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则这次的破事儿姑且算是告一段落。
借着此次受贿事件,城主罗青峰顺带着还彻查了以元阳秋为首的一众城主府官员,并在极短的时间内查出了大量的受贿资金以及各类暗地里实行的交易。
按照罗青峰的说法,他一直都很想找个理由和切入口查处这些意图不轨之人,此次公审正巧给了罗青峰进一步揭元阳秋等人老底的绝妙机会。
至于孙则。
陈安宁将他完全交给了顾隼老哥去处理。
精通神魂的顾隼老哥能够自由操纵孙则的死法,这小子的命在顾隼手中宛如一团泥巴,他想捏成什么样就捏成什么样,完事之后甚至还能猛地踹上一脚,把这团肮脏的泥巴踹得粉碎。
而且陈安宁也不用担心孙则这小子会不会死得安稳——别看顾隼老哥平时笑起来憨憨的,真要动起手来,他的狠厉程度可不会低到哪儿去。
一般整天笑呵呵的人,发起怒来才是最吓人的。
不过——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孙家的问题了。”
陈家宅邸的厅堂内。
陈安宁这会儿坐在饭桌旁,脸上挂着几分无奈。
倘若条件允许,他也不是很想跟孙家正面起冲突,但你说要让陈安宁就这么任由孙则为非作歹下去,他这颗良心也不允许他这么做。
毕竟孙则是真的背负了一条人命,以及几十个家庭的崩溃。
作为一名大夫,陈安宁最看不得的便是生命在自己手中逝去的画面。
尽管那位重伤不治而死的工人并非是死于陈安宁之手,但陈安宁仍然是此次事件的主要负责人,他若是撒手不管,那他便不是陈安宁了。
“孙家么。”
萧念情轻轻地拿起筷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她侧过脸,望着身旁的陈安宁。
其实她很想告诉陈安宁,孙家那边的事儿她已经摆平了。
就在昨天夜里,悠然这丫头基本已经隐秘地将孙家解决干净了,当然手段是相对温和的——夜悠然并未直接出手杀人,而是在孙家的几个重要人物身上下了寒毒。
除非孙家的人能够找到千花海或者明月阁的高人出手,否则这寒毒基本无人能治。
短时间内孙家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哪儿来的功夫去管孙则这个臭小子?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
主要原因是孙家驻守之地乃是雪中城。
睿郡王柳九若所驻守的城邦。
如若夜悠然闹腾得太大,保不准就会整出点什么破事儿来,但凡被发现半点蛛丝马迹,对于万魔离渊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也便是在此时。
“安心啦陈大夫,孙家的人不会来的。”
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知何时来到了大厅内。
余燕燕手里头握着一根粗竹签,竹签贯穿了某只模样看上去有几分怪异的鸽子,此刻这只鸽子的酥皮泛着金黄的光泽,烤肉的香味弥漫在宅邸之中。
小姨子脸上溢满了幸福的笑容,她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地坐在了萧念情身边,上来就直接喝了口清汤,旋即大感爽快地出了口气。
“你怎么来了?”萧念情一见到余燕燕来,她心里就莫名发憷。
余燕燕看了眼萧念情,又瞅了眼那表情和萧念情一模一样,俨然一副夫妻相的陈安宁,耸了耸肩:“当然是过来蹭饭的,还能过来干嘛?”
“别把蹭饭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好吗?”陈安宁无奈地白了眼小姨子,转而目光落在了那奇形怪状的鸽子上:“话说回来,这是哪儿来的妖兽?”
“哦,这个啊。”
余燕燕晃了晃竹签,笑呵呵地道:“半路上抓的,我看着鸽子飞来飞去挺烦人的,就抓下来单吃的了。”
陈安宁嘴角抽抽:“这可千万别是谁家养的灵宠,你直接烤了也太狠了——而且有一句说一句,这看着有点像鸽子,也有点像燕子……别是什么珍贵灵宠啊。”
“没事儿~”
余燕燕挺起了胸,自豪地道:“大不了我赔他几万两银子便是。”
你听听,你听听。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还是人说的话吗?
陈安宁望向余燕燕的眼神越发变得羡慕嫉妒恨起来——这有钱人说话就是不一样。
“对了。”余燕燕兴许是察觉到钱的话题太过敏感,便立刻话锋一转:“后来工地的事儿怎么样啦,解决了没?”
“大抵是解决了。”
陈安宁点了点头:“我给那些受伤的工人们都免费开了药,这次公审结束后,他们也都相信我和孙则不是一类人,准备这些天慢慢开始复工了。”
“虽然时间拖延了一些,但至少他们更相信我了。”
对于陈安宁而言,也算是一件好事。
有了孙则的对比,工地上的工人们便会越发地相信陈安宁所说的话。
倘若说原先的工人们只是为了工钱而在陈安宁这儿干活,那么现在某些工人们可有不单单只是冲着钱来了——对于他们而言,陈安宁可以说是为了他们才打的这场官司。
从来都没怎么被当成过人看的工人们,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关怀。
至少在陈安宁出现之前,工人们最崇敬的对象是爱民如子的城主罗青峰。
只可惜他们是凡人,无法加入城主府为罗青峰干活。
但是现在他们却可以进入陈安宁的工地,给陈安宁打工。
真要说起来的话。
现在的百花城内,在平民们的眼中,陈安宁的地位或许隐隐要超过城主罗青峰了。
“于是,你刚才为什么说孙家不会来?”
