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祈雨节就在眼前,这是大晋最重要的节日之一,不仅帝后要到弘福寺祝祷,就连后宫的一应女眷及高官家眷都要到场。
因新帝年幼未有妃嫔,将由摄政王、徐太后一起携新帝进行仪式。
沈嘉仪一大早就被弄月从被窝里唤醒,她耷拉着脑袋,一副神情恹恹、疲倦非常的模样,昨夜摄政王要得实在狠了,她哼着气音哭了大半夜,顾承霄拍着她背哄了许久才缓缓入眠。
男人和女人到底不一样,昨夜如此激烈,顾承霄睡得又比自己晚,今早等她转醒,身侧早已没人,男人已经在院外练武许久了。
她半闭着眸子,任由弄月服侍,不知过了多久,跌入了一个坚硬宽阔的怀抱,一阵龙涎香袭来,惹得她睡意更浓。
“这么累?”顾承霄捏捏小姑娘泛红的脸颊,触手滑腻,他在她耳畔低语,“下次本王轻一些。”
沈嘉仪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半睁着眸子,挥起拳头要打他,却被男人苍劲的大掌包住小拳头,拦腰抱了起来。
弄月站在一旁只觉自己多余,连忙拿起锦披给姑娘披上,那长长的锦披将她整个身子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沈嘉仪下意识地在顾承霄身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闭上了眼,反正锦披之下谁都认不出自己是谁,她干脆舒舒服服地在他怀中补眠。
男人被她的小动作弄得眼眸渐深,颠了颠手,转身大步走出了摄政王府。
府门外,朱墙已坐在马车前候着,马车华贵,清一色的金丝流苏垂下,四蟒暗纹遍布,在右边的那角顶端,还挂着一个金线制成的灯笼,“霄”字大咧咧地映在上头,彰显着主人至高无上的身份。
钟义上前打帘,顾承霄一低身,抱着怀里的女子就进了里头。
马车内烧着暖炉,底部铺满了银灰色的绒毯,因路途偏远,小案上备着各色果点,算是奢华至极了。
男人抱着她坐定,马车缓缓启行,车行过处一片静谧,可等那辆马车远了,百姓们开始议论纷纷。
一人低声道:“你们瞧见没,今儿个祈雨,摄政王是抱着位姑娘出的门!我听说前段时间,天悦楼降下仙女,王爷正巧撞见被迷了魂,立即将仙女带回王府,日日厮磨,半点都离不得。”
“咦,我听说的与你不一样,”又有一个中年女声响起,“说是咱摄政王出征西北时,见到一个容貌倾城的女子,那女子被突厥所困,王爷一手救下了她,女子就要以身相许,就这么跟着回了京都。”
众人猜测来,猜测去,都发现了各种说法的共同点——那名女子容貌绝佳,绝代倾国,否则怎么能引得一向不近女色的摄政王,大庭广众之下抱着她出王府!
祈雨节对大晋子民来说,是何等庄重肃穆的仪式,王爷连这样的场合都将这名女子带着,足见她地位的不一般。
百姓们的议论,在马车内昏昏欲睡的沈嘉仪是听不到的,她睡得沉,微微皱紧了好看的眉,已入梦境——
梦里的镜头很快,一会儿是继母和沈玥琳极尽刻薄的嘲讽,一会儿是董礼貌那张温柔带着不羁的脸,轻声软语地对她说“别怕”。
紧接着场景急转而下,继母不知为何绝望地倒在地上,祠堂里站满了谢府和永安侯府的人,起初她像个局外人,看着众人对继母的斥责,责骂她为何对自己嫡姐的女儿如此苛待,继母一遍又一遍地骂,嚎哭着喊“我不甘心……不甘心……”。
忽然,一只大掌牵住她往里走,男人一身玄色蟒衣,金冠玉带,侧脸紧绷,一双深邃的眸子透着刺骨寒气。
祠堂内的众人立即静了,忙下跪向男人行礼,男人不出一言,挥起剑直射向继母,一剑穿心。
沈玥琳大哭着扑过去,可那一剑命中要害,鲜血几乎是喷出来的,很快就在地上蔓延开,深红色的血像只怪物,一路肆虐到了沈嘉仪的脚边。
沈嘉仪纤弱的身子晃了晃,惊慌失措地往后躲,可那血就像长了双眼睛,一直跟着蔓延过来,眼看就要沾到她小小的绣鞋……
