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4章斩黯之于瞬光(五十六)
＂哦，[权限]吗。＂罗根听完贝迪维尔的描述，也故作吃惊地顿了一顿：＂厉害了，我的笨徒弟。你居然已经知道了这事。是你妻子告诉你的？＂
＂嗯......以前闲聊时刚好提到过。＂贝迪维尔含糊地答道。
这事其实并非由莲音告诉贝迪维尔，反而是在不久之前，出自那名神秘东方人郦道元先生之口。
莲音是为魔术战特化的人造人，是传说中的[帕提摩]，她使用魔术就像呼吸一样自然平常，肯定不会懂得凡人的苦恼和限制吧。
但是人类，永远有着自身的[极限]。有些大魔术并非因为过于深奥、或者需要的魔力量太大而使不出来，反而是因为施法者没有足够的＂权限＂。
人类不过是古代神人族创造出来的＂奴隶种族＂而已。不难想象，他们的力量被限制过。身体素质远比人类优秀的兽人，受的限制也更多，甚至连绝大部分魔术都用不出来，只能用创世系的魔术。
而人类，自不用说。人类有人类该有的[极限]，又或者说，[权限]。这到底是古代神人族在创造人类那刻就规定下来之事，还是自然界本身所设下的限制，谁都说不清楚。
它只是确实存在。就像水会流动，空气会充填空间那样，是自然之理。
不管多么聪明，身怀多么庞大的魔力，一个[人]所能发挥出来的力量始终有限。但如果把＂权限＂由多个成员均分，让[唱诗班]数十甚至数百名法师协同发动一个大魔术，魔术就能被顺利地施放。
聚沙成塔，众志成城，同样也是自然之理。
＂既然你都知道这么多了，我就都告诉你吧。＂罗根突然兴致勃勃：＂但是在告诉你真相之前，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一个最简单的魔术，比如说，火球术，大概需要多少道工序来完成？＂
＂大概是......四到五道工序吧。＂贝迪维尔估摸着：＂
首先用[炼金术]从空气中分离出燃料和助燃气体；
然后用结界术把气体包裹起来，捏成球状；
继而用熵能系法术，在球体内点火；
最后用动能系的法术把它发射出去，击中敌人。＂
＂嗯。这个答案中规中矩，是符合常识的水平。＂罗根摸着下巴道：＂如果是普通人，对魔术有这种程度的认知，并且能付诸实行，已经能在街头卖艺，过上不错的小生活了。但是如果把这个答案填入象牙塔入门考试的试卷里，你恐怕要拿个不及格的分数。＂
＂难道不是这样吗？＂
＂正确地说，[火球术]至少有二十道工序，而且还能细分。＂罗根哼笑道：＂从最初的步骤，用炼金术分离出的气体开始，就必须细分成十步。燃料和助燃剂自然必不可少，把其他不可燃气体抽走也是工序所需。甚至，为了稳定火球，把它的燃烧时间控制到使用者想要的长度，需要混入各种惰性气体进行控制。一味混入燃料和助燃剂的话，火球会在发射出去之前就爆.炸。＂
＂原来这么复杂......＂贝迪维尔若有所思地托着腮：＂她以前从没告诉过我......＂
＂你妻子不告诉你细节是为你好，毕竟兽人没法用魔术，让你知道也只是徒增烦恼而已。＂罗根眨了眨眼：＂只是最简单的一个[火球术]，按照魔术师操作的精细度而定，会有完全不同的威力和效果。
你甚至可以控制结界的强度，让火球在击中对手的时候在对方身上剧烈燃烧，又或者击中的瞬间产生爆.炸。更不要提在火球的核心里注入光子和适当的[命令]，让火球在发射中途分离、或者跟踪敌人、或者变化成别的形状。＂罗根说：＂魔术之道无比深奥，不要小看它啊，笨徒弟。＂
贝迪维尔吞了一口唾沫。哪怕他原本并不能使用魔术，罗根所教授的也是让人获益良多的知识。而且贝迪维尔也确实没法使用魔术，对那个五光十色的魔术世界越是憧憬，便越是烦恼，痛恨自己生为兽人的命运。
＂但是你知道吗？不管怎么精细的操作，不管在火球术里灌注多庞大的魔力，火球术的威力依然是有上限的。只要释放火球术的魔术师是[一个人]，它的威力就存在上限，必然会遇到[瓶颈]。＂罗根又说：＂这就是你刚才提到过的[权限]问题了。＂
＂所以才需要[唱诗班]。＂狼人青年自作聪明地猜测道：＂因为某些大魔术的工序实在太复杂，必须由多人协力完成------＂
＂复杂？不完全是。我说的是[破坏力]哦。＂罗根却说。
＂什么？＂
＂真的。[权限]和魔术本身的复杂度，并没有绝对关系。＂老头道，
