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们虽然被训练得感情淡漠,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互相之间还是说话的。
便有人去找于寒舟,问她：“你最近怎么总是提吃的回来？”
“因为想吃。”
于寒舟一边夹着狮子头,美滋滋地吃着,一边回答阿七的话。
阿七听了她的回答,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出现一瞬间的空白。
不是因为想吃,还能因为什么？
闲着没事做磨牙吗？
“你要尝尝看吗？”
于寒舟不是刻意消遣兄弟的人，她夹起一筷子狮子头，伸了出去,“清风楼买的，很好吃，香浓而不腻。”
阿七犹豫了下,就低头吃了。
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互相之间亲如兄妹，共用一个筷子什么的,没有人会多想。
主要是于寒舟这里也没有第二双筷子了。
“好吃吗？”
她两眼亮晶晶的,看着阿七问道。
阿七点点头：“好吃。”
他们只是被训练得对世事俗物没有太浓烈的渴望,并不是不知好坏。
这狮子头如此鲜美,阿七吃了一口，就咂了咂嘴：“再给我一口。”
于寒舟就又给他夹了一筷子,然后邀请他坐下一起吃：“我买的多,一起啊？”
阿七跟阿八换了班,这会儿没事做，就坐下来跟她一起吃。
但是因为只有一双筷子,阿七懒得再去拿了，就拿过于寒舟的一双筷子，“咔吧”一声攫断。
一双筷子变成了两双。
阿七拿了一双，于寒舟拿了一双，分享起一整个食盒的饭菜。
除了狮子头，还有香酥排骨，鱼汤豆腐等等。
于寒舟吃了个饱，阿七的饭量比她大，只吃了个半饱，他盯着只剩下汤汁的碗碟，面露沉吟。
“下次再叫我。”
说了一声，他起身走了。
于寒舟看着他削肩窄腰大长腿的背影，暗暗好笑。
阿七这样，当然不是占她便宜，而是他没有金钱的概念。
他们这些暗卫，从小到大，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被组织一手包办，从来没有花钱的时候，所以对金钱没有概念。
索性她还有不少银子，而且两个人吃比一个人吃更香，下次于寒舟再拎回饭菜的时候，就叫了阿七。
阿七这次带着筷子来的。
上回他攫折了于寒舟的筷子，虽然能用，但是太难用了，所以这次自己带着筷子来了。
他和阿九一起来的。
阿九也带了筷子：“听七哥说你这里有好吃的？”
于寒舟一听，就知道阿九是同道中人。
阿七只会说“有吃的”，阿九却会说“有好吃的”。
他对好坏的概念比较浓烈，这让于寒舟看他的眼神带了几分热情：“是啊，来，坐下尝尝看。”
不过，因为她买的是两人份，三人吃起来就有些不够了。
阿七和阿九都不太懂得谦让，他们这些暗卫从小被培养得没有谦让的概念，所有人都是竞争者，无所谓男女，甚至女人更狡猾，更要被提防。
阿七和阿九自己打个不消停，于寒舟为了一口吃的也要跟他们打。
抢来抢去，筷子啪啪响，却没伤到饭菜分毫。
最终，食物被分吃干净，只剩下一点汤水在碗碟里。
阿九意犹未尽，擦着筷子说道：“你下次什么时候吃？”
“过几天吧。”
于寒舟说道，“我最近花了很多银子，上回王爷赏我的银子花了一大半了，接下来我要省着点花。”
于是阿七和阿九就知道了，上回于寒舟立了功，她居然问王爷要了奖赏！阿七和阿九知道了，没过多久，其他人也知道了。
他们觉得惊讶，十一居然是这种人，竟然问王爷要奖赏！为王爷效命，这是他们的本分，她怎么能要奖赏？
暗卫一共有十七个，除去于寒舟，还有十六个。
这十六个人当中，性格也有些区别。
再是感情淡漠，可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性格总是有的。
一小半觉得于寒舟过分，不应该问王爷要奖赏。
一小半不吭声，眼神淡漠，好似跟他们无关。
阿七和阿九却为于寒舟说话：“是王爷赏十一的。”
王爷赏她，她接过了，这怎么了？
如果十一不该被赏，王爷根本不会提出赏她。
既然王爷赏了她，就说明她被赏赐是合适的，为什么要呵斥她？
在他们分成三派时，于寒舟坐在椅子上嗑瓜子。
她买了许多五香瓜子，没事的时候就嗑一把。
一边嗑瓜子，一边观察他们。
