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水巷,盛家。
门子伸长了脖子,朝着街口探看。
等了半晌,才忽觉一个俊秀身影映入眼帘。
“七少爷!”
“七少爷回来了!”
“快去禀报!”
一时间,整个盛家门口都乱糟糟的,但大伙脸上都是喜气洋洋。
盛长桢远远看见阔别已久的盛家门脸,心中便没来由地生出一阵感慨。
“我胡汉三终于又回来了……”
到了门口,门子忙不迭地上来问安伺候,眼神动作中透着殷勤。
这门子是一路跟着盛纮从扬州来的盛家老人了,虽有点贪财的小毛病,但忠心肯干,又踏实耐劳,故而坐稳了盛家门子的位置。
他之所以对盛长桢这般殷勤,一方面是盛长桢对待下人没什么架子,
另一方面,则是盛长桢在府里的时候,时不时就能做出些大事来,惹得盛家宾客盈门。
登门拜访的人多了,门子要做的事也多了,但油水更足足啊,他对此可是求之不得。
因此,这精明的门子早就盼着盛长桢回府了。
苟安非我意,唯愿腰包鼓啊!
别看丫只是盛家一个看门的下人,也是有着一颗雄心壮志滴。
盛长桢进宫的时候,身边的元真等人就已回盛府通报了,故而盛家众人早已知道了盛长桢回府的消息。
盛长桢进府走了没几步,就瞅见了一位亭亭玉立的伊人,正扶着栏杆朝门口张望呢。
“阿姐。”
盛长桢立定,轻轻唤了一声。
明兰听得这熟悉的声音,连忙抬头看来,见是许久未见的亲弟弟,顿时眼眶微红,三步并作两步,朝盛长桢走来。
离盛长桢半步远,明兰停步,又围着盛长桢转了一圈,仔细打量后,觉得体形一如分别时,未显消瘦,便舒了一口气。
又凝视半晌,憋了半天,总算略带哭腔地说出一句话来:
“你可算回来了!”
盛长桢嘻嘻哈哈,挑了挑眉:“怎么样阿姐,我没骗你吧?说了不日回京,这才几个月啊,我就回来啦!”
“神气!”
明兰白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四周,“别在这杵着了,赶紧进屋吧,大娘子和祖母他们都还等着呢。”
两人遂进了后宅,先到寿安堂拜见了老太太。
老太太见爱孙回府,心情大好,又有些担心,“长桢,你这次回来,不会转眼又要走吧?”
“放心吧祖母,孙儿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更何况您还在家里,孙儿且得在您跟前侍奉个一百年呢!”
“啊哈哈哈,一百年好!”老太太被盛长桢给逗乐了。
旁边的房妈妈也看得欣慰,只要有这对姐弟在,老太太就少不了笑脸。
离了寿安堂,姐弟俩又往葳蕤轩去。
半路上,明兰提醒道,“大娘子近来心情不太好,你可小心着点。”
盛长桢好奇询问缘由,明兰其实也是一知半解,并不十分清楚,只知道大概和如兰有关,惹得大娘子十分不快,已经罚了好几个下人了。
和如兰有关?
盛长桢倒是咂摸出点味道了,不用问,肯定是这位五姐姐的婚事问题了。
二人进了葳蕤轩,王若弗笑脸相迎,对盛长桢嘘寒问暖,倒没对盛长桢摆什么脸色。
寒暄过后,王若弗张罗着一起吃饭,又叫人去把如兰叫来一起吃。
如兰人倒是来了,就是全程瘪着个嘴,王若弗和她说话也不搭理,实在没办法才应付一句半句。
得,母女俩正闹别扭呢。
盛长桢姐弟俩交换一个眼神,都是好笑。
饭毕,王若弗还没说话,如兰撂下一句“我要回去练针线”,然后就一溜烟地回房去了。
王若弗有心骂两句,但盛长桢就坐在桌上,她也不好说出口。
等如兰没影了,她心里愈发觉得委屈,在姐弟俩面前诉起苦来,说着说着竟抹起了眼泪。
王若弗真情流露,姐弟俩面面相觑。
盛长桢这时也听明白了,果然是因为如兰的婚事问题。
盛家的几个儿女里头,还单着的,也就如兰、明兰还有盛长桢了。
要论资排辈,如兰又是最年长的,她的婚事不定,下面弟弟妹妹就无从谈起。
眼看如兰年纪渐大,王若弗就有些着急了,火急火燎地操办起来。
但接触了好些人家,都碰了软钉子。
盛家是清流人家,父子三人同朝为官,正是蒸蒸日上之时,按理说有意结亲的人家应该是不少的。
不过这年头,各家论婚事都跟打情报战似的,非得把你家里那点子事打听得清清楚楚,才敢托付自家儿女。
当初墨兰那档子事,盛家这边捂得死,梁家那里却是漏了风。
梁晗喝了点酒,嘴就没把门了,什么春风一度,少年风流,虽然没指名道姓,但不少人都怀疑故事的女主角,就是盛家四小姐盛墨兰。
这下可好了,王若弗给如兰议亲的时候,许多门风清正的人家压根连谈都不愿意和你谈。
再加上如兰还有着刁蛮任性的名声,想找户好人家就更难了。
王若弗放下架子,到处寻摸,好不容易有几家有意向的,条件也不错。
王若弗觉得中意,欢天喜地和如兰说了,结果这妮子居然看都不看,一口回绝。
这可真给王若弗气着了,做母亲的费尽心思给你找婆家,你倒好,好心当成驴肝肺!
为着这事,王若弗没少训斥女儿,偏偏如兰和她母亲一样,都是个暴脾气,针锋相对,根本不愿意服软,两人就此大吵一架。
盛纮忙着公务,又没空管教女儿,王若弗这些天来真是又气恼又委屈,这会儿情绪没绷住,就在明兰姐弟俩面前哽咽了起来。
“你说我容易嘛我,这个没良心的!我就不明白了,她都老大不小了,怎么就不愿嫁人呢?
都怪我,从小娇惯,才养成这么个脾气,再这样下去,早晚成了老姑娘,这可怎么办啊!”
王若弗恨里带着急,眼泪哗哗地淌,帕子都快包不住了。
明兰看不下去,起身坐到王若弗身边,好言好语,温声安慰。
盛长桢听了王若弗的控诉,顿时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要说如兰的心思,盛长桢或许比她亲生母亲王若弗还要了解。
如兰哪是不愿嫁啊,分明就是已经有心上人了!
文炎敬,这小子下手够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