“不要……不要过来!”沈嘉仪忽然在梦中喊了一声,音色凄慌,透着惊恐。
顾承霄垂眸看过去,怀中的人儿紧紧闭着眸子,秀眉皱着,眼尾泛红,一双小手此刻正紧紧拽着他的衣襟,他将她的头拨正,轻轻拍了几下她的背:“梦魇了么?本王在,不怕。”
这招非常管用,小姑娘羽睫颤抖了几下,往他怀里依赖地埋了几分,重又恢复平静——
梦境一转,地点变成了大牢,董礼貌一身囚服被关在牢房,身上血迹斑斑,满是鞭痕。
她连忙提裙跑过去,想问问他疼不疼,为什么会在这里。
董礼貌却将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他长得极俊俏,目光温柔极了,“小嘉仪,可爱的小嘉仪,我再也护不了你了。”
话里满满都是无奈和遗憾。
话音刚落,一队狱卒走了过来,端起一盆烧得滚烫的铁水,就要往董礼貌身上泼,她看见董礼貌释然又不舍的眼睛,心痛得抽疼。
滚烫火红的铁水随着狱卒的动作,全部泼向董礼貌,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面目全非,紧紧地闭上眼,大喊:“董礼貌!”
再一睁眼,沈嘉仪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马车内暖意融融,散着各种果点的甜香,马车外是百姓们刻意压低声音的交谈声,很多很杂。
抱着她的男人俊毅的脸带了薄怒,凤眸微眯,寒沁沁地看着她:“董礼貌是谁?”
沈嘉仪小脸一白,顿觉不妙,怎么被他听到了……刚才那些事情,原来都是梦么,为何如此真实……她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说话!”男人怒气更甚,抱着她身子的手收紧。
她吃痛地要躲,顾承霄像早就知道她的意图,修指用力,捏着她的手臂让她动弹不得。
“没……没谁。”
沈嘉仪心虚地低下头,用乌黑的长发遮去脸颊的苍白和惊慌,董礼貌多次偷偷潜入王府,要是被摄政王知道,肯定要被问罪的。
私入王府,如果被定为窃取机密,摄政王如此心狠手辣,他只是小小的礼部侍郎,谁都护不住他,一定会丢命的!
可是,既然董礼貌在朝为官,摄政王又为何未听说过他名字一样?也许是官员太多,侍郎之位太过低微,所以才没听过?
想到这里,沈嘉仪摁下心中的惊乱,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柔,解释道:“很早以前,曾听爹爹说起过这个名字,不知怎么的刚才梦到他丢了性命。”
“是么?”顾承霄显然不太相信,能让小姑娘在梦中脱口而出的名字,绝对不会是如此简单的关系,更何况,她方才的心疼和慌乱骗不了人。
董——礼——貌
他仔细地回想,这名字取得特别,要是在朝为官的官员,他不可能没有印象。
顾承霄在心中搜索了一圈这个名字,确认不是朝中之人后,心中的怀疑更加强烈,但面上仍不显。
见小姑娘低垂着脑袋,不肯再出声的模样,他将她僵硬的小身子扣在怀中,捻起小案桌上的一枚杏脯,塞到她的嘴边:“睡久了嘴里发苦,吃一些?”
沈嘉仪本就心虚着,见男人好像并不追究,嘴里又实在苦得厉害,乖乖巧巧地将杏脯含进嘴里。
那只温软的小口咬的时候,小小的贝齿蹭到了男人的指尖,柔软温热的唇也轻轻地扫过,留下一些湿润的痕迹。
顾承霄只觉指尖一热,瞬间四肢百骸都迅速发烫,他喉头重重滚了几滚。
他迅速捡起一块杏脯塞进自己嘴里,唇瓣故意裹住方才的那片湿润,伸出舌舔了几舔。
甜津津的杏脯味道夹杂了淡淡的女子馨香,惹得他脑中又浮现出小姑娘粉嫩的脸。
当真是……销魂勾骨。
他再也忍不住,一手沿着她背部姣好的曲线,重重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