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老周叔,咱们地府里边,还有没有与我这差不多,用来收容暂留阴魂的地儿啊。”
秦川倒也不拐弯抹角,一边斟酒,一边直接开口问道。
同僚之间,聊些部门八卦,那是再正常不过。
若是遮遮掩掩,反倒惹人猜忌。
老周头手上攥着酒杯,正听着底下清倌人唱小曲。
双眼微闭,饶有兴致地摇头晃脑,不时跟着和上两句。
听见秦川问话,稍稍睁眼,一脸戏谑的上下打量一眼。
“怎么?你小子吃了这么些年的空饷,现在想起来,要找些活儿干了啊?”
自从小白龙转世投胎之后,奈何桥畔的茅草屋中,便一直没有接到过具体活计。
只怕除了老周头这个伍长,其他人都已记不得。
这间看着破破烂烂、荒无人烟的茅草屋,居然还保留着一个鬼差职位。
每日无所事事,说是吃空饷,也不算是虚言。
老周头听他提起,自然想当然的认为,这川小子是闲赋够了,想要寻个类似的岗位。
“当然不止你这一处,能送到你这儿来的,都是些饮过孟婆汤,人畜无害的阴魂。”
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轻“嘶”一声,侃侃而谈起来。
“至于其他那些个,保留着记忆另有用处的,或是具有攻击性、危险性的阴魂。”
“都是分开关押,各有各的去处。”
“你小子想去哪儿?提前知会周叔一声,周叔给你开封推荐信。”
秦川那点差事,随便找个阴役就能胜任,老周头自是浑不在意。
“嗯……具体还没想好。”
秦川闻言,也不否认。
顺竿往上爬,扬起一脸讨好笑意,应声搭腔道:
“要不这样,周叔你将这些个地儿,都留下来个位置。”
“待小子抽些空闲,亲自前去探一探情况,再劳烦周叔也不迟。”
“好你个川小子,本事不大,眼光还挺挑!”
老周头抬手指了一指,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一脸狭笑。
不过终究,还是施施然应了一声:
“行吧行吧,去取些纸笔来,倒要看你能挑出个什么好去处来。”
手底下无所事事的小伙子,突然有了些上进心。
老周头自然乐见其成,不会去泼冷水。
秦川计谋得逞,面上自是乐不可支。
赶忙从一旁的柜上,取了些纸笔过来。
青楼嘛,永远少不了舞文弄墨、摆弄诗文的公子书生。
笔墨之类,自是常备,随处可见。
老周头急着饮酒听曲,这时候也不耽搁。
提笔三下五除二,写出几个地名来。
落笔流畅,字体飘逸。
倒是写得一手好字,看得出来是下过功夫的。
秦川自是毕恭毕敬,接到手中。
随意打量一眼,好生对折起来,妥帖收到怀里。
若无其事的继续陪着老周头,推杯换盏,饮酒听曲。
……
照例厮混到第二天晌午,一行五人,才一脸萎糜地走出天香院,返回地府之中。
告别诸位同僚,秦川这才掏出怀中纸张。
按照上边标注的位置,一个个寻了过去。
尽管在地府已经当差数年,平日里却都是深居简出。
对于这偌大的地府,还当真是有些陌生之感。
一路问询,七拐八拐。
终于在第六殿的血池旁,找到了一处并不起眼的监牢。
按照老周头所说。
这里便是地府之中,收留那些并非大奸大恶,却因为各种原因,需要暂时保留记忆,无法转世投胎者。
不过看着面前这栋建筑的造型。
与其说是收留,不如说是扣押。
驻守在门外的,是两名刚刚练精化气初期,面容略显青涩的年轻鬼差。
想想也是,现在这般混乱的年头。
但凡有些心气、有些修为的,都被调前去当无常鬼,上阳间拘魂去了。
以秦川如今的修为,一道隐匿法术施出,自是轻而易举的绕过守卫,进到监牢之中。
监牢里边,倒是颇为宽松。
秦川一边四处打量,一边脑中神念微动。
通过阿绿,联系上身处现世的金蝉子,让他去找刘伯钦,问些相貌特征出来。
“啊!”
还没等到回讯,忽的一阵凄厉惨叫,从廊道尽头传了出来。
秦川面色一凛,连忙将自身身形藏好,悄无声息地循着声响,靠拢过去。
一处有些偏僻的牢房里,倒吊着一名通身浮现血纹、脑门铮光瓦亮的年老阴魂。
看着那有些眼熟的相貌,还有皮肤之上,相似的血色纹络。
秦川顿时清楚,找对地方了。
“老东西,我劝你就别嘴硬了。”
牢房里边,还站着一名衣锦华贵、面容凶厉的阴翳青年。
手中,持着一根沾了盐水的长鞭。
“啪!”
暗无天日的牢房中,破空之声再次响起。
阴翳青年抬手挥鞭,狠狠地抽打在老者身上,一道血痕顿时显现而出。
“我爹说了,你只需要托一个梦。”
口中继续循循善诱道:
“告诉你那娃儿,摒弃那没头没尾的祖训,离开双叉岭那个鬼地方。”
“就只需这么一句话,不仅不用再受皮肉之苦,到时候还精挑细选,送你投生去一户荣华富贵之家。”
只是任由阴翳青年,如何丧心病狂的折磨,或是诱人心弦的劝导。
那被倒吊在半空中的光头老者,虽是面容扭曲,苦不堪言。
却是始终咬牙相抗,一言不发。
只在偶尔忍耐不住时,哼唧出些吃痛惨叫。
与刘伯钦一样,都是铁打的硬汉子。
秦川隐匿身形,躲在阴影之中,金蝉子的回讯,已经传入脑海。
不过人已经找到,秦川自是置之不理,直接再次发出指令。
“去问问那刘伯钦,他们家的祖训是什么?为什么要坚持留在双叉岭上?”
甭管能不能将人救下来,总得先搞清楚事情的缘由。
免得平白无故,就替人当了冤大头。
这一次,消息很快传了回来,内容也很简短。
刘家祖训,就是镇守在双叉岭上。
帮助过往行人,引领他们顺利通行,避过毒虫猛兽。
至于具体原因,刘伯钦自己也不清楚。
反正父亲是如此吩咐的,他便也就遵循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