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征知道朱砂最爱的男人是他。
他之所以明白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是因为是他将她从一望无底的深渊拽了出来,抚平了柳润对她造成的伤害。
只不过同时他也瞧不起她。
她跟了他的时候已经不是处女,只不过因为她生得太美,因此他也不能在意,不过在他内心深处,他还是认为她并不检点。
他其实并不是很明白在她身上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她曾经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哥哥,因此也就理所应当地认为是那个“哥哥”拥有了她的清白。
庞征不会知道,那一个晚上对于朱砂是一生的耻辱。
他不明白,也不愿去了解。
只不过对于庞征的种种心思,现在的朱砂只想说一句“关你何事”。
真的,关他何事
拥有的时候不好好珍惜,失去的时候倒是满是懊恼了。
若是庞征待朱砂有她对他的一分好,那么朱砂是怎么样都会死心塌地地对他。
只可惜没有。
他对她的感情,从来只是弃之如敝屣。
既然如此,当看到她对其他男人展开笑靥时,他自然也没了资格去嫉妒。
甚至这还是他让她做的。
最后庞征只能一直坐在黑暗的套房中,看着朱砂揽着庞源的手臂,扬长而去。
他握紧了双拳。总有一天,庞家会是他的,这个女人也会是他的。
朱砂表示,现在感觉良好。
她已经算是高挑,只不过庞源依旧比她高出了一个头。庞家兄弟两个皆是人面兽心,尤其以庞源为首,都是衣冠禽兽,只不过都长得风度翩翩,衣冠楚楚,庞源更是斯文败类最好的典范。
朱砂看着他清俊儒雅的脸庞,琢磨着什么时候再给他添一副金丝眼镜,这样才能算是斯文败类。
她想的有些入迷,满脑子都是他戴上眼镜之后的样子,以至于他和她说的话都没有听清楚。她抬头,冲他弯了弯眼睛“二少”
庞源看着她笑意嫣然的样子,勾了勾唇角,俯身微微低头“朱小姐请说。”
“二少喜欢我吗”她冲他笑的样子很美,让他一时有一些恍惚,只不过后来很快便镇定了情绪“自然是喜欢的,如果不喜欢朱小姐的话,怎么会做出刚才的举动。”
“如果不喜欢的话,怎么会在人群之前如此疯狂。”
“那二少可要一直喜欢我下去呀。”朱砂没有继续看他,反而低头低头一笑,“一定要一直一直喜欢下去呀。”
这样才方便以后虐哭你啊。
quot好啊,庞某发誓,”他为她的耳边别去了一束卷起的头发,低头吻了吻指尖的碎发,“朱小姐,我们现在算不算是在处朋友”
朱砂俏皮地歪了歪头“二少觉得呢”
庞源把皮球踢了回去“朱小姐认为是,那庞某便是与朱小姐是一对情侣。”
她用指尖点了点他的唇角,在放进嘴中尝了尝“唔,好甜。”
“既然如此,那么二少便是我的朋友了。”
“独一无二的朋友。”
“既然是朋友,”他清了清嗓子,带着一抹笑意,“那么庞某可否不称呼您为朱小姐”
朱砂看着他悄悄握住自己的手,嘴角带上了几分甜蜜的笑容“好啊,二少想要叫我什么”
“朱小姐喜欢让我叫您什么”他握紧了她的手。
她忽然低下头,有一阵子沉默不语“小时候,父母朋友都叫我朱朱。”
在昏暗的歌舞厅的灯光下,她的侧脸漂亮得令人心悸,却也看上落寞得让人心疼。
她没有告诉他的是,从前“朱朱”是柳润对她的爱称。
庞源轻轻将她的脸抬了起来,用指腹抹去了她眼尾的一点泪光“没有关系,从此之后,你便是我的朱朱。”
“二少”她看着他,眼中满是触动。
从来没有一个人,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这样子满是温柔的对她,让她觉得原来自己也是值得怜惜的。
这是庞征、柳润不曾带给她的感受。
朱砂感觉自己的心神稍有不宁,而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她知道,自己离动心不远了。
可是她想到了庞征冷淡的那一张脸,以及他将她拉出深渊的一只手。
只不过在他让她重入光明的那一刻,却也措手不及地将她推下了另一个悬崖,推向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此时她被庞源拥入怀抱,内心却感觉到了一种报复似的畅快,却在畅快不久后只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哀。
另一个几乎称得上是陌生的男人对她极尽柔情,她爱的那个男人却对她的深情总是视若无睹。
“乖,没事的,不哭了,”他低下头,认认真真地为她拭去了眼角的泪水,“你看,我叫你朱朱,你也不要叫我二少了。”
她看着他,眼底有一丝惶恐“二少”
他佯怒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她的额角“都说什么了,我叫你朱朱,你应该叫我”
