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月苑。
沈云月叉了一块西瓜吃着,面上是自得的神情。
方才她去跟父亲说了会子话撒娇,回来时便瞧见沈云卿一干人正在沈府门口与一黑衣男子攀谈。
那男子生得剑眉星目,自带一股子卓凡的贵气,瞧着便知道身份不凡。
那沈云卿如何有此好运,竟能跟这天神般的人扯上关系?当即便气得回了院子发火,直叫身边的一干丫头心惊肉跳,生恐自家小姐的怒气蔓延到自己身上来了。
幸得柳青机灵,忙去叫了黄氏来,这才知晓了事情的起因。
“自打小蹄子那日在老爷跟前说了咱们苛刻她月钱一事,如今老爷对咱们已是十分不喜,你今日没去招惹她,是对的。”
黄氏安抚了一番女儿,这才分析道。
“可是娘,月儿咽不下这口气!她沈云卿凭什么?不过是个死了娘的野种!”沈云月掐着手绢,恶声恶气道,“娘,月儿要去跟父亲说,让他好好教训一下沈云卿!”
黄氏见女儿指关节都紧得发白了,便知道她心中已是怒极,却也只当没见着,缓声道:“你大可不必去老爷跟前说道什么,只消将你今日见着的一幕,说与下人听便可。”
沈云月闻言,双眼微微放光。
“娘的意思是……”
黄氏丰润的唇角微微向上勾了一勾:“娘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该怎么做到毫无线索,你自己是知道的。”
“如今那小蹄子便是给你练手的,日后我的月儿嫁去了太子宫,要面对的贱人可多了去了,也要学会步步为营,将那些个贱人彻底打败,才能独霸太子的宠爱。”
就像娘一样。黄氏在心里道。
“娘,月儿明白了。”提起太子,沈云月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再不过几月,她便是太子妃了。
黄氏走后,沈云月便交代白鹭将沈府门口那一幕散播出去,却没说男子生得貌美,只说是个貌丑无言的莽夫,与沈云卿在大门口拉拉扯扯,真是不成体统。
这话早晚会传到父亲耳中,沈云月心想,她只管等着看好戏便是。
这么想着,又往嘴里松了一块西瓜。
“沈云月!你给我出来!”沈云绫大着嗓门闯了进来,竟是对她直呼其名。
闻言,沈云月当即便怒了:“是谁在外头叫嚷?如此没有规矩!”
柳青忙回道:“是三小姐。”
沈云绫?沈云月哼了一声,大步流星地走到院子外头,沈云绫早带了香玉过来,此刻正怒气冲冲地看着她。
“沈云月,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你姐姐,你竟敢对我直呼其名?”沈云月头一个注意的便是沈云绫对自己的不敬。
她是未来的太子侧妃,马上娘亲又要扶正,她便是嫡女,竟然叫个小的这般屋里对待了去?
“便是叫你名字又如何?莫非你不叫沈云月?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改了名字!”沈云绫虽平日里唯唯诺诺,但人到底有个生气的时候,此刻便是她气到了极点。
沈云月房里的丫鬟竟敢说家姐私会外男,她当时便在现场,怎么不晓得还有这个说法?
当即便气得打了那丫头小玉一耳光,直接冲到怜月苑来了。
“你要发疯滚会你院子里去!来我这里撒泼,当我是好惹的不成?”沈云月早已将黄氏教养的淡定抛到了九霄云外,跟着也大骂起来。
“沈云月,我看是你在发疯!你凭什么中伤大姐的名誉?我看你当真是心都调到粪坑里,又臭又脏!”沈云绫一时冲动,竟将下人那套骂人的话说出了口。虽则粗俗,可骂出来到底痛快。
沈云月从来只会耍阴招,对上沈云绫这般粗鄙的语言自是无从回嘴,一时气得脸红。
她的无言在沈云绫看来便是心虚招认了,索性骂得更起劲:“说不出来了吧?我就知道你从来都心术不正!还整日地吹嘘自己品行高洁,德才兼备,不要脸!略!”
说完,还吐起了舌头。
“沈云绫,你住口!”
“我偏不!你欺负了我的大姐,我一定不要放过你!你就是见不得大姐好,要是太子知道你心地这般不纯良,定然不要你的,我现在便叫人将你的所作所为传出去,让太子退了你这桩婚事!”
沈云绫说着,当下便觉得可行。
沈云月却脸色大变,三两步走上前来要去抓沈云绫:“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嘴!”
未等她走到沈云绫跟前,香玉便挡住了沈云月:“二小姐是要动手?”
“是又如何?你个下人还敢管起主子不成了?”沈云月并不将香玉放在眼中,只觉得眼前这主仆二人煞是碍眼。
“奴婢地位卑下,自是不敢冲撞了二小姐。”
“还不滚开!”沈云月洋洋得意。
“香玉丫头不敢冲撞你这个主子,你一个庶女房里的丫鬟却敢来污蔑我这个嫡女的名誉,沈云月,你以为又当如何?”
尾音上扬,清丽的声音透着威严,沈云卿不知何时大步进到院子里来,脸上尽是怒意。
唐嬷嬷和绿蜡紧跟着走过来,将押着的小玉推倒在地上。
小玉脚下不稳,竟直直地倒在了沈云月的脚边,吓得她忙往后退了两步。
“我平日不与你计较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阴损招,你便将我当做纸老虎可以随意拿捏了?不过是个姨娘庶出的女儿,竟敢大逆不道地污蔑嫡长女,企图殴打嫡次女,是谁给你的胆子?!”
沈云卿此刻浑身都是怒气,一双温和的杏眼此刻微微吊起,不怒自威。
“纵容底下的人乱说乱传,不过是个三等的粗使丫鬟,竟然也敢到我清卿苑来大呼小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才是主子了!”
玲儿重伤,她本该在院中好好替她疗养,却不妨小玉叫流彩抓住了把柄,仍在清卿苑里叫嚣着污蔑自己的清誉,便是连绫儿也一同污蔑了去。
真当她是好欺负的?
沈云月从未见过这般盛怒的沈云卿,尤其当小玉被扔到自己跟前,抬起红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脸看着自己时,她才真正感到害怕了。
沈云卿,远比她想象的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