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这样应该可以再支撑一会儿。”
伸手抹去额头的点滴汗水,从那狼藉中间,莎拉丽丝随意找了处地方坐下。身旁的躺椅上,老人庄寿仙腹部裹着绷带,勉强算是止住了老人血流不止的伤口。
一颗带血的子弹静静地躺在地上,正诉说着老人所受到的伤害和苦痛。
“好了,这位老人家。”莎拉丽丝关切问道,“我的同伴已经取出子弹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只要好好养伤就好。”
“好好养伤?”庄寿仙撇过头去,却是冷笑,“唉……眼前的乱子照样焦灼,让我怎么有那个心思去养伤。现在再加上那个莫名的枪声,我总觉得有些……有些不安。”
“不安?”
“枪声在新约早已是习以为常了,不过是各个区域分布的差异罢了。不过这帮人可真是胆大包天,竟然真的在这条街下了这么重的手。”老人停了一会,又接着说,“但是开枪非死即伤,如果是他们这帮人,怕不是……”
话音未落,屋外却突然响起了一声惊叫。虽说屋外依旧浓雾弥漫,但那个带着恐惧的尖叫,却无论如何都无法从两人耳边散去。
像是知晓了什么,存在于老人脸上的精气神仿佛在一瞬间被夺走了一般,原本衰老的面容肉眼可见地更加衰老,两行泪水顺着沟壑缓缓淌下。
“崇直……”老人竟开始低声哭着,“咱们曾在铁路上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到头来,安生日子没过几年,竟遭到了这番毒手……”
听着老人的自言自语,纵使莎拉丽丝这个突如其来的局外人,也不得不正视面前发生的血淋淋的现实。
竟有人真的死了,死在这场突如其来,本不应该发生的灾祸。
既然已经有了第一人不幸罹难,要是再没人阻止他们,将来会不会还有第二个受害者?甚至是……第三个受害者?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仅仅为了一己私欲,就要把这条相安无事的街道给破坏殆尽!
屋外的浓雾中,似乎响起了拳头碰撞的声音,隐隐还夹杂着混混四散奔走的杂乱的脚步声。
莎拉丽丝却不知为何站起身来,放轻脚步正准备走向早就毁坏的店门。店外突如其来的动静,她能够感觉得到,屋外拳拳到肉的声音,在那地面之下,似乎还夹杂着一阵愈来愈近的闷响。
“气吞丹田,蓄势待发。以气凝形,以形化气。”
身后的老人冷不丁突然开口,莎拉丽丝吃了一惊,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下意识地深呼吸过后,本想着教训教训这个不老实养伤的老人,莎拉丽丝却感觉身体内似乎正起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
“这是……”莎拉丽丝抬起手,“感觉身体好像变的轻盈了一些。”再低头时,脖颈前的【无零】指环外表,原本淡淡的光芒,此时却变得明亮了不少,在暗淡的房屋内,这般光芒如同夜空中的一颗星。
“西方的魔力与东方的形气,某种意义上是共通的。”老人侧过头来,“虽然老头我并不知道谁为小姐你打造的这枚指环,我得承认,他学的还真不到家,哈。”
“您怎么可以这样说!他是……”
“小心!”老人突然大声喝道。
下意识地转过头去,有个混混不知何时竟穿过了浓雾,看向莎拉丽丝的脸上夹杂着无端的愤怒,以及妄图征服之的猥琐。
“敢帮他们这些低等人?管你是不是本地人,不把你干倒在这儿,我就……嘿嘿……我就把这家店吃下去!”
那混混舔了舔嘴唇,随后挥舞着武器狂奔过来,妄图借这个女人狠狠发泄自己的欲望。
“你……你竟敢这样做!”莎拉丽丝回呛道。
“愣着干什么!响指!响指!打响指!”老人的声音一遍比一遍焦急。
“吵死了!老东西!到时候跟这家店一起死吧!”那混混不屑地啐了一口,仍旧奔向莎拉丽丝所在。
“好吧!受死吧!女人!”那混混尖叫着高举武器。
啪。
一声响指的轻响过后周围的空气骤然安静下来。那混混的身体虽然愣了一着,武器却是紧跟着挥舞下来。
咔嚓。
空气中响起了一阵电流的噼啪声。莎拉丽丝紧闭着眼,却并没有感受到混混的攻击。耳边却是响起了一阵咕噜声,紧跟着是一阵身体的倒地声。
慢慢睁开眼睛,那混混口吐白沫地瘫软在地,心口处似有一缕青烟升起。
“他……呼,”莎拉丽丝有些如梦初醒,“这……这到底是……”
“那电弧真漂亮。”老人赞赏地回味道,又指了指莎拉丽丝的指环,“打造指环的这小子虽说学不到家,但小姐你的资质真的是世间罕有,老夫活了这么多年,可从未见到过如此纯粹的雷电了。而且……还能缩小到这般境地。”
“纯粹……连老人家您也这么说。”
“嘿,是啊,因为这指环上的符纹,就是用的我们家里的秘技,我为何看不出来?”老人说罢,又咧开嘴笑道。
“什……”
带给莎拉丽丝的震撼,随着地下闷响的靠近,在她的心头凝结成山一样的庞大。
……
“来了!是老大!”
