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_62(1 / 1)

甩开手的瞬间,朱凌的脸色彻底变了。

眼眶微红,像是不信、像是愤怒、又像是隐隐的受伤,却倔强地扯起了唇角。

“所以锴哥,我现在对你来说已经是细菌了吗,碰一下就会中毒?”

可不是会中毒咋的。万一被未都看见,这一下子剂量足够致死了吧。

万一被未都……纪锴兀自愣了愣。

虽然一直也都有大概的感知,但从来没有哪一刻比当下更为清晰——

眼前的人,曾经抱着吉他歌声动人的青年。一个皱眉、一束花、一句话就能彻底他心软如棉、欣喜无比,只身上莫名蹭来的闪闪亮亮的粉末,就能让他笑着拍打半天的人。

现在,别说像这样红了眼睛了。就算在他面前嚎啕大哭,恐怕也已经完全不会有任何感觉了。

看着他,满脑子只想着自家那只笨笨的小木偶,心里软软的。

……朱凌,我不爱你了。

终于可以确定,我是真的不爱你了。

长舒了一口气,纪锴的眼睛里染上了些许光明,俊朗的脸庞甚至也变得柔和起来。

刚分开的时候,被车撞了都还执迷不悟。一度以为彻底忘记他,一定会是一件很久很久之后的事情。

以至于总是怀揣着隐隐不安。

就算被黎未都温柔照顾,渐渐动心、喜欢,享受着新奇、甜蜜和幸福的同时,也不忘努力把过去的一切层层密封包裹在盒子里,扔在心房墙角始终不敢多看一眼。

总觉得,那里面装着一颗定|时|炸|弹,最好一辈子都不要打开。

因为,曾经是那么喜欢他。

游乐场那天,莫名其妙掉了眼泪,事后还要努力装没事,其实心里自己吓了个半死——不是还对他余情未了吧?要是那样岂不是糟糕透了,对得起谁?

直到今天。

所有的惶惑,终于尘埃落定。

线路剪断了,火|药倒空了,那枚炸|弹永远不会再造成伤害了。

他的整颗心,已经全是那只抱着熊宝宝的小木偶的了。

“……你,是不是已经跟他上过床了?”

冷不防的一句,骤然浇灭了刚刚升起那么一丢丢的感慨。纪锴愣了愣:不然呢?都离婚半年了,我一个正当年的肉食动物难道还要守贞节牌坊不成?

身子突然被狠狠一压,整个后背抵在红酒货架上生疼。朱凌的脸很近,凶神恶煞红着眼活像一只吸血鬼。

“纪锴,你知不知道?自打从南美回来,我每天到处找你!!”

“你拖黑我,我就去家里楼下等你,在那一亮一暗的破路灯下不知道站了几个晚上!天特别冷,我整个人冻得发僵,就一边在手上呵气,一边跟自己说这一切都是我做错事的惩罚!”

“这半年来,我每天都在后悔,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去南美,恨不得时光倒流,当初一直待在你身边看着你、缠着你就好了!每次看见别人一家三口开开心心的,都忍不住会去想我、你、小琰,过去我们三个有多幸福!”

“可是你呢?你心够大啊!”

“在我想你想得难过到想死时候,在我遇到南美恐袭差点没命的时候,你呢?你牵着人家的手幸福去了!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被逼着去医院打营养剂的时候,你又在干什么?你在他家吃他做的东西、跟他亲热!”

“为什么是他?你明知道我最恨他,为什么偏偏是他?还是说,你们两个其实早就……锴哥,你说实话,你跟他到底什么时候好上的?”

“我们离婚,都你单方面决定就逼着我就离了,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再给我一次机会!那天他还来了,你说实话,你逼我走是不是为了他?”

“我不信,要不是他做了什么,我们那么多年感情,哪有那么容易说没有就没有了的?你为什么从头到尾从没考虑过要复合,从没考虑过要原谅我?!”

……

纪锴从懵逼,到发呆,终于听完了,那一个暴脾气蹭蹭蹭哟。

真的,可能有些人真要在失去了之后才知道——当初就不该好好珍惜他!

咱俩怎么分手的、什么原因分开的,你自己心里难道没有一杆秤、不比谁都清楚怎么回事?又不是失忆了,难道还选择性健忘?

“朱凌,你真的……一点都没变。”

还是装委屈、颠倒是非加指责三连,就连套路都跟过去一模一样的。但这样真的不行啊,网上那么多留言骂你“永远都走同一个戏路”的,你都装没看见的是吗?

“过去的那些事,我本来想给你留面子的。非要我拿出来、摆在桌面上再说一次?”

