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摸着脸上的疤痕平静的说道,“我当初从司隶离开后本想投奔曹操,但在途中遇见了山贼被其砍伤,然后我在山上待了一段时日混成了二头领,两个月前找到了机会偷偷跑下山。”
“你......”荀谌被陈宫的经历所惊住,叹息一声,“你不是在当县令吗,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不想给董贼效力,所以就逃出来了,我观曹操此人能刺杀董卓算是一个英雄。”陈宫坦然说道。
“哎。”荀谌叹了口气。“我带你去见我主公吧。”
“方牧?”陈宫摇头,“他和那董卓一样都是乱国之贼。”
“迂腐!”荀谌呵斥道。“何为乱国?我主公可曾火烧洛阳?我主公可曾夜宿皇宫?我主公可曾屠杀百姓?”
陈宫哑口无言。
“现在就算天子活过来又能拯救这中汉天下吗?”荀谌说道。
陈宫皱眉。
恐怕就算天子真的活过来也难以拯救天下。
陈宫茫然的抬起头,心底的最后一丝幻想被荀谌无情戳破。
“主公治下州郡国泰民安,至少不会受到战乱之祸。”荀谌说道。
陈宫终于恼羞成怒,“荀友若,你这祸国殃民之贼,你这是助纣为虐。”说完拔出腰间磕了一个缺口的长剑对准了荀谌。
燕青见到这一幕想要上前阻止,但被荀谌制止,“我自己来。”
荀谌说完对着陈宫嗤笑一声,“当了一段时间山贼让我看看你本事长进了多少。”
也拔出自己腰间长剑,两人长剑交接你来我往。
三十回合后荀谌一剑悬在陈宫脖子上。
“看来你本事没有长进多少嘛。”
陈宫闭上了眼睛。
见荀谌迟迟不肯动手,睁开眼睛不耐烦的说道:“为何不杀我。”
“我饶你一命,从今往后你的命就是我的了。”荀谌收剑入鞘。
“我——”
“我什么我,闭嘴!”荀谌用剑鞘拍了一下陈宫臀部。
陈宫对荀谌怒目而视。
“我奉主公之命要去南梁,你随我一起吧。”荀谌说道。
陈宫哼哼两声最后还是没有拒绝,他也没有地方可去了。
本来他在司隶地区当县令,现在辞官离开得罪了董卓,老家是不能回了,本来游荡天下就是漫无目的。
想要求死荀谌也不杀他,至于自杀......君子不自杀!
陈宫有些累了,还有一些迷茫,感觉一直学的东西和接受的教育让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现在的局面。
或许暂时离开中汉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荀谌知道陈宫在想什么,他也是故意让陈宫随他一同离开,陈宫此人想法过于理想,他以前和陈宫接触时就知道他的性格,想要让他接受现实就必须让他认清楚现实。
中汉乱?
南方诸国可不比中汉好多少。
要让陈宫认识到唯有投奔一个明主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荀谌带上陈宫南下,沿途所见让陈宫逐渐沉默。
穿过险峻的山脉,中途也遇见过一些盗贼流匪,但有燕青在,还有陈宫和荀谌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人,也都有惊无险终于穿过诸国到达南梁。
沿途所见终于让陈宫沉默。
中汉也会变得像南域诸国一样混乱?一州或者数州之地割据一方,然后互相征伐不休,一岁一臣,一日一君。
荀谌告诉陈宫,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些,那就是选择一个雄才大略的人重新统一中汉。
陈宫心底的想法有了一丝动摇。
......
南方诸国。
南梁建康的一间小宅院里。
窗户敞开,院子里杏花飘落,书房里的他一袭白衣,面容憔悴,细长的眉毛有些温柔。
他坐在岸几前提笔书写。
在他对面坐着另外两人。
“陈主书,不知考虑得如何了。”
陈庆之叹了口气,放下手中毛笔。
“替我多谢你家主公厚爱,只是庆之身体不好不便远行。”陈庆之开口说道。
“我家主公能为你安排马车,必有高官厚禄。”荀谌说道。
陈庆之沉默,忽然笑道:“可我又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呢,中汉幽州离我这里隔了十万八千里,太远了,远到我不敢相信我这样一个碌碌无为的人会有人特意不辞十万里来邀请我出仕,不过我倒是很感激。”
现在的他还只是萧衍手下的一名伴读的随从。
他想过如韦虎将军一般出征,但苦于一直没有机会。
因为现在的南梁不差将军。
三十年前的那场大胜让南梁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信,现在的南梁笙歌燕舞、国泰民安,最是繁华如明月高悬。
而且南梁军方如今有韦睿、曹景宗、昌义之、裴邃,青壮一辈和他同龄的也有兰钦和马仙琕,年轻一辈有王神念之子王僧辩声名鹊起,被誉为南梁小军神,与伪朝南陈多次厮杀屡屡取胜。
前有老将如高山泰岳昂然于世,青壮年轻一辈后继有人,国内繁华昌盛,除了十五年前陈霸先作乱分割一部分疆域自立为王建立了陈国是当今南梁之主萧衍一生的痛之外,南梁的强大显而易见。
这种情况下不是世家和豪门出身的陈庆之如何能获得重视,他从小身体文弱难以习武,只能当一个指挥的儒将。
但没有背景和出身的他想要从军只能从最底层的小兵做起,可文弱的身体又让他难以从军,所以这就是形成了一个死循环。
胸有万张沟壑,却难填寸土。
“若是你家主公愿亲自前来,我自当追随于他。”陈庆之半开玩笑的说道。
陈宫看向书房里静至在一旁的沙盘,眼神微微闪烁。
陈庆之知道,身为一国之主自然不会轻易离开疆域,更别说南梁离中汉幽州这么远。
陈庆之郁郁不得志的时候曾翻阅各种古籍,查看各类兵书,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推衍”。
一个人默默坐在房间里,用自己制作的简易沙盘,根据周围其他国家的地形模拟各种情况下的战争。
一年、两年、三年......十年、二十年。
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
陈庆之第一次领兵是在他四十一岁时,今年的他三十七岁。
而现在不是真正的历史,真正的历史上南梁早已经没有了韦虎,也还没有王僧辩,也没有羊侃,没有曹景宗,没有昌义之。
陈庆之第一次领兵时韦睿已经去世了五年,昌义之也刚死一两年。
正是因为这些名将去世才能有陈庆之出头的机会。
萧衍在那时候用陈庆之已经有病急乱投医的趋势。
所幸的是陈庆之抗下了压力。
正因为知道荀谌的主公不会轻易离开疆域,所以陈庆之这也是侧面的拒绝。
荀谌皱眉,以他对主公的了解,方牧可能会亲自前来的可能不会低。
可主公若离开幽州谁来统筹大局。
荀谌是不赞同主公贸然离开疆域的,所以陈庆之的要求和他心目中的想法形成了冲突,但荀谌还是问道,“如果我主公真的来了呢。”
陈庆之平静的内心掀起一阵涟漪,很快又恢复平静。
“若是真来,我定投奔于他。”陈庆之平静的说出这句话。
怀才不遇二十年,若能得重视,随他走又如何。
荀谌作揖起身离开。
“此话我会带给主公,还望子云兄不要忘记今日所言。”
离开院子,陈宫忽然说道:“为何不强掳走他?此人比之我们还要文弱,轻松就能将其绑走。”
荀谌转头看向陈宫,脸上露出笑容,“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现在还是白天。”
“哈哈哈。”陈宫闻言大笑,脸上的疤痕随着笑容而跳动,显得很是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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