一个带伤的混混高声叫道,再度点燃了混混们的热情。原本还在因为庄重廷看不见摸不着的攻击而低迷的他们,此刻的战意却又因为他们领头的到来而复苏。
而另一个因素则是,不知为何,周围的浓雾正在一点点变得淡薄,距离完全消散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不好!这雾开始消散了。”克劳迪娅有些慌张,“要是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消散了才好,”居阳兴倒是不以为然,“得让这条街的居民们看看,要是连死了人都没办法燃起他们的反抗,那人不就白死了。”
浓雾彻底消散了,西蒙·K·佩尔手持猎枪缓缓现身,身上的衣服遍布斑斑血迹,毫不掩饰他几分钟前犯下了滔天血案。
“你是个不纯粹的白人。”西蒙·佩尔喃喃说着,突然举起了手中猎枪,“不和我们一起驱逐低等人的,死后下地狱去吧!。”
出乎旁人意料,西蒙·佩尔竟然在众目睽睽下公然开枪。虽然料到了这人会不顾一切地泄愤,居阳兴还是没料到他出招竟然会如此果断。
“防御!”
心神一动,银色铁链自他脚下生出,在他跟前结成了一张密集的铁网。再加上身上还暗地覆盖着一层保护,挡着枪弹应当是绰绰有余。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居阳兴却并未看见子弹被挡在铁网的声音,反倒是身体像是受到了无形的冲击一样,连连退后两步才止住了这莫名的冲劲。
在那之后,他似乎感觉身上似乎多出了几个流血的伤口。虽然伤口大小顶多只能算是擦破了皮,居阳兴还是少有地感觉到知识的欠缺。
“你……你看到什么了?大小姐?”精神空间内,居阳兴缓缓回头。
“是霰弹。”克劳迪娅皱着眉头紧盯着居阳兴,“可我从未听说过霰弹还能穿透眼前这样密集的铁网。”
“该不会……”居阳兴抹着脸上的鲜血,“那个家伙也拥有什么魔力的符纹吗?例如说……”
“别擦了,再擦就破相了。”克劳迪娅不免有些心疼。毕竟居阳兴用的还是自己的身体,要是留下什么无法清除的疤痕,那可就麻烦了。
居阳兴突然停止了擦拭,反而开始掩面颤抖着。克劳迪娅虽是疑惑,但注意到居阳兴嘴边流过的一丝得意笑容时,她似乎猜出了他接下来的举动。
“喂,你该不会是要……”
“哼,我就不信了,对这种连同肤色的人都下得去手的家伙,这条街里的人还拿不出东西来反抗他?……非要等他抢走了他们的钱财才肯罢休?”
“阳兴,我觉得,其实可能得真达到这个地步……”
魔力解除,再度拿回了身体控制权的克劳迪娅身体颤了一颤,而后眼睛一白,以一个夸张的动作仰天倒下,扬起一片灰尘。
“哼!不知好歹!”西蒙·佩尔显然还在洋洋得意,“我这【猎黄之手】只对那些低等人起到作用,只要撞上了我这把枪,谁都要死在它手下!”
吹嘘着大话,西蒙·佩尔心里却生出了不少疑惑。这个妮子,明明是个白人,为什么还会受到我这猎枪的伤害?
算了,不再思考这些问题。西蒙·佩尔高举着枪,耀武扬威地行走在战战兢兢的居民们跟前,不时拿着他们的额头擦拭着热气未散的枪管。
“不服?”他冷笑着扫视着居民们。
斜眼一瞥,他突然发现了远处倾倒在地的油桶,即时冲上前去,一把浇在了附近的店铺前。店主正要理论,却又成了他枪下的冤魂。
“烧了。”西蒙·佩尔狞笑着下达了最后判决。
他举起枪,瞄准着浇灌过燃油的湿漉漉的店铺,右手握紧扳机,距离扣下还剩下最后一分力气。
不知从何处来的两道道洁白的电弧轻轻触碰着他的双手,西蒙·佩尔不由得浑身一颤,拿枪的手骤然脱手。
枪支正要落地之前,一只布满鳞片的沾血的爪子从地底下钻出,一把抓住了那把凶器。而后一个用力,那枪支竟是生生撅成两半。
“没有枪的你,还能剩下什么呢?”琥珀的声音从地下钻出。
在那之后,从地底下钻出的伤痕累累的庄重廷,一把抓着西蒙·佩尔的衣领将他摔倒在地。
“想干掉你的,可不止我一个。”
庄重廷回首望去,他的身后,站满了气势汹汹的,各自拿着棍棒的,被恶行点燃了怒火的——汉夏街的居民们。
“别……别打脸!”
之后的西蒙·佩尔,迎来了他人生中受到过的最密集的,也是最痛快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