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巴]
第二日清晨,从房檐上滑落下来的水滴正在不停地发出声响,配合着一片灰暗阴沉的天空,倒是有些深重的感觉。
林兴朗简单地用了一些早餐,便撑着一把伞,准备迈步走出阮家。
“你这是要回金家了?”方大水见着林兴朗正朝他此时所在的门口位置走着,开口问着他道。
“是。”林兴朗暂时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和方大水对话道:“要走了。”
“这次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吧?”其实方大水更希望,林兴朗这个人能不那么固执点。
“不回来了。”林兴朗只是面色平静地说着,“少爷还在等我回去。”
“你……”方大水还是想再劝林兴朗几句,“你要是回金家落不着好,反倒不如趁早离开得好。”
“我记下了。”林兴朗应了一声,重新迈步往门外走了出去。
方大水看着越走越远的人,却是轻叹了一声,“又落不着什么好,这人是何苦呢……”
九点多的时候,林兴朗刚踏进金家,王力杰看到他的身影,却是步子有些急地朝他这边走着。
“林哥,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王力杰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些担心的味道,“赵少爷之前来这里,说那晚他见着你了,少爷现在估计是心情不太好……”
“我知道。”林兴朗对王力杰说着,“我既然回来了,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不用担心。”林兴朗轻拍了下王力杰的肩膀,随后直接往金俊喻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
此刻的雨势,似乎是变得越来越大了,以至于林兴朗看到正站在窗边,被水汽朦胧了面容的人,忽然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金俊喻朝远处看了一会,微转了下眸光,仅隔着几步的距离,身在雨幕中的人,就此进入了他的视线之内。
雨声在噼里啪啦地不停响着,金俊喻开口说了一句话,这话里面的字句,却是被雨声给完全遮盖住了,令人难以辨听清楚。
林兴朗却是不用多作琢磨,就能明白金俊喻是在问他:
兴朗,回来了?
走到门口的位置,林兴朗将手中的伞,放在了一边,随后迈进了房内。
金俊喻仍在看着窗外的雨景,林兴朗静站在一旁,似乎是怕打扰了他。
“兴朗,回来了?”金俊喻回转过身子,嘴角边含着一丝笑意,一双明泽的眼眸正望着站在他不远处的人。
“少爷,那天晚上的事情……”虽然金俊喻没有什么生气的表情,但林兴朗仍然知道,是他做得不对,“我……”
“兴朗,你不用向我解释。”金俊喻好像并不是特别在意那天发生的事情,“你那晚不是问过我,信不信你吗?”
“我当然……”金俊喻一副眼含笑意的模样,“是相信你的。”
“听说前几天赵折信打你了……”金俊喻走到林兴朗面前,瞧着他脸上还未完全消下去的伤痕,伸手轻轻抚摸着,
“疼不疼?”
“不疼。”林兴朗低垂着眼眸,回着金俊喻的话。
“不疼就好。”金俊喻忽然收回了手,语气却是陡然变冷了许多,“跪下。”
“少爷,我……”林兴朗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兴朗,你该知道……”金俊喻此刻的语气里,已经没有了什么温度可言,“我不喜欢说第二遍。”
林兴朗没再开口,“扑通”一声,双膝碰到地板的声音响了起来,应合着这时过于安静的氛围,仿如重物压垮脊背般的闷痛。
“现在我来问你,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了。”金俊喻对林兴朗说着,语气里却是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少爷,您问。”林兴朗低眸瞧着地板,不敢抬头看金俊喻面上的表情。
他怕他会对他失望,可他已经做好了孤注一掷的决定,早就没了别的回头路可选。
“那天晚上,你知道我打算对阮景冉做什么?”金俊喻开始问着林兴朗,话语中并没有表露出什么外在的情绪。
“知道。”林兴朗回着金俊喻的话。
“是你把赵折信带去了阮景冉所在的房间?”金俊喻接着问林兴朗,语气中没有泛起一丝的波澜。
“是。”林兴朗说着肯定的回答。
“那个小混混做的事情,也是你教他的?”金俊喻继续问着林行朗,话语之间仍是一种很平静的样子。
“是。”林兴朗依旧说了一句肯定的回答。
“但是,少爷,我是为了……”
“兴朗,别解释。”金俊喻却是出口打断了林兴朗,“你该明白,我只在意结果。”
“我记得我前几天还问过你,有没有见过赵折信。”金俊喻问着林兴朗,“当时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林兴朗如实回着金俊喻的话,“没见过。”
“现在你告诉我,是什么结果。”金俊喻面色平静地对林兴朗说着。
“我骗了您。”林兴朗给自己的行为,下了一个论断。
“很好。”金俊喻的面庞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兴朗,你现在很诚实。”
“前几天我对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金俊喻转身走远,没一会手里拿着东西,又走了回来。
“记得。”林兴朗回着金俊喻,“您让我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记性不错。”金俊喻将手中的几张照片,放到了林兴朗的眼前,“来,你现在给我解释一下……”
“我让你去阮家盯着阮景冉,你是怎么这么亲近地盯着他的?”