并且朝为她说话的阿七和阿九塞了一把：“坐下来，慢慢说。”
阿七和阿九接了瓜子，坐下来，一边嗑瓜子一边说道：“好吃。”
“脆。”
“新炒出来的吧？”
于寒舟点点头：“是，我买的是京城最好吃的瓜子，王记瓜子，可贵了，买它家的一斤，可以买别家的一斤半。”
其他人：“……”他们嗑瓜子的声音太响，没一会儿就有人道：“给我来一把。”
虽然他们对美食的渴望不强烈，但是……有总比没有好吧？
都是一起长大的小伙伴，虽然曾经竞争过，为了来北堂风跟前做事打得头破血流过，但是现在他们都为北堂风做事，是同僚，是伙伴。
于寒舟不至于小气得舍不得一把瓜子。
“不多了，你们少抓点。”
她把口袋拿出来，放在桌上，让他们自己抓。
众人一人抓了一点，搁在嘴里嗑着。
不知道为什么，当一屋子的人都在嗑瓜子，好像瓜子就是世界上最珍奇的东西一样。
就好像当初他们为了来北堂风跟前做事，一起努力，一起拼搏。
那种共同为一件事齐心使劲的感觉。
刚刚还有点硝烟弥漫的气氛，一下子就淡去了，开始有人说：“我们之前是不是也该接？”
接什么？
接王爷的赏赐。
他们都为王爷拼过命，不止一次。
从前王爷赏他们的时候，他们都没接受。
现在十一接受了，还拿来买瓜子，王爷也没说什么……是不是说这是对的？
至少，不是错的？
“下次我试试。”
十五说道。
十六前不久刚办完一件事，他犹豫了下，说道：“我能不能把之前拒绝的赏赐要回来？”
“当然不能！”
所有人都说。
十六就闭嘴了，低头嗑瓜子。
没一会儿，瓜子嗑完了，众人都散了。
又过了半个月，阿五立了一功。
北堂风惯例召见他，进行表扬。
当他习惯性地说：“你想要什么赏赐？”
就见阿五犹豫了下，说道：“王爷可否赏属下一点银子？”
北堂风呆滞了一下，仿佛回到了那天，于寒舟站在他面前要银子的时候。
他眉头皱了皱，问道：“你怎么想起来要银子？
做什么用？”
阿五就说道：“属下从十一那里吃了蜂蜜糕，很好吃，属下想买一点囤起来吃。”
北堂风：“……”他暗暗磨牙。
“她怎么会有蜂蜜糕？”
北堂风试探他，怀疑于寒舟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阿五目露奇怪，但还是如实回答：“是因为上次王爷赏赐她银子，她拿去买的。”
北堂风便知道了，于寒舟并没有说出有月例银子的事。
但她虽然没说月例银子，却没有隐瞒他奖励她二百两银子的事。
偏偏北堂风还不能怪她——她既然要花钱，总会留下痕迹，瞒不了其他暗卫。
他的暗卫，可没有一个蠢货。
“可以。”
北堂风点点头，“上回我赏了十一，这回也赏你二百两银子。”
阿五带着银子，颇有点欢喜地走了。
北堂风看着他的背影，隐隐有点预感，只怕经过这件事，其他人在立下功劳后，都会问他要银子。
这倒没什么。
他们为他卖命，立下功劳，赏就赏了。
接下来，又陆续有人立下功劳后，请求北堂风赏赐银子。
北堂风早就预料到了，一点都不意外，都赏了二百两。
也有人没要，仍如以往那般说“为王爷效命，是属下的荣幸”。
坚持不要赏赐的，北堂风也不强求。
但是他很好奇，他的暗卫们拿了银子，都做什么？
在他的观察下，很快有了结果。
像于寒舟，花钱最全面，又吃又喝又穿又戴，还买了花样被褥和枕头。
其他人大部分是拿来吃，大概是被于寒舟传染了，最喜欢吃吃喝喝。
还有的拿起来存着。
最让北堂风一头黑线的是，居然有人拿去喝花酒！喝花酒不能忍！这个暗卫被北堂风毫不留情地赶出去了。
他认为一旦暗卫沾了女人，就容易被人利用，甚至自己生出过大的心思，绝对不能留在身边用了。
这件事给了他一个警醒。
如果说喝花酒不妥当，那么吃吃喝喝就妥当吗？
一旦人有了欲.望，就不好掌控了，他们还适合做他的暗卫吗？
他忽然头痛起来，究其原因，都是因为于寒舟！他一念之差，留下了她，结果她把其他人都感染了！现在把她赶出去，然后重新纠正其他人的行为作风，还来得及。
但是北堂风不太甘心，这就好像他犯了一个错。
他不想承认自己犯了错。
于寒舟的伤早就好了。
这里是带有玄幻风的古代世界，北堂风这么有钱，府里的疗伤药都是最好的，她的伤早就好了。
她又接了一个任务，要扮演一个风尘女子，套某个位高权重的人物的话。
“属下领命。”
于寒舟应下得很干脆，然后她问道：“所需要的装备，譬如衣裳首饰这些怎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