声音还是压低的,毕竟还是在超市这种公共场所,纪锴也不想引得别人侧目。但全开的气场,以及带着一股狞笑生机勃发的愤怒,已经把朱凌彻底震慑在了当场。

热血沸腾的同时,也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悲怆。

……从以前到现在,我都不是不能狠狠怼你。

只是离婚那次,我没舍得。而上一次,又觉得很难过。

可是,凭什么我该难过?做错事情的不是我,在一起五年,我对你掏心掏肺自问无愧,凭什么都已经分开了,你还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打扰我的生活、无底线污蔑抹黑我。

朱凌,我们在一起真挺久的。我很了解你,也完全知道怎么割你你最疼。

只是以前总想着毕竟爱过,想给你留一丝情面。

不,不留了。不对你残忍,就是对自己残忍,就是对我现在爱的人残忍,所以——

“是不是在你看来,我原谅你,是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不管你做了什么、跟谁如胶似漆护着,我都应该心胸宽广,乖乖等你回家,无条件包容、理解?呵,倒也是啊,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咱们为什么离婚,说白了不就为一张画吗?”

“不就为你给人家买了个戒指吗?不就因为你跟别人上了床吗?不就是你前后骗了我两句吗?”

“那再往宏观点说说,世界那么大,统共‘不就’也就是那么点破事?不就是杀人放火,不就是作奸犯科,不就是诛了别人九族十八代,大家那么心胸狭窄做什么呢?都原谅啊!”

“但是,如果按照这个逻辑,咱俩不也就是离了个婚?”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互相谅解不就算了吗?何必还要纠缠、还要来找我?何况,就算真的我跟未都先好上了,按照‘必须原谅你’的逻辑,你也应该包容我、祝福我不是吗?”

低沉的声音,挟裹着危险的雄性气息直逼朱凌面门。纪锴没有推他,他却晃了晃,好像完全站不稳了,差点把背后货架上的罐头给撞打下来。

……

“真的,你以后别来找我了。我不想让未都误会。”

“还是说,你对我跟他的感情很有兴趣,想亲耳听听他到底跟你有什么不一样、我为什么喜欢他?”

朱凌觉得,眼前的人、整个世界都好陌生。自己仿佛一条砧板上躺着的缺水鱼,而这个曾经能让他牵手、让他随便摸摸抱抱的男人正拿着刀,一刀一刀轻而易举地在把他的肉一片片割下来。

不想听,却动不了。两腿灌铅,头脑嗡鸣,像是被轰炸过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因为他从来不会骗我、不隐瞒内心真实的想法,有什么说什么。”

“明明是那种少爷出身的人,却既懂收拾家,又能体贴人。跟他在一起从来不用猜来猜去,脾气也好,每天过得都很舒服,一点也不心累。”

“工作虽然忙,但总能想着发信息给我,随时汇报行踪不让我担心。节假日加班再晚,也会努力想办法赶回家陪我。”

“吃鱼永远留给我鱼肚子那块没刺的地方,买饮料都让我喝第一口,给我剥松子、敲核桃。我咬过一口不爱吃的东西,会毫不犹豫替我吃掉。”

……

“其实我以前一直觉得,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本身就已经非常幸运了。其他的事情,要是再抱有太高的期待,就真的太贪心了。”

“所以,从来不敢想你会对我多好。跟你在一起那些年,你能记着我的实话,我总会受宠若惊;而其他时候,答应好的事情过了宿搁凉了、摆馊了,描绘了种种大好蓝图却忘记兑现,我也觉得没什么不正常。”

“我以为人生就是这样、婚姻就是这样,不温柔,再怎么努力都很苍白、很现实。”

“直到跟他在一起……给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他很擅长照顾人,对于说出口的承诺很认真,答应的事情也从来不会忘记。这让我对他、对这段感情很有信心,觉得跟他在一起走下去不有任何问题,就算遇到什么事情,也一定可以携手解决。”

“我现在在努力,努力将来能跟他结婚。也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

“……”

黎未都站在货架背面,浑身发烫。他刚才也是正好绕到这边来,然后就发现了那两个人,也不知道该走不该走,最后就变成了全程隔着货架听ing。

这、这算是被隔空求了个婚吗?

但我比较想当求婚的那一个啊!应该……不会只是说说而已吧?

“锴哥……”

一声“锴哥”,黎未都从晕乎乎的粉红状态黎一瞬间醒了,简直钻脑子。朱影帝不愧是混歌坛出身的——声音一软,出来的完全是带颤的正太音。

他开始低头抽泣,刚才的强势突然全不见了。要知道朱凌弱势、可怜的样子向来是很招人疼的,每次电视剧一演那种角色,总是能让万千粉丝嗷嗷叫心疼不已。

“你别碰他。”

直接扔了空荡荡的购物篮,一把抱住熊宝宝:“小的时候家长没教过你吗?别人家的东西不准随便摸、随便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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