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靠”这个词由来已久,例如党员必须挂靠党组织、社会团体必须挂靠政府机构等。
如果不好理解“挂靠”的意思,其实可以用一个生物学的名词类比——寄生。
挂靠企业主要分两类,一类是80年代中期以前,在“精简机构”运动中,相当一部分主管部门改名为“公司”,这种从行政机构中剥离出来的“公司”,只是国家权力的延申,与承担政府经济职能的其他行政机构只有名称上的差别,既是“下属单位”所依附的“主管部门”,又是受“上级主管部门”统辖的“下属单位”。
这一类挂靠企业,行政属性远大于企业属性,它的合法性存在于它和主管部门的联结之中,这是因为,在我国,没有主管部门的组织不能合法存在。
第二类挂靠企业,就是类似蓝天服装店这样的个体、合伙经营和私营企业。
私营企业为什么要挂靠?
无他,有利可图。
随着经济体制改革的深化,主管部门虽然逐渐失去了直接控制企业的权利,却获得了计划体制下不曾拥有的可变现的权利:行业主管部门直接建立企业,企业携行业垄断权力进入市场吸附超额利润,再将利益返回该主管部门。地方主管部门,如主管集体所有制企业的乡镇或者街道,则代表下属企业向行业主管部门争得垄断经营权或者经营特许,再从下属企业经营所得中取得收益。
从企业角度讲,全民所有制企业可以无条件地获得垄断经营权利或经营特许;集体所有制企业则是作为地方主管部门直接建立的企业,自然以该主管部门争取到某种经营特许为前提;而没有主管部门的个人投资、家庭投资、合伙人投资的私营企业,必须登记为与其真实身份不符的公有制经济性质,才能合法获得一个主管部门和它所代表的经营条件。
与登记为个体、私营企业相比,登记为集体所有制的企业至少可以不负担私营企业那么高的税负、拥有获得平价物资和银行贷款的合法名义,最重要的是,可以免除一些无法明言的风险。
而接受这些挂靠企业是某些部门将权力变现的现实选择,这是相对稳定、安全的获益渠道。
最近几年,凡是可以自办企业的都无一例外的从这种特权中受益,从而“挂靠”企业呈现出遍地开花之势。
挂靠企业虽然是某一时期的无奈之举,但实质上却是在挖国家的墙角,它的长期存在,导致集体企业户数的虚增和资产总量的失真,影响财会制度和税收政策的规范执行。
傅松记得很清楚,再过一段时间,最多一两年,国家将在全国范围内开展清理甄别“挂靠”集体企业的工作。
他既然清楚政策走向,那么就必须赶在清理甄别开始之前,把自己摘除去。
他让黄锦淮开服装店的初衷,一方面是给老黄找份正经工作,权当这两年他替自己跑腿的酬劳;另一方面是觉得那么多房产闲置在那太浪费,不如物尽其用。
但他现在根本看不上服装店的那点利润,一年一百万的流水,十几万的利润很多吗?
就算挂靠到街道办,也只是省了一两万的税收,为了这点钱,却顶着挖国家墙角的臭名和被清算的风险,实在得不偿失。
到了田野住的地方,不出所料,大门上挂着铁将军。
抬头看看火辣辣的太阳,傅松可不愿在这里一直晒太阳,于是跑到巷子口的电话亭,给田野打了个电话。
这个时候,田野还没下班,得知傅松就在家门口,心里慌的不行,把茶杯都碰到了,热水洒了一桌子。
顾不上收拾桌子,田野压低声音道:“门口花坛的砖头下有钥匙,你自个儿进去等我,我下班就回去。”
说完,不等傅松开口,便急急忙忙地扣上电话,然后心虚地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的孟彤。
调研回京后,她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副处长,从原来的四五个人共用一间办公室,变成了两个人一间办公室,办公室另外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跟她一块下去调研的小孟。
孟彤作为一个新人,跟田野在一个办公室办公,位置自然是在领导的前面。
田野没发现孟彤有什么异常,不由得长舒了口气,随即心里大骂傅松,这个王八蛋,早不来晚不来,大中午的过来,就不能天黑后再来?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田野虽然恨不得马上飞回家,但动作上依旧跟平时一样,不紧不慢地挎上包,来到孟彤桌前,道:“小孟,我中午回趟家,下午可能晚点过来,有事儿你打我家里电话。”
”好的,田处。”孟彤虽然感到纳闷,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领导大中午回家是为了会情人。
一路打着招呼出了单位大门,田野立刻加快脚步,步履匆匆地赶回家。
门没有锁,轻轻一堆就开了。
回头四下看看,便闪身进了门,随即把门反锁上。
做完这一切,她已经气喘吁吁,一小半是刚才走路太急累的,一大半是心里过于紧张。
轻轻拍了拍胸脯,转身一看,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你……,你……!”田野手指着傅松,又好笑又好气,一连说了好几个“你”。
傅松光着上半身,穿着条大裤衩,毫无形象地仰躺在沙发上,笑道:“怎么了?”
田野无语地摇摇头:“不是,大白天的你穿成这样,还要不要脸?”
傅松跳下沙发,三步并作两步窜到田野跟前,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嘿嘿笑道:“天太热了,趁着你回来之前洗了个澡。”
田野羞恼地推了他一把,却根本推不动,没好气道:“那你也得穿上衣服啊!”
傅松一边熟练地摩挲着,一边道:“反正穿上了还是要脱的,费那个劲儿干什么,嗯,手感越来越好了。”
田野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感觉浑身发软,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便主动环住他的脖子,“你个坏蛋,一见面就知道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