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那雷鸣近在眼前,佩洛德与顺心两人依旧没有被那声音干扰。近乎无我的战斗中,周遭的事物都被抹除,两人如今的眼中,就只有刀剑碰撞时的火热和投入。
以及萦绕在刀剑周围的,正伴随着交锋而颤动的震慑。
又是一轮火光四射的碰撞,两人不约而同退后几步,皆是气喘吁吁,汗水顺着脸颊流下。
“又见面了,佩洛德殿下。”顺心朝佩洛德点头致意道。
“没想到你居然会在这儿。”佩洛德轻哼一声,“上次还没战出胜负,这次莫非还想再来一次?顺心阁下?”
“是殿下您主动前来的,我并没有料到您会做出这种大逆的事情。”
“解救自己的兄弟也算大逆了?”
“对于卢修斯大人而言,是这样的。”顺心冷哼道,“不过殿下您今晚主动送上门来,在下反倒不用再操心着击败您了。”说这话时,顺心又一次摆出了战斗态势。
“你认为我会输给你?”
“谁知道呢?再来一局何妨?佩洛德殿下,在下已经正等着您使出全力呢。看在下已然换上了这样契合在下服饰的份上。”
“真是不合身呢,这件衣服……不过既然这样,那就再来!”
“奉陪!”
两人之间,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激战。
……
与此同时,道格拉斯总算是找到了一处隐秘的拐角,转身隐蔽着身形。趁势缓了缓呼吸之后,他从口袋里取出那枚指环,放在月光下一阵端详。
直到这时,他才看清了镌刻在指环内侧的那个奇怪的符号。而当他勉强明白了那个符号的瞬间,他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隐居在竹林深处的那个古怪的老人。
“不会吧……那个居阳兴,到底是从哪里知道老子的秘密的?”
可是现实容不得他多想。正准备掀开那层隐秘的记忆时,耳边却听见了嘈杂的密密麻麻的脚步声。顺手抓起手边沾满鲜血的军刀,道格拉斯沉住呼吸,接着转角快速探出头去,又急忙收回身子。
“果然……这帮家伙跟苍蝇一样,走了一波,又来一波,烦不烦啊这帮人。”
视线尽头,又出现了一帮带着面罩的近卫,正检查着地上分散倒地的死者。顺着最后一个死者的方向,其中一个近卫抬头望向转角,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他招呼着几个同伴,小心翼翼地朝着转角前进。
“麻烦了!刚才跑了过程中顺手解决的那几个家伙,反成了追击我的线索吗?不愧是老头手下的精锐,一个个跟狗鼻子一样。”
说是这么说,道格拉斯还是握紧了手里的军刀,整个人蓄势待发,只等着哪个倒霉的家伙找到自己,就先拿他动手。
他确实是这么想着,直到他的眼睛一瞥,看见了地上正发出咝咝声的棍状物体。
他的逃生欲望在这一刻,是从未有过的强烈。
“手榴弹!这帮家伙是疯了吗!这种东西都敢乱用!”
急忙冲出转角的他,头也不回地越过栏杆,落向下层。几个近卫甚至都没跟上他的影子,随后的爆炸却连同领头的几个一道炸翻在地。剩下的近卫看见道格拉斯坠落楼下,直接扔下了生死不明的同伴,放任他们自生自灭。
然而到达下方的过廊,这帮近卫再一次丢失了道格拉斯的视野。全副武装的近卫冲上前去,却只能看见空无一人的过廊,以及被刚才的雷击波及的建筑物的碎片。
扫过过廊的最后一眼,是堆在转角角落的一堆杂乱的垃圾。“啧!人哪去了!”领头的近卫焦躁地骂道:“你们!带着人去楼上搜!你们!去把那些囚犯看好!你们几个!跟我在这里搜!”
