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很多家长认为,向老师送礼效果最好最直接。
傅松当然免不了俗,也收过礼,而且还收过不少,不过却从不主动向家长索要礼品。
遇到送礼的家长,傅松其实打心眼里瞧不起他们,礼物照单收下,但他却不会真心对待送礼家长的孩子。
为什么?
因为他觉得这是一种物质利益的交换,是临时性的,是有保质期的,他会情不自禁地在心里算计这种交换的性价比,以及对这位家长孩子好的期限。
用金钱和物质换取来的好,再如何包装,也是一种虚心假意的好。
他喜欢的是那些不声不响、努力学习的孩子,他们的成绩可能不好,但他依然会尽心尽力地教他们。当然,如果成绩好,那他更会另眼相看。
如果换做以前,傅松肯定会掰开了揉碎了跟她讲讲这里面的道理,不过看着她认真的眼神,他突然不想让那些肮脏的东西污了她的耳朵。
“嗯,三叔支持你!”傅松溺爱地揉揉她的脑袋,“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只要自个儿努力,就用不着看别人的脸色。”
好在这个侄女还是挺聪明的。
“傅蕊,上学了!”
傅蕊听到冯峦的喊声,眉头微皱,“这人讨厌死了,跟个话痨似的,不想搭理他他还一直往我跟前凑。”
傅松开始撸袖子:“我出去打他一顿替你出气!”
傅蕊连忙道:“还是算了,他也就是嘴碎了点。三叔,那我去上学了。”
站在窗户旁,看到冯峦跟个狗腿子似的跟在傅蕊屁股后面,傅松感觉心情糟糕透了。
他娘的,老子得去找冯天放聊聊,让他好好管管他孙子!
说走就走,傅松出了门,气势汹汹地朝冯天放家走去。
冯天放正在家睡午觉,听到砸门声,连忙爬起来。
“你大中午的不在家睡觉,找我这个老头子干啥?”
傅松张了张嘴,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随便找了个理由道:“睡不着,过来找你下棋。”
冯天放嫌弃道:“你个臭棋篓子,我不跟你下!”
不过他还是麻利地摆上棋盘,又沏了一壶茶。
“不下了不下了,今天手臭!”下了两盘,傅松每盘皆输,而且输得很惨。
冯天放觉得胜之不武,还是棋逢对手才过瘾,一边收拾棋盘一边问:“你找我有事?”
傅松犹豫了一下,道:“你孙子整天在我侄女跟前晃悠,我看得心烦,你说怎么办?”
冯天放愣了一下:“还有这事儿?我说这段时间他吃完饭就往外跑,他娘的,原来去找你侄女了。”
傅松抱怨道:“不是我多事,这个年纪的孩子,不能走得太近。”
冯天放笑道:“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个啥。”
傅松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我就不信冯晔这个年纪的时候,你也这么看得开!”
冯天放被他噎得够呛,悻悻道:“得,晚上我好好收拾收拾那小子。对了,说到冯晔,整天不着个家,你把我闺女弄哪去了?”
傅松眨眨眼,一脸无辜道:“她是你闺女,你怎么问起我了?我哪知道。”
冯天放气呼呼道:“她妈后天就过生日了,六十岁大寿,你是她领导,我不找你要人找谁要?”
“婶子后天过大寿?那我得来吃酒席。”
“没跟你开玩笑,你赶紧让冯晔回来,给她妈过完大寿,她爱干嘛干嘛去。”
“好好好,看在婶子的面上,我给她放两天假。”傅松不敢怠慢,亲妈过六十岁大寿,当儿女的必须得到场。
冯天放好奇道:“我光听冯晔说拍什么广告,什么广告要拍这么长时间?广告哪不能拍?还跑外地去,半个月都不见人影儿,我和她妈怪想的慌。”
傅松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冯天放哼了一声:“故弄玄虚,一个广告还能拍出花儿来?瞎折腾,有这些钱,还不如投到有用的地方呢。”
“投哪去?”傅松顿时满肚子气,“本来我想在海边找块地建别墅小区,市里却磨磨蹭蹭的一直说再研究研究,他娘的,都研究了一个月了还没结果,等他们研究出来后,黄花菜都凉了。”
冯天放道:“换成我我也不敢答应啊,好家伙,你嘴皮子一哆嗦就要两三百亩地,还是建别墅,不知道国家正在清理整顿,压缩基建?”
“嘴上说的好听,继续坚持改革开放,引进外资,我呸,一旦来真的,马上把脑袋缩了回去,是不是觉得老子好糊弄,吃定老子了?不是我说话难听,整个沐城的领导班子没有一点魄力,再这么下去,只会被琴岛越拉越大!信不信我掉头跑去琴岛找老余?前两天他还邀请我去琴岛考察呢。”
冯天放连忙道:“去琴岛干啥?人生地不熟的,哪有咱们沐城好?有话好好说嘛,你千万别冲动。”
傅松幽幽道:“到目前为止,我跟市里签的是框架协议,具体项目一个都没签。他们要是还想继续合作,那就麻溜的,如果不想合作,趁早明说。老爷子,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最迟等到年底,如果他们还没动静,谁劝我都没用,我就不信了,我握着大把外汇,还找不到好项目?”
冯天放苦笑道:“这事儿吧,市里确实干得不够爽快,个别人也没有担当。这几天的报纸我都看了,中央在各种场合一直强调要坚持改革开放不变,继续执行已经以及正在出台的改革开放措施。但你也知道……,唉,互相理解吧。”
“互相理解?我理解他们,他们理解我吗?老爷子,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瞻前顾后耽误了宝贵的时间,我的损失谁来赔偿?”
市里前恭后倨,签了协议后就没再动弹过,白纸黑字也成了摆设,这些日子傅松憋了一肚子火,此时一股脑都发泄了出来。
“消消气消消气。”冯天放给他倒了杯茶,“年纪轻轻的,火气这么大。其实我也纳闷呢,中央调子喊得很高,很响亮,但咱们省、咱们沐城却一点动静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