＂举个例子，由同一个法师施放，同样使用了五十七道工序来施放的两种魔术，一个是[大火球术]，而另一个是[大冻结术]。
[大火球术]不管怎么提升精度，当它的破坏半径大于十码、爆.炸中心温度高于一万度以后，使用者就会遇到瓶颈。再大威力的大火球无法释放、威力也没法继续提升了。接下来要么缩小爆炸范围来提高温度，要么大幅降低温度来扩大爆炸范围，不管怎么选择，它最终对环境造成的破坏几乎是一样的；
同样地，因为只是把周围的环境[冻结]而已，[大冻结术]的影响范围可以继续提升，可以通过更复杂的工序，在范围内制造出更低的温度。
再有甚者，曾有好事之徒故意测试过，用上千道冗余工序去施放一个几乎没有破坏力的通信用法术，它居然被成功释放出来了。
由此可见，施放魔术所需要的[权限]，不完全看[工序的数量]，反而是看[魔术对环境造成多大程度的破坏]。＂
＂也就是说......破坏力越小的魔术，施放时所需的[权限]就越小吗？＂
＂正是如此。＂罗根眯起一只眼，得意地笑道：＂你现在总算知道我为什么要专门研究[时间魔术]这个冷门至极的分野了吧？------它对环境几乎不产生破坏，有着最低的[发动权限]。只要施术者有足够强大的工序构造能力，[时间魔术]的潜能就是无限大。＂
＂但它始终是不具备破坏力的法术------＂贝迪维尔不禁吐槽。
＂魔术本身没有破坏力，又如何？＂老头捏了捏自己的肱二头肌：＂魔术没有破坏力，就用躯体来弥补。当一个近战法师吧。精通时间魔术的近战法师，才是真正的、无所不能的究极魔术师啊。＂
说得实在太有道理，贝迪维尔甚至无从吐槽。
罗根现在有[封魔手镯]限制，确实没法发挥出[时间魔术]的全部潜力。天知道摘下封魔手镯，全力战斗的罗根，到底有多可怕。不过[时间魔术]也是一种十分损伤躯体的法术，人始终不是能正常活在加速世界里的生物，想强行进入不属于自己的世界，必然有代价。不管罗根老头把自身锻炼到多么超人的境地，他始终是个老人。这一把年纪的，到底还能用[时间魔术]战斗多少次？老头子再这样勉强自己去战斗，说不定总有一天，会......
＂话说回来，[仪仗队]的实力有多强？＂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安，贝迪维尔全力地把话题岔开：＂艾尔伯特碰上一整队[仪仗队]，会有胜算吗？＂
＂问得好。答案并不确定，得看他碰到的是哪支队伍。那是几年前才完成的编制，[仪仗队]不同小队的实力相差也很大。＂罗根答道：＂其他小队还好。但如果[第一小队]亲自出马的话，小老虎可能会遇上**烦。
那是象牙塔最早成立的[仪仗队]，同时也是[仪仗队]里最精锐的一支。他们在这些年间也产生了完美的默契，团队合作能力是全象牙塔里最好的。要小老虎对付其中的一两个人，可能还勉强有胜算。但要是被[第一仪仗队]全员群攻的话，小老虎必败无疑。
而且[第一仪仗队]的队长莱恩哈特是个出了名的老狐狸，他不会冒险和小老虎正面交锋。他大概会尽可能拖延时间，等[唱诗班]到达吧。如果[唱诗班]到场并成功施展了某种束缚用的大魔术，小老虎再强大也将束手无策。＂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罗根的回答不仅没有抹去贝迪维尔心中的不安，反而让狼人青年脸上的阴霾越来越浓重了。
＂不过，你真没必要担心太多。＂大.法师也看到了徒弟脸上的阴霾，连忙改口道：＂如果小老虎没有在路上浪费时间，而是驾驶铁骑全力奔往曙光地域的话，法师们也追不上他。他们大概追到曙光地域的边沿就会彻底放弃了，一般不会深入兽人们的领地。大.法师协会和兽人联军有不少商务上的往来，法师们不会不识趣到在曙光地域大举进军。......大概。＂
贝迪维尔的额角冒出一滴汗，将信将疑地复述道：＂真的？＂
＂毕竟，即使得到[真理大门的门匙]，最终能领悟并踏足[弦外之理]的，只有极少数天资聪慧的法师。他们进去以后能不能回来，也是个未知数。＂罗根笑着答道。这笑容中隐藏着莫大的讽刺：＂而剩下那些[与真理无缘]的法师们，还是要吃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