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雪转过身来,打量了一下童凝儿,问道:“还有什么事?”童凝儿许是担心清雪随时会从这里走出去,快走几步绕到了清雪和门之间,说道:“冒犯问一句,姑娘当真是去隔壁万州阁弹琴么?”清雪将一缕垂下的发丝拨到耳后,点点头道:“正是。”
童凝儿又问道:“那姑娘可知道隔壁住的是什么人?”清雪轻轻笑了一下,说道:“掌柜的告诉我了,是朝中重臣,怎么?”童凝儿摇了摇嘴唇说道:“这隔壁住的,是我们的仇人,所以拜托姑娘待会儿弹琴的时候,不要把这四季阁中的人与事告诉他们,尤其是两个孩子的事,莫要透漏分毫,可以么?”
清雪与项抗对视了一眼,对众人说道:“你门以为我是什么人,里面大人们说话,哪里容得上我开口。”童凝儿闻言从腕上卸下一个镯子,递上前道:“姑娘笑纳,权当谢礼了。”清雪没有扫一眼那镯子,只问道:“我可以走了么?”
童凝儿连忙让开说道:“可以可以,姑娘请——”清雪便向着门边走去,众人目送着她的背影,这个空档,项抗说道:“我马上下去,直接将两个孩子接走,就不回来了。云华和卓然他们,阿锋去知会。你们收拾一下,找机会出来,大家在西湖道相见吧。”
碧湖问道:“可是,这么多东西行李,咱们如何抬去西湖道?”项抗摆摆手道:“先收拢一下放着,我明日派人来取罢。你们带好贴身的物件就好,装成去游湖的外地人,大大方方出去就行了。”
众人听了,都连连赞同,可也都觉得古怪:原来,这会子功夫,清雪还未走,伫立在门旁,似乎在想什么心事。苏梦棠上前委婉地问道:“姑娘要不要喝些梨羮再出门?”清雪回过头来,讪笑着说道:“苏姑娘,我有点不敢去了。”
苏梦棠闻言,便拉着清雪坐到了窗下的椅子上,又让碧湖帮清雪卸下了背上的琴,盛了一碗梨羮给她。清雪连连道谢,却没有尝上一口。项抗正欲带着阿锋出门,走过来道:“姑娘若不想去,那便不去嘛,我去和毛掌柜说。”
清雪垂着头道:“不必了,我在这里坐坐再去就好,隔壁还没上菜,我现在去也早了些。”赵清州见她神色有异,过来问道:“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清雪抬起脸来,用一双楚楚动人的眼睛看向赵清州,然后点了点头。
赵清州对项抗说道:“项兄弟,你和阿锋先走,这位姑娘的事,我们来想办法帮她。”项抗点点头道:“那我便先绕到四楼去了,对了,我直接进去就能见到孩子们么?”清雪道:“我将他们藏在自己的隔间之中,大人喊一声,孩子们自然就出来了。”
项抗点点头道:“我来日再专程来谢姑娘吧,今日事出紧急,项某先告辞了,姑娘有什么难处,尽管和我这几个兄妹说说,大家都能帮你。”说着就要向门外走去。“项大哥,别急,我听听那边的动静。”童凝儿边说边几步迈上了刚刚的椅子,想要听一听隔壁的人是否要出门,免得正好与项抗遇上。
清雪看到凝儿将耳朵贴在墙上的一个洞上,显得有些惊讶,可见到大家忽然都安静下来了,便也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静静看着。凝儿的脑袋忽然离开了墙,她很惊讶地回头看了看众人,又爬上去认真听了听,然后直接从椅子上面跳了下来。
苏梦棠上前问道:“怎么了凝儿?”凝儿似乎被什么可怕的事情惊到了,眼睛微微睁大说道:“我听到了珊瑚的声音。”苏梦棠跟着便吸了一口冷气,说道:“我也听听。”说着便也站到了那把椅子上,将耳朵贴在了墙洞上。
隔壁隐隐约约,是一个女人在哭,边哭边说着什么,旁边似乎还有男子的宽慰之声。苏梦棠贴的更近了些,发现这哭诉声,与那日在兵法堂时,珊瑚的声音果真十分相似。她担心有什么误会,便更用心地去听她话里的内容。
童凝儿有些着急,跑去项抗耳边说道:“项大哥你与阿锋先走,万州阁里面在谈话,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项抗点点头,走出了四季阁。凝儿走到那面墙边问道:“苏姐姐,你听到了么,隔壁就是珊瑚,我不会听错的。”
苏梦棠离开墙壁点点头,轻轻从椅子上跳下,面色已经沉重了下来:“是珊瑚,我听见她提到了江南山庄四个字。”凝儿闻言忙对苏梦棠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在外人面前透漏了家门。苏梦棠点点头,打算先将清雪的事情了了,再商议珊瑚的事情。
她回身看去,发现赵清州已经坐在清雪一侧的椅子上,询问她遇到了什么难事。清雪道:“刚刚在笙歌处,我为了保护两个孩子,得罪了一个人。两个孩子说,那是你们的仇人。可刚刚听说,你家的仇人们就在隔壁,我想那个人可能也是在的。我有些害怕,担心进去之后,会受到他的难为和羞辱。”
清州忽而想起那个在长廊上与他们擦肩而过的年轻人,便将衣着容貌与清雪描述一番,清雪闻言泫然欲泣道:“正是他,我见他穿着打扮似是市井之徒,又追赶孩子,只当他是个人牙子,于是言语举动多有轻视之意,谁曾想他也是这里的客官。他如今在隔壁,仗了丞相的势头,岂能饶我。”说着竟要落下泪来。
此时一个想法出现在了苏梦棠的脑海里,她忽而上前道:“姑娘莫哭,我倒有个主意,能让姑娘免于受辱。”清州和凝儿有些惊讶,问她道:“是什么主意?”“快说来听听。”苏梦棠顿了一顿说道:“不如我替姑娘去弹琴,姑娘将这里的规矩告知我,只要不露馅就可以了。”
凝儿大惊,强压声音道:“梦棠你在说什么?珊瑚在隔壁啊,她见了你,定然会立即向史弥远指认。”苏梦棠摇摇头道:“我与她一面之缘,她未必记得清楚我的样子。况且化妆成琴女,自然妆容厚重,再换上衣裳,她定然认不出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