林兴朗皱眉看着照片上他与阮景冉显得有些暗昧的举止,他猛然抬头望向金俊喻,眸中带着一些慌乱和惧色,“少爷,我跟阮少爷没什么关系!”
“没关系?”金俊喻语气随意地问着林兴朗,“难不成你要告诉我,这些照片是假的?”
“这只是……”林兴朗想着怎么开口说才好,“只是阮少爷有事情要跟我说,才会……”
“哦……”金俊喻的语调拉长,嘴角边含着一丝笑意,“那一定是因为太远了听不清,所以要趴在耳朵边,才能交流对吗?”
“不是。”林兴朗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那是什么原因?”金俊喻笑看林兴朗,面上一副颇具耐心的样子,“兴朗,你说来听听。”
“是因为阮少爷有事情要交待给我。”林兴朗回着金俊喻。
“有事情要交待?”金俊喻面上的笑意不减,“那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需要这么密切地交待?”
“还是说……”金俊喻接着问林兴朗道:“有第三个人在场,所以要这么做?”
“没有。”林兴朗口中说着否定的回答,“没有第三个人在场,也没有特别的事情。”
“这样……”金俊喻似乎有所了悟的样子,“所以,兴朗……”
“你这是在告诉我,你和阮景冉有不一般的关系吗?”金俊喻接着问林兴朗道。
“没有。”林兴朗话中仍旧在说着否定的回答。
“那是什么?”金俊喻笑问林兴朗,“是我在无端生事吗?”
“不是……”林兴朗永远以金俊喻为主,“是我的错。”
“兴朗啊……”金俊喻伸手抚着林兴朗的眉眼,轻声问着他道:“我现在不开心,要怎么办才好?”
“您罚我吧。”林兴朗在金俊喻这里,早已丢盔弃甲。
“可我又舍不得……”金俊喻瞧着林兴朗俊朗的面容,与他眸光相视着,“我以前没有打过你,是不是?”
“是。”林兴朗回着金俊喻的话。
“那就……”金俊喻的嘴角边,忽然漾出了一抹笑意,“破个例吧。”
林兴朗没有多说什么为自己开脱的话。
金俊喻走到一边,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了一根细鞭下来,随后他又回到了林兴朗的面前。
“兴朗,你在这里待了二十年……”金俊喻开口问着林兴朗,“我说得对吗?”
“对。”林兴朗应着金俊喻的话。
“那就二十鞭……”金俊喻的目光望向外面仍在下着不停的雨景,声音里似乎显得有些幽远。
他说着,便扬起了自己手中的鞭子,没有留力地打在林兴朗的脊背上,一下接着一下不停歇了起来。
外面的一层衣服很快就被抽破了开来,鲜血逐渐地沾染在了衣服和鞭子上,并且随着鞭数越来越多,痕迹也变得越来越浓重。
而正在承受着这一切的人,却是尽量挺直着背部,口齿牢牢地紧闭着,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在第十五道鞭子落下的时候,林兴朗的面色已经惨白,有冷汗不知不觉附着在了额头上。
金俊喻仍是没有停下动作,等到第十八鞭落下,他看着浸了血色的皮肉和一直保持着沉默的人,眸子里似有悲色一闪而过,最终没再继续。
“少爷,还有两鞭。”要到来的鞭子迟迟没有落下,林兴朗忍着背部的疼痛,开口对金俊喻说着。
“不打了……”金俊喻将鞭子放在了一边,似乎是没有了什么继续下去的兴趣,“兴朗,你本就不该待在这里。”
“我记得你十八岁的时候,我曾经问过你,要不要留下来的问题。”金俊喻此刻的语气,显得很是轻渺,仿若空中漂浮不定的尘埃,令人抓不住什么可留下来的痕迹,
“现在你二十岁了,翅膀硬了,都会拿话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