“阿源”她低下头,声音低哑婉转。
他低低笑了一声“这才对了。”
周围人潮如水,他们两个站在中间,任由身旁人群穿梭,却仿佛凝固在了时间的一个角落中,永世不变。
他低下头,吻了她。
从那一天之后,他们便是一对情人了。
他们在上海滩的公园、书斋、茶馆中都留下了足迹,之前的各种风言风语也都变成了有图有真相的传闻了,甚至这一件事还上了报纸。
外界都在猜测庞源是否会是第一个进入沉香路323号的男人。
之前庞征与朱砂的关系被他隐瞒得很好,从来没有一个人知道。
有一夜晚上,朱砂刚才浴室里面走了出来,便听见门外有三声叩门声。
她以为是庞源,便开了门,低低唤到“阿源”
结果门一开,站在外面的并不是庞源。
是庞征。
他站在门外,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大衣,眉眼冷漠硬挺,看上去自有一番不近人情的英俊。
庞征看着她依旧泛着粉红的脸颊,冷笑了一声“这么骚迫不及待地要找男人了”
朱砂有一些不知所措,看着庞征,只是愣愣地站在门口“大少”
“怎么了,看见不是你想要的那个人”他扯了扯嘴角,“失望吗”
她忽然笑了一下,若是认真看她,便能发现这是她发自内心的一个笑容。
她已经有将近半个月没有看见他了,如今这样的一个照面都能让她心生喜悦。她永远都记着庞征带给她的恩。
“大少快进来。”朱砂侧过身子,让他进来,却发现他直接推开自己,走进了屋中,径直坐在了沙发上,摘下了手套,将它们扔在茶几上。
“你跟庞源相处的不错,”庞征将雪茄点燃,抽了一口。她一时间有些被味道呛到了,咳了两声,谁知道这一下忽然激怒了他。
只见庞征忽然起身,几步跨到她的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这是怎么了,闻不惯我的味道了,嗯”
她被扯得一晃,一个踉跄“不是的,大少”
朱砂看着他,眼中有着万分哀求,希望他能冷静下来,只不过庞征却没有看见,更加暴怒。
“你想在最想见的怕是庞源那小子吧,我说的是不是怎么了,你就骚成这个样子,没有男人不行我难道没有满足你吗”他低吼着,一把将她扯入自己的身侧,皱着眉头。
“大少,我没有”她恳求着,眼含悲伤。
“大少你叫我大少你却叫那个小子阿源”他冷笑一声,将她狠狠摁在墙上,低下头来,狠狠地审视着她的脸庞,想在上面抓住蛛丝马迹的心虚,“你和他不过相识了几个星期,你就这么叫他”
庞征没有在等她回复,擒住了她的唇瓣,近乎报复一般地撕咬着。朱砂被咬出了血,却闭着眼睛,承受着他如同暴风骤雨一般的亲吻,一言不发。
亲了半天之后,他忽然抬起头,恶狠狠地看着她“回应我啊,你怎么不回应我”
他在这里暴跳如雷,英俊的脸上满是愤怒,却都敌不过朱砂的轻轻一句话。
“可是大少,是你将我推向二少的啊。”
他听到这句话之后,胸口一痛,停下了之前的动作,呆呆地看着满面哀痛的朱砂。
她说是他的错
他想起来了。
是啊,这本该是他的女人,只不过被他推向了别的男人。
这所有的一切本应该都是他的。她的温柔小意,活泼妩媚,这些本该是他的。
是他的错,是他将一切都抛之身后的。
庞征忽然脚下一软,直接跌倒在地。
“大少”朱砂想要将他扶起来,却看见他捂住眼睛,一动不动。
他们就那样停顿在那里。
很久之后庞征才挪开了双手,露出下面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睛。
他瞪了一眼朱砂,推开了她想要扶他起来的手,走到了门边。
庞征最后回头看了她一眼,恨恨道“你叫庞源给我等着。”
说完,他便打开大门,走了出去,临走时还甩上了门。
只不过到外面的时候,他忽然在汽车面前停了下来。
他好像明白了,是他把她搞丢了。
刚才一见面的时候,他看着她脸上的欣喜,就心中一痛。他认得这种欢喜,因为从前,她的脸上每一次绽放这种喜悦的时候,都是为他而盛开。
曾经几时,她也为他那么笑过,婉转深情地喊着他“阿征”。
是他不要,冷冰冰地与她说,“叫我大少”。
这几个星期来,他的床上空无一人,明明想要当做若无其事,却辗转反侧,怎么样都睡不着觉。
后来他明白了,他是在想念她,想念她的体温,想念她的暗香,以及她在身边的温暖。
他看着百乐门的每一个女人,每一个好像都是在看她,只不过他明白,那些都不是她。
真正的朱砂只有一个,只不过他把她弄丢了。
他知道,再也不会有一个人会对他像她那样子的好了。
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在他抽烟的时候让他少抽一点,在下雪的时候偷偷把他的手放进她的口袋,在晚上的卧室中为他唱上一曲安神调。
他把她弄丢了。
庞征狼狈地钻进车中,锤了一下方向盘,咬牙道“我不会放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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