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住房,张建国喝了口酒悠悠说道:“十几二十多年前可没有买房的概念。
那时候,人们住的房子绝大多数是“公房”,要么属于房管部门直接管理,要么属于所在的单位。
住公房的家庭,不必担心住不住得起的问题,但时间久了,也有一些不能解决的矛盾。
比如,你可能在东城上班,单位分了一套两居室却在西郊,从王府井搬到三环路以外,住房宽裕了,又舍不得孩子离开重点学校;家里有病号的想住在医院附近,要做小买卖的想住繁华、临街的房;夫妻离婚了,房子一人一间,总不能一直同住一个单元楼里。
凡此种种,那时大家就自发想出了互惠互利的法子——交换房子,以解决现实的问题。”
“是什么法子?”林云的好奇心上来了。
“来,咱先干一杯!”
张建国举起酒杯,大家碰了下,一饮而尽。
“二哥,您赶紧说,我也听听!”吴帆也很感兴趣。
林云瞥了她一眼道:“你也是首都人,怎么不知道这种事?”
张建国哈哈一笑道:“她当然不知道,还有思宇,孙怡,你们这些人哪里会为房子操心?”
“那张大哥怎么知道的?”林云反问,毕竟张建国的家族也不会为房子操心。
“那还不是因为我家老爷子那时负责这一块,他有事没事就和我们谈论起这些问题,一来二去我们就知道了,年轻时还出去跑调查过,当时没什么感觉,这几年仔细想想,其实很值得怀念。”
“原来如此………那张大哥赶紧说说是什么办法。”林云催促。
“一开始呀,大街小巷的墙壁上、马路边的电线杆上,都贴上换房启事,这是老百姓间自发的行为,大概在六十年代初期吧。
不过到处张贴换房资料,不仅影响市容,还对交通和社会秩序造成一定影响,可老百姓又有迫切的需求,所以在六二年,东城、西城、崇纹、宣华和朝阳房地局相继成立了专门的换房机构——换房站。”
“换房站?”这个名字可是第一次听说。
“对,就是换房站,主要负责居民在本区范围内和跨区的换房业务,而且是无偿的义务。
由于都是公房,不涉及房子的产权变更问题,办理手续很简单。
只要双方互看住房后同意,到市区换房部门办理个换房协议书,然后持换房协议书到双方的房管单位变更一下房屋承租人就可以了。
如此一来,换房的人越来越多,换房大会也应运而生。”
“换房大会?好家伙,规模上来了?”林云的兴趣越来越浓。
“换房大会可就热闹了,我都参加过一次,那是在十年前,市房管局在劳动人民文化宫举办了为期三天的换房大会,八个城近郊的房管局组成六个换房区,为市民提供了一万两千多条换房线索。
好家伙,对于当时想换房的人来说,这就是一场盛大的节日。
三天里,每一天都有成千上万的换房者聚集在劳动人民文化宫,熙熙攘攘,热闹场面绝不亚于春节的闹花灯,人们举着换房的牌子,对上眼就开始交流着彼此的信息。
此后联系三四年,“换房大会”成了劳动人民文化宫每年的一个固定项目。
最初呀,换房大会从一开始单一的换房,后来扩展到房地产政策咨询、房屋修缮质量鉴定、铺面开发等项目,广受市民欢迎,对了,就是现在,文化宫还不是各种信息的交流场所嘛。”
“还真是!”孙思宇点了点头,自己开车每每路过文化宫,总能看到一帮人在门口围着一起,相互交流着什么,她还以为是一帮特异功能爱好者呢。
“国家也是为了老百姓想了各种办法呀!”林云觉得国家在这件事上做的很好,这在当时那种环境中,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张建国点头道:“那当然,国家在这方面是下了大力气的,在换房大会上,最受欢迎的人就是当时的换房状元。”
“换房状元?这是什么人?”吴帆问道。
张建国接着说道:“两家或者三家换房容易,但随着换房的人越来越多,常常会出现:甲看上了乙的房,乙看上丙的房,丙又看上了戊的房。
这种情况,需要大家都转着圈儿换才行,而且中间稍有故障,就会前功尽弃。
那时交通和电话都不便利,出行全都靠自行车,多个家庭之间换房的难度可想而知。
此时就出现了一个叫做李国英的干部,他利用业余时间,对换房户的地区分布、房屋状况、生活设施、交通情况等不断考察,风里来雨里去,不少费力。
他曾在三个城区的五个房管所找了十几个房管员,挨个到十五家看房协商,花费一个多月的时间,最终实现了“十五户联换”。
那时上边有规定,每位专职换房员每年的换房定额为一百二十户,而李国英平均每年超额七百多户,完成七年的工作量。
从七十年代中期到八十年代初期,一共六七年时间,他为六千六百多户住房不便的群众,换到满意住房九千多间。
他那时被市房管局评为“换房状元”,除此之外,另外还有范淑华、刘本仁、杨珉等不少位人民服务的“换房状元”。
这些人在换房工作中,不辞辛苦,千方百计为群众换房牵线搭桥,受到群众的爱戴和赞扬,我是从内心感谢这些人,他们也是我们干部中最优秀的一批人,真正做到了把老百姓放在心间,可比现在的很多干部强多了。”
此时孙怡开口道:“二哥,你现在可不是干部了,这些状元跟你没关系。”
“有关系,怎么没关系?他们都是道德高尚的人,你难道不想做这样的人?那时这些人可是天天上报纸,整个行业部门都要向他们学习,只是现在呀………似乎没有人向他们学习了。”
说到这里,张建国有些失落,显然,在他眼里,这些人值得学习,不应该被时代抛弃,可如今时代,终究是没有这些人的位置了。
孙思宇点了点头,“是呀,我小时候还总是和老爷子去参加各种劳模大会,看着台上的人披着大红花,那时我最大的希望就是和他们一样站在那里,被人高喊出要想劳模孙思宇学习………哈,现在想来还真是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