陈安宁突然问道。
“这个嘛,很简单啊。”余燕燕吃着饭,还悄悄地把屁股朝萧念情所在的方向挪了挪:“孙家的人现在正陷于雪中城的权力更迭斗争中,连自己都管不好,自然是没什么时间去管孙则这边的破事。”
“而且我也查过了,孙则本身就是不怎么受欢迎的小儿子,如若不然,他也不会被送到百花城这边远小城来,所以就算孙则出事了,孙家也没有余力也没有兴趣来管他。”
说到这儿,余燕燕还笑着用手撑着下巴,那精致的小脸蛋摇啊摇的:“然而孙则他却深信自家的人会来救他,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挺讽刺的呢。”
“原来如此。”
陈安宁面露了然之色,紧接着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余燕燕:“不过孙家居然正巧在这个节骨眼上陷入权力斗争,看来我的运气很不错。”
“是呀。”
余燕燕面不改色地笑了笑:“你运气要是不好,能娶到我家念情姐做老婆嘛?”
萧念情嘴角微微抽搐一瞬,转而回过头来,与陈安宁对视一眼。
正巧陈安宁也侧过头,与萧念情对视。
转瞬即逝的四目相对后,陈安宁微微一笑:“那倒也是,这应该算是三生有幸了。”
萧念情娇嗔地白了眼陈安宁,小声道:“其实应该是我运气好才对。”
“你说什么?”陈安宁这次是真没听清。
“没什么!”
萧念情连忙将视线错开:“赶……赶紧吃饭。”
陈安宁挑了挑眉头,紧接着十分自然地夹起筷子,给萧念情夹菜。
这般自然间的小动作落在了余燕燕眼中,让这位小姨子觉着像是生吞了一大缸醋。
酸就完事了。
她撇了撇嘴,接着索性不去管这俩夫妇间的互动,准备闷头蹭饭。
而陈安宁此时也察觉到了什么,看了看四周:“话说回来,大舅子去哪儿了?”
“你说萧烟?”
余燕燕眨了眨眼,旋即露出一个颇有深意的微笑。
“可能和我一样,去打鸽子了吧。”
……
……
百花城外。
元阳秋的脸色阴沉得仿佛快要滴出水来。
此刻的他早已换上了潜入密林用的衣装,那身不怎么显眼的绿袍能让他的行踪尽可能地不被发现。
按照常理而言,此刻的他应该还在地牢内准备迎接审判。
不过。
他低头看了眼手中那张破碎的纸符,就差把心疼俩字写在脸上了。
这可是七品法宝遁天符,而且还是一次性的,本来想要保命用的,但是现在他也不得不这么干了。
“该死的,为什么放出去的信燕全都死了……到底是谁干的?难道那帮傻子看不出这是皇朝御用的天王燕吗?”
元阳秋骂骂咧咧地急速狂奔着,他迅速窜入木林中,朝着雪中城的方向狂奔。
他现在觉得很奇怪,非常奇怪。
那个叫陈安宁的大夫为什么有能耐知道这么多事?
他到底是如何在孙则眼皮子底下找到他们贪污受贿的线索?
还有那个脑子有问题的郭副审……他该不会也是被收买的吧?
奇怪,太奇怪了。
而且最让元阳秋觉得离谱的是……
陈安宁居然没有死。
“明明已经派出过碎雨楼的杀手,为什么陈安宁还活着?”
元阳秋不解地念叨着。
突然。
足底翻涌而起的寒冷让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回过神来之际。
一道漆黑的影子从旁侧的木林中显现。
他仿佛早已等候多时一般。
“你是什么人?”元阳秋察觉到对方来者不善,连忙沉声道:“休要挡我的路,我要见的人乃是大烈皇朝中的睿郡王。”
“我知道。”
夜无刺缓缓地抬起头来。
他目光淡然地在元阳秋身上扫过:“看来燕燕说得没错,城主府内果真有雪中城的眼线。”
元阳秋瞳孔骤缩:“燕燕?你们到底是谁……”
“这不重要。”
夜无刺袖口浮出一抹刀光。
“远在雪中城的睿郡王柳九若为何会突然派人暗杀凡人大夫陈安宁,其原因必然是因为陈大夫所发明的那新式法器,但参与到新式法器开发的人皆是陈大夫身边的亲信,我们一一调查过,没有任何人有反叛的迹象。”
“既然如此,那问题就出现在与陈大夫合作的百花城城主府上,可百花城向来对外宣称这法器是出自城主罗青峰之手,因此普通的城主府卫兵也不可能知晓新式法器的发明者到底是谁。”
“换而言之,能知道【陈安宁才是新式法器发明者】这一情报的,只有城主府的高层。”
“以上,是我们家军师余燕燕的推测……元阳秋,她的推测可有错?”
元阳秋的眼神倏然阴沉下来。
他迅速地从怀中掏出一柄断剑,这同样是他用以保命的护身法宝。
然而。
便是在他掏出那断剑的瞬间。
元阳秋的脖颈周围便浮出一道血环。
他的意识瞬间沉入黑暗,双眸骇然圆瞪,甚至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其生机便被无情地夺走。
他这般大乘修士,还没资格看到夜无刺的出刀。
解决完这一切,夜无刺再次确认元阳秋已经身死后,便随手一挥,用纯粹的魔气将他尸体抹去。
他略感无趣地收回了袖里的短刀,转而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猛然间,夜无刺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他露出了惊愕的表情,转而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
“错过上班时间了……”
漆黑的身影消失不见。
这偌大的密林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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