此起彼伏的几声应和,黑压压的追击者其中分出两队,各自沿着既定目标前去。这一声令下,就少了将近三分之二的近卫,只剩下两只手就能数的过来的近卫还在不遗余力地搜索着。
经过那堆杂乱的垃圾时,走在后头的一个近卫似乎发现了些不对劲。本着还是要谨慎一些的想法,那近卫走向前去,身形不由得消失在了转角。
背后突然响起了窸窸簌簌地声音,领头的那位吃了一惊,猛地转过头去,却发现走在最后的那个近卫摇头晃脑着,正慌慌张张地收拾着自己的面罩。
“喂!怎么回事!”领头的近卫吼道。
“我,我这面罩快掉了,头儿,”那近卫慌张地指了指自己的面罩,又指了指不远处的角落,“不,不过我刚才好像在那边看见了道格拉斯,他好像躲在那堆垃圾里面。”
“你一个人去?打得过他吗!再派几个人跟你去!去!”一声令下,又有两个近卫出列,跟着那个掉队的近卫走进了角落。
一伙人的身形已然消失在了转角,然而却是许久都没有听见声音,仿佛刚才那伙人人间蒸发了一般。领头的狐疑地盯着那个转角,冷哼一声,只好领着剩下两个近卫一块进入了那个转角。
进入转角的第一眼,领头的正看见两具死者倒在垃圾堆前,无一例外都被抹了脖子。一个光着身子的,头朝下被埋进垃圾堆里的死者,外溢的鲜血都给垃圾堆染上了鲜红的颜色。
领头的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却听见耳边响起了两声沉重的倒地声。直到他愚钝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事情的原委之后,一把卷刃的军刀从上往下插进了他的脑袋。
最后一个追击者倒下了,披着近卫服饰的道格拉斯松开了攀着天花板的手,满是嫌弃地拍了拍手里的血污。
“我真不喜欢搞暗杀这一套,是你们非要逼我这么做的……”
“不过说到囚犯,刚才开了那样的头,现在恐怕已经控制不住了吧。那帮不稳定分子,要是能将他们利用起来,再给这波局势添一把火,恐怕卢修斯老头肯定会气得要命了吧。”
“嘿!我正喜欢看他那副没法那我怎么样的那副嘴脸!”
扒着护栏向下望去,远远地就能望见下方那座关押着重犯的房屋,此时已经燃起了躁动的火种,捶打牢门的声音伴随着狂躁的呼喝不绝于耳。即使几个全副武装的近卫在门前耀武扬威着,也压不住那帮重犯的狂热。
“人多势众,干得漂亮!”
找了个合适的角度,又模拟了一番助跑。道格拉斯长长深吸了一口气,借助着助跑的冲力,一个起跳踏在栏杆上方,而后紧跟着又是一跃,军刀刀尖向下,直直地朝着下方近卫的头颅。
听着近卫倒地的声音,牢房的犯人们响起了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趁着这股气势还没消失,道格拉斯马不停蹄冲上前去,又是一刀,将那还没反应过来的近卫一刀刺死。
“万岁!”犯人们呼喊着。
从死者身上拔出到来,道格拉斯扶着膝盖,勉强地站直了身,看起来似乎是从高处跳落伤到了膝盖。不过此时他也顾不着那么多了,牢房那些低劣的门锁,就算没有钥匙,他也能凭着自己的剑术全部斩落。
而后,他突然听见了天空回荡着一股低沉的雷鸣。道格拉斯不由得抬头望去,却并没有望见熟悉的雷霆,取而代之的是,在房屋的顶端,一团人形的黑白分明的火焰,人形火焰的跟前,正如同蚕食鲸吞一般吞噬着纯白色的雷霆。
“她回来了!不好!”
道格拉斯突然觉得大事不妙。
……
永无止境。
漆黑的火焰吞噬着洁白色的雷霆,仿佛没有尽头。吞噬雷霆的途中,黑色火焰像是感到欢喜一般,甚至还在微微跳动着。
经受长时间的吞噬和消磨,雷霆的威力终究还是衰落下去。也在同时,漆黑色的人形的火焰逐渐变得清晰,露出了主教那张自信满满的面容。
从脖颈,到腰间,一直到她那一袭拖在地上的礼裙,主教打开扇子,缓缓从火焰中现出身来。侧眼望去,远处的山间小路间,似乎有一庞然大物正缓慢行走着。虽然主教自己并没有见识过那样奇怪的物体,不过现在看来,恐怕这就是那些劫狱者的工具了吧。
“就在那儿吧。呵呵呵,违背大人意愿的,全都要被我火焰吞噬!”
主教一拍扇子,脚下又生出了一团火苗。然而正准备来个突然袭击的主教,此时却突然听到了一个她绝无法预料到的声音。
——停手吧,阿格里皮娜。
她的身体突然愣在了原地。她虽然没听过那个声音,可一听见那个声音,主教的身体却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
“你是谁!”
无人回应。
只剩下漆黑的夜空上方,明月高悬。
主教突然没来由地感到了一阵害怕。并不只是那个没来由的声音,而且那个声音,它……它怎么会知道呢?
它怎么会知道我的本名?
脚下突然一阵颤动,名为阿格里皮娜的主教突然回过神来。说实话,既然他们已经决定这么大张旗鼓地前来劫走道格拉斯了,这样的话,那个本应该会出现的人物,怎么会不在这儿呢?
那个居阳兴,还有克劳迪娅,他们怎么不在这儿?
想法尚未出口,脚下的震动已然变得剧烈。下意识驱动火焰转移之后,阿格里皮娜视线里的最后一眼,是那个米色头发的女孩。她的周身裹挟着尖刺状的铁链,从下方贯穿了自己原本的所在。
“久等了!主教大人!!”
“……她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