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人独剑白衣尽,万马千军莫敢行。”
寂静无声的城墙上,忽然有人吟出一句诗来。
那人的声音不算太大,却清晰地往身周四处散去,同时也往城墙下方传去。
姜太阿等一行站在墙头往笑长虹所在处打量的人,闻诗,联系笑长虹方才一人屠灭近万玄犀角马重骑之景,只觉十分贴切。
至于个别“独剑”之类的小细节,到也没去深究。
毕竟都是武人玄修,本来也就不太注重文采博学,这些事,也就副官们喜欢耍耍。
而城墙下,离得近,实力也已是玄灵之境的姜战和宁死战,二人在前些时日也相继突破了,只是暂未提拔到中将位置。
毕竟两人虽然身份特殊,却没有笑长虹那般功绩。
在中将人满的情况下,也只能暂居小将职位。
二人,包括当日援救同行的部分军士,也尽都听到了墙头上许棋布那日便念出过半句的诗。
他们当日便觉得这诗应有下句,果不其然。
而这两句诗,不仅让他们联想到了方才笑长虹一人对敌之景。
同时还联想到了当日,几乎两百多人,都下意识地自行跟在笑长虹三人身后,不敢逾越一步之景。
虽无千军万马,却是实实在在的莫敢同行。
只因这白衣将军当日的所作所为,包括以往的事迹,让人不禁心生敬佩,使得己方将士,会自发地想要跟在他的身后,不敢有所逾越。
也使得敌方的将士,如方才那样,面对仅仅一人的白衣将军,却宛如面对一尊战神一般,不敢上前一步。
在众人都各自暗怀着自个心思时,笑长虹已是飞身从高处往城墙上落了下来。
“幸不辱命。”
笑长虹洒然落在众人刻意退后为他留出的一个位置上,随即对着身旁的姜王抱拳正声回道。
姜太阿眼带深邃神色地扫了眼笑长虹,背着双手对其点了点头,便又转回目光,往那远处的岩甲大军望去。
笑长虹见此,只觉面对这实力通天彻地的姜王,压力果真好大。
仅仅一眼,加一个点头,他都觉得很是威严,让自己不自觉严肃起来。
这要如何与其提出拜剑太阿之事?脑壳疼......
“单人独剑白衣尽,万马千军莫敢行。恭贺雨将军得胜而归!”
此时,自个帐下熟悉的副官,许棋布的话音从一旁响起。
笑长虹闻声偏过头来,也嘴角带着笑意地和其打了个招呼。
对于那两句莫名其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诗句,他也只当是这货文青病犯了,也没太去注意。
随即,周围的中将和副官们也尽都拱手抱拳,向笑长虹祝贺凯旋。
笑长虹也只能心底满不情愿地一一回礼。
这世俗呐,就是事多,这么多弯弯道道的礼节,麻烦!
笑长虹也只得在心底低声抱怨了一句,便在差不多回礼完毕后,和场内诸人一同打量起远处那依旧停步不前的岩甲大军。
这时,在姜太阿的一旁,一身褐色古朴武服的宁不凡随后也现出身来。
“还是那荒老鬼,另外那个老鬼倒是依旧没什么动静。”
宁不凡毫不掩饰的话音清晰地在场内响起,是说给姜太阿和许周天听的,却也进入了其余人的耳中。
笑长虹闻言,便知刚才出手拦截自己的攻势,以及随后对自己动手的人,就是自己当日死战荒源时,在一旁三番两次出手阻挠的那位玄王。
至此,笑长虹心中对于那未曾见过面的玄王,又升起了深深的寒意和暗藏在心底的杀意。
这为老不尊的老家伙,自己迟早要他付出代价!
那玄王,也就是荒无涯。
本来他刻意出手庇护那荒源,而后还对自己动手,誓要杀了自己,已是和他结下了仇怨。
方才他又破坏规矩出手阻挠,且再次对自己动手,摆明了就是想让自己死!
既然如此,笑长虹便也已是将其当成了敌人。
有朝一日,这笔帐,他会亲自找那老家伙算个清楚!
笑长虹在心底思量了一番关于那玄王荒老鬼的新仇旧账,随后便又将注意力放到了那五里开外的岩甲大军上。
在诸人的注视下,又过了一会,已是夕阳斜阳,昏黄晚霞。
那岩甲大军像是刚解了定身咒,有了动作。
只见其军中涌出了数百人,查看清理了一番面前那自个儿暗中培养了多年,还未来得及在战场上大展一番雄风,就横死在即将抵达战场的路上的玄犀角马。
随后一行救下了尚还存活着的枪兵和玄犀角马,而后又拖着那战死的尸首,包括人和玄兽,随着大军往后退去。
众人见此,顿时生出了对方就此退军的想法。
随即便又被自个给否认了去。
对方准备了二十年,怎么可能就单单培养了万匹玄犀角马?
