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您看,这头驴体格健壮,头颈高扬,眼大而有神,皮毛油滑,前胸宽广,四肢结实有力,蹄大而圆,一看就是一头上佳的关中驴,用来耕田或者拉车绝对没问题…”
说着,李驵侩又掰开驴嘴,向张然展示了一下,道:“而且,从口齿上看,这头驴的口龄不过三岁,绝对是咱这马市里顶好的驴了…”
听到李驵侩的介绍,张然仔细的观察了一下面前这头驴的状态,发现它的毛色看起来确实非常油滑,一看就是经常打理的样子,而且乍一看体型也很是健壮,貌似好像是一头非常健康的驴,而且还是头母驴…
别问张然怎么看出来的,反正就是母驴!
至于李驵侩说的眼神,口龄,蹄子什么的,张然根本就看不懂,也懒得细问,直接开口道:“这头驴作价几何?”
“三千五百钱!”卖主听到张然的询问后,应声回答道。
“太贵!”
张然摇了摇头,很是不满道:“三千五百钱都可以买一头上好的黄牛了,有这个钱我还买驴干什么?最多两千五百钱,卖不卖?”
“什么?两千五百钱?太少,太少,绝对不行!”卖主一听到张然直接把价钱砍了整整一千钱,脑袋立即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坚决不肯接受。
“那你说多少钱?”
“最少也要三千四百钱!”
“不行,最多两千六百钱!”
“两千六太低了,我这么好的驴…,罢,罢,罢,我在给你便宜一点,三千三百钱如何?”
“两千七百钱,不能再多了”
……
“两位,两位,听我一句,既然是诚心做买卖,你们二人不如各退一步如何?”见张然与卖主争执了半天也没谈拢,李驵侩终于出来打圆场了。
张然闻言,转头对李驵侩问道:“如何个退法?驵侩,你莫要欺我,他这驴要三千多钱,比牛卖的还贵,这让我怎么买?”
“呃”李驵侩有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然后小跑了两步,来到张然身边,拉着他向外走了几步后,低声询问道:“小郎,你给我透个底,你最高能出到多少?”
张然轻撇了李驵侩一眼,低声回答道:“最多两千九,不然就此作罢,另换一家!”
“行!我去跟他谈谈!”
李驵侩了然的点了点头,转身去到卖主那边,同样拉着他低声耳语的一番后,又回到张然身边,对他道:“我刚才与卖主谈过了,他同意降价了,愿以两千八百钱的价格把驴卖给你,小郎觉得如何?”
张然没想到李驵侩居然这么快就把价格给讲下来了,心中对其有些刮目相看同时,也不禁沉吟了一下道:“两千八百钱么?这个价钱还可以!就这样吧!”
李驵侩大喜道:“好,那就这么定了啊!”
……
谈妥了价钱之后,李驵侩便带着张然两人与卖主,一起来到市亭的旗楼,找到市吏中专门负责制发买卖的证券书契的“质人”,详述了此次交易的双方身份,以及谈好的价格。
那位市吏在向双方确认了交易的细节后,也不啰嗦,直接取出两只木犊,用毛笔“唰唰”迅速写下了两份契券,并将其交给李驵侩。
李驵侩双手捧过木犊,低头看了看,而后便取来印泥,蘸了一下,分别在两份木犊上重重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接着李驵侩又将木犊转交到卖主手中,让他也同样在木犊上按下手印。
最后,当两份木犊交到张然手中时,张然不禁好奇的看了一眼,然后便发现,这两支小小的木犊上竟然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
上书道:“元朔二年......驴一头直二千八百...”,上面不但写明了交易的日期,货物的种类,价格以及交易双方的姓名,住址等等,最下面还有两个鲜红的手印,分别是李驵侩,以及那个中年汉子卖主的。
张然一边惊奇于这份书契详尽同时,也不禁学着李驵侩两人的样子,蘸了蘸红色的印泥,在木犊上同样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最后,李驵侩将这两份书契,一份交给张然这个买主,一份交给了中年汉子卖主,并对张然说,如果近期旬日之内张然买的驴出现任何问题,都可以持这份书契来找他,或者直接来市亭请市吏裁断。
收好了书契,张然向卖主付了两千八百钱,又向市吏缴纳了二十钱的“手续费”,这才顺利的从卖主手里把驴牵走...
而后,张然又在李驵侩的带领下,以同样的流程,从马市里另外一个驴贩那里,花费了两千六百钱买了一头公驴。并付给了李驵侩一百钱的“中介费”,这才与张山一起,每人牵着一头驴离开了马市。
买好了驴之后,张然又跑了一趟车市,从车市里买了两辆车及相配套的车具,并在车贩子的帮助下,一并套好了驴车。
赶着驴车回到马市的路口时,三魁几人早已在街边等待多时了,见张然归来,连忙抱起笼子跑了过来。
众人一起将盛有小猪的笼子搬上了驴车,然后赶着驴车离开了马市。
坐在驴车上,张然有些好奇的打开笼子,抱起一头已经阉割了的小猪仔,将其翻过来看了看,并对三魁问道:“三魁,这几头雏彘你是如何弄的?怎么看起来这么蔫儿啊?咱们带回去之后,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然哥儿,你就放心吧!”三魁一边爱不释手的左右摸着这架新驴车,一边回答道:“我这可是专门跑了马市一趟,请了最好的煽马者,给咱们的雏彘去了势,保证出不了一点问题。”
说完,三魁又补充一句道:“人家说了,但凡这雏彘因为阉割的原因,出了一点问题,尽管去新丰的马市找他理论,他绝对照价赔偿咱们的雏彘!”
“嗯”听到三魁的话,张然满意的点了点头,顺手将小猪放回笼子里。
说实话,张然对于劁猪这种事情的具体流程是不怎么了解的…只知道要在猪还是幼崽的时候,割去小猪的蛋蛋…
至于怎么割…嗯,还是交给了毕竟擅长这方面事情来办了…
不过,由于现在没有专业的劁猪匠,只能去马市请煽马的帮忙,所以张然很担心因为技术不过关而导致小猪感染或者病死,这才有此一问。
再听到,对方做出保证之后,张然便放心了。
这次买驴以及买车的过程,三个张然深感意外的同时,也让他对汉朝城市内集市以及交易的严格管控程度,有了一个清楚的认识。
在集市里,不但大宗的交易必须在官府的监督下签订契约,官府甚至就连缺斤短两这种事情都要管。
据张然所知,新丰的集市就有专门的市吏,负责校对市场内商贩的称或者斗之类的度量衡,若是发现有人弄虚作假,就会严厉惩处。
这种情况下,只要签订契约或者做出保证之后,一般坐商是不会随便违反的,除非他不想干了。
只有那些做一锤子买卖的流动商贩,才会想方设法去找漏洞,钻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