到了球,在窦晟和谢澜间犹豫了下,最终选择出手将球抛给身边无人防守的谢澜。
嘭。
谢澜能地接住球,而后懵了秒。
还来?
让让吧,让让又能怎样。
但场下似乎因为这最后个球掀起阵高|潮,欢呼声不断,四班女生个个放下矜持抻着脖子喊的名字。
“谢澜!!谢澜!!!”
车子明吼得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澜给爷冲!!”
谢澜脑有些缺氧后的空白,看着对面不断向跑来的人,听着两边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眼前忽然浮现了那篇《雨巷》里的字。
彳亍。
半真半演地运着球,勉强往前跑了几步。
陈舸又带领着十二班那个米九的中锋围了上来。
谢澜阵窒息,边在包夹下运球边在心里数秒,盼望着那声解脱的哨响。
“谢澜破防!!”远处的王苟帮不上忙,只能声嘶竭地吼,“破防啊!!”
谢澜耳朵都被震得要聋了,但心跳如雷,面前两座山,压得死死的。
倒数十秒,球再不出手就要被吹哨。
陈舸抓住了谢澜紧张的这个节骨眼,果断出手断球,中锋替扰乱视线,谢澜要无放弃,忽然听到阵熟悉的脚步声从身后靠近。
不,与其说是听到,不如说是感觉到。
感觉到窦晟来了。
只修长的手伸进错乱的战局,从手下球勾走,临走时小指还在掌心轻轻挠了下。
“交给我。”窦晟擦过时在耳边低声道。
校园里忽然起了阵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旁林荫路上的梧桐沙沙地响。
窦晟单手运球,连续两个背身闪过防守的人,如行云流水般闯入对方篮下,轻盈起跳。
那些蓬松的黑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地晃动,唰——,篮球冲刷着篮网得分,橙色的弧线在篮网间不断地旋转,像只轻快的圆舞曲。
窦晟比篮球先步落地,往场边上跑了两步,喘着气。
少年的胸膛轻轻起伏着,掩映在小操场边的梧桐树在风里掉下了片叶子,在头顶打着转。窦晟仿佛有所感知,抬手从空中截获,将叶片摊在掌心。
转身找到谢澜的方向,漫不经心地笑着,又小心翼翼地将手心的树叶托起到嘴边,朝谢澜轻轻吹。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