且根据先前两军战前相互试探的情形,以及方才气势汹汹,大步疾行而来的岩甲大军,怎么看都不像会就此轻易退去。
果不其然,那岩甲大军拖着尸首,往后又退出了将近两里,方才停了下来。
然后便各自散开就地扎营,似乎是想先休军一日,明日再发动进攻。
而这个距离,已是超出弓箭手所能打击的距离,以及绝大多数远程攻势的射程。
派军上前正面硬战的话,对方虽然失去了万余玄犀角马的重骑,可其所处地形开阔,容易散开变换阵型。
且还不知对方是否留有其他手段,冒然指挥城门外驻守的将士和城内军士全军出击,实为不智。
故众人在一番商议后,下令命军士往前放出眼线,随时观察敌军动向,其余大军按兵不动,静待敌人出招。
而后己方再见招接招,见招拆招。
于是今日两军便就此诡异地安歇起来。
不过首战大胜的情景,还是落在了姜王军中大部分人的眼中。
随后这消息和随之而来的喜悦,也传遍了营内。
诸人仅凭那一袭白衣身影,以及随后铺天盖地的绚烂赤色剑影,便能认出那是谁来。
白衣将军的形象和名声,近两年在军内的热度就一直居高不下,实在是太深入人心了啊。
而随之传开的,还有那两句诗......
“单人独剑白衣尽,万马千军莫敢行。”
一袭青色女式武服,打底黑色修身长裤的苏笙,轻念着这两句诗。
在日暮之时,巡查完自个儿驻扎在城外的麾下军士后,她两手负在高挑的身后,迈着修长玉腿,宛如邻家女孩般有些一蹦一跳地往军营内,笑长虹所在的营帐走去。
今日的情形,她自然也看到了。
笑长虹独身一人,身浮四剑,未见动作,一念之下万千剑影袭出。
弹指间,樯橹灰飞烟灭!
不过她早便见多了笑长虹的出色,和惊人表现,至此倒是也不再感到有多么地震惊和赞叹。
反而心里那莫名的情意和眷恋又加深了几分。
此时她便在脑海中回想着先前笑长虹单人灭敌之景,口中轻念着从一旁军士处听来的两句诗。
也不用去问,光凭那简单的两句,白话般的诗便能知晓说的是谁。
她只用在心中轻轻默念,那诗句中,字里行间描述的画面,便能清晰地呈现在她的脑海中。
苏笙便这般心情愉悦,有些一蹦一跳地往笑长虹的营帐行去。
今日的曲子还没吹呢,现在被军务一耽搁,天都黑了......
苏笙在心底暗想间,在离笑长虹那亮着昏黄灯火的营帐前一段距离时,恰好碰到了也在此时缓缓归来的笑长虹。
巧的是,由于二人行进的方向和角度,几乎正对着,于是二人便都同时看到了对方。
苏笙见笑长虹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望来,轻快的脚步立马又止了下来,随后面上细微地调整了一番,又以那高冷的女军花之姿,徐徐向其走去。
笑长虹远远瞅见苏笙,后者的走姿倒是美妙,有些邻家女孩的轻快美感。
不过对方在看到自己后,又变回了那端庄严肃的军容。
笑长虹在自个儿营帐前驻足望着那向他走来的苏笙,待得后者面色平静地走到他面前站下后,方才温声开口。
“又来吹笙?”
“嗯。”
苏笙轻柔而显耳地脆声答道。
随即便在身前两步外笑长虹的目光注视下,伸出原先背在身后的小手。
青葱玉指放至身前,极有手法地在离红唇不远处虚按,便有一只银翠相间,极为精致小巧的笙出现在其白皙纤长的玉指中。
随即便是如往日那般百听不腻的清音响起。
笑长虹就此背负双手,望着面前那坦然站在自己面前,大胆吹笙的女子。
后者还睁着一双丹凤眼,眼含说不清道不明的浓浓神色,直直望着自己。
这倒是许久以来,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堂堂正正地吹笙给他听。
苏笙一介女子都敢表现至此,笑长虹自然也不会虚,便嘴角带着浅笑,眼带深意地和她对视着。
良久,曲毕。
“这是什么曲?”
“我爹常吹给娘听的,叫《青草衿》。”
笑长虹温声问,苏笙轻声答。
随即笑长虹望着那面前两手攥着精巧的笙,放于身前,直直盯着自己的苏笙。
他站了一会,也想了一会,好像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可说的。
于是笑长虹思量了一阵,出声告辞。
“嗯......回去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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