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方”地下十层,有一个极为特殊的房间。
这里没有放置那些千奇百怪的魔法装备,也不像寻常地下室那样黯淡无光,整个空间被位于最中央的华贵木架上那一排排整齐排列的蜡烛照亮。
这里,就是“幻之翎羽”生命蜡烛的储藏室。
木架共分有五排,只有达到等级六以上的魔法师,才有资格在这里点亮自己的蜡烛。
最下面两排密密麻麻排列了近百盏蜡烛,从第三排开始,蜡烛数就骤减为二十根,第二排只剩五根,至于最上面一排,只有孤零零的两根。
而在这烛光摇曳的木架上,有几根蜡烛却尤为扎眼——
第三排最左侧五根与第二排最中间那根,都已经完全熄灭。
迪米莫斯奇站在木架前,死死盯着第二排那根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蜡烛,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只有身后不远处,地上那摊勉强能看出人形的焦炭,仿佛在悄悄诉说什么。
爆裂死了。
自己最得意、最心爱的弟子,前去执行一个本应该简单的调查任务,结果却死了。
迪米莫斯奇开始有些理解布尔嘉什当时的心情,他克制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将这个整整晚了两天才发现异常的储藏室管理员烧成灰檀。
但他毕竟不是布尔嘉什,在稍微发泄怒火后,很快就冷静下来。
这个徒弟的死,说明了太多问题。
如果那五个特级法师的死还可以归为偶然,那爆裂的死绝对是有预谋的针对。
而谁敢针对整个利亚排名第十的“幻之翎羽”?恐怕只有同样身为前十的某个,甚至某些公会。
剑狮?凤舞团?亦或者流萤?
在心里默默翻过几个名字,迪米莫斯奇也无法确定到底是其中哪个,亦或者也有可能是其他三个明面上摇摆不定、实则已经心有所属的中立公会。
但无论如何,有一件事是能确定的——动手的一定是公主派系。
(表面上仁义道德,到头来也不过是个阴险狡诈之辈。)
眼前浮现一位英姿飒爽的女性身影,迪米莫斯奇冷哼一声,瞳孔中寒意愈发明显。
在国会召开这种关键时刻,暗地里削减对手的实力,表面上却仍做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既能稳固那些愚民的心,又可以借此示威,真是一举两得的好手段。
明明已经看破了对手的把戏,自己却只能打断牙齿往肚子里咽,迪米莫斯奇从未有如此窝火。
因为在布尔嘉什去盖亚参加会议的当下,整个幻之翎羽只有他一位大魔导师坐镇。
迪米莫斯奇不确定那个才智过人的公主殿下会不会藏有后招。万一自己贸然出去打探消息,很有可能让藏在暗处的那些人有机可乘,到时候趁自己不在直接对“云方”发动攻击,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所以迪米莫斯奇只能老老实实呆在这里。
(别以为就这么算了,让你们先嚣张一阵子。)
迪米莫斯奇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一把火将地上的残骸彻底烧成渣子。
“来人。”
话音刚落,门口就闪进一道鬼魅般的黑影,半跪在迪米莫斯奇身后,毕恭毕敬道:
“请吩咐。”
“通知布尔嘉什,爆裂已死,是公主系动的手,请瓦伦丁阁下为我们做主。”
“是,迪米莫斯奇大人。”
黑衣人低头领意,却没有立刻退下。
“嗯?”
被迪米莫斯奇那双看似毫无波动的眼睛一瞥,黑衣人后背瞬间让冷汗湿透,直接将头埋在地上:
“回、回大人,还、还有件事要向您禀报。”
迪米莫斯奇微微眯起眼睛,冷冷吐出一个字:
“说。”
“是、是您那位侄子被人打了。”
“莫顿?那个废物又怎么了。”
迪米莫斯奇不善的语气,让黑衣人心跳险些停跳,他已经开始后悔多嘴这件事,但话已出口,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莫顿先生……前一阵子应邀担任迦顿男爵家三子的贴身法师,结果在今天中午被一个兽人萨满袭击,迦顿男爵本人刚刚来到这里,希望我们能为他做主。”
“废物!”
迪米莫斯奇身上陡然爆发出汹涌的魔力,整个储藏室都为之震动,直接让最底层的几根蜡烛摔到地上。
“莫顿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竟然为了一点小钱和迦顿这种低级贵族勾搭到一起,简直把我们‘幻之翎羽’的脸都丢尽了!”
“大、大人请息怒!属下知道该怎么办!”
黑衣人重重在地上磕了一下,就要向门外退去。
“等等。”
迪米莫斯奇收敛起气息,略一思考,沉声道:“一码归一码,毕竟这也算是打了我们‘幻之翎羽’的脸,如果就这么算了,岂不是威信全无?”
想到公会最近发生的事,他决定要小事化大杀鸡儆猴,彻底震慑一下那些宵小之辈。
“那您的意思是?”
“派人去处理,别让那个人死的太痛快,折磨完挂到锥形架上示众。”
“……是!”
…………
“原来那个就是‘幻之翎羽’总部啊?”
看着道路尽头的高耸尖塔,杰诺尔顿时有些无语。
作为一位魔法师,杰诺尔自然要拜会一下这里最有名的魔法结社,想要像“幻之翎羽”两位成名已久的大魔导师请教一番。
可从约翰家离开,杰诺尔已经接连问了十几家,每当他说出想去“幻之翎羽”请教的意图,那些原本还算和气的当地居民,就突然莫名变了脸色,嫌恶的将门关上。
最后,还是在帮助一位收拾货物的大叔后,才从对方口中得出“幻之翎羽”的所在地。
(看来这个魔法结社的风评不是太好啊。)
得出这个结论,杰诺尔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去看看再说,毕竟眼见才为实,别人的话只能作为借鉴。
然而他的这个想法,很快就彻底改变。
来到中心城区的大街上,在已经能隐约辨认“云方”正门的距离,杰诺尔看着从天空飞过的几个魔法师,微微皱起眉头。
(那个方向是……)
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杰诺尔突然有些不安,却也只能用“这是巧合”来安慰自己。
“你们还不知道吗?‘幻之翎羽’半个时辰前对一个兽人下了全城追杀令,听说是伤了一个他们的魔法师,还要逮捕一对父女呢。”
路过几个围在一起唠嗑的妇人,杰诺尔无意间听到了几个字,瞬间停下脚步。
“哼,伤了算什么,杀了他们才好。”
“这群畜生,只知道和那些贵族狼狈为奸,这次肯定又要滥杀无辜。”
“依我看,肯定是那些混蛋贵族又要抢什么东西才编出这些理由,那对父女的下场恐怕不会太好……诶,你看什么呢?”
最先开口的那个妇人狐疑的回过头,确认附近没有其他人,才摇头道:“可能是我的错觉吧,总感觉刚刚这里站了个人。”
不远处,一个发色分明的青年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身旁的胡同:
“没有斗篷……但气息应该是他吧?”
想了想,青年重新抬起脚,向高塔走去。
“算了,还是先办正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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