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沈长青，为了一个儿子竟然糊涂到了如此地步吗？
“父亲！为今之计还是保住姨娘，孩子以后还会再有的！”沈云卿再三劝道。
“住口！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没了嫡子，你便是嫡长女了，”沈长青早已没了理智，指着沈云卿骂道：“我没有你这个心思歹毒的女儿！连这么个小病也瞧不出来，日后莫要说你去拜了神医为师！”
话落，便吩咐人快些去请产婆来。
沈云卿有些无力地站在原地，抱歉地看向花氏，却发现花氏也在看她。
只是花氏的双眼大睁着，满含着复杂的神情，沈云卿看不懂，却也不想懂。
黄氏一行人也早就来了，听得沈长青如此吩咐，忙派了小莺去找产婆。
沈云卿回过头来，便看见了黄氏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那是算计得逞之后的得意。
不管前生还是今世，沈云卿想，黄氏始终没有改变的就是她那副如同毒舌般歹毒的心肠，任何人，只要不是自己人，便定要除掉的。
想来前世自己死后，允儿虽然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却也仍旧受黄氏的操控，待他没了好处之后呢？会不会也落得跟花氏一样的下场？
沈云卿深吸了一口气。
“父亲，若您执意要将孩子生下来，可否准许卿儿也帮忙？至少，能全了花姨娘的性命。”
沈长青仍处在暴怒的边缘，但看到沈云卿恳求的神色，复又想起花氏入府两年来对他的温存与体贴，还有这几个越来与他一同憧憬麟儿诞生的样子，不觉有些心软了。
罢了，到底是他这般疼爱的女人：“可以。”
“多谢父亲。”除此之外，沈云卿却再说不出半句话来，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一般发紧。
不多时，产婆来了，一见花氏出血的症状便连连摆手说孩子保不住了，迫于沈长青的淫威，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众人屏退。
沈云卿端出一碗红糖荷包蛋，一口口喂花氏吃下：“莫要再任意叫喊了，保存些体力，你不会有事，我向你保证。”
花氏眼角落下一滴泪来，同满脸的汗水混在一起，瞬间便消失了。
“大，大小姐，谢谢你。”花氏满心都是后悔。
她不该在当初做了那个错误的决定，若还同过去一样，每日都吃大小姐写的药，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今日之事了？
那府医说，她身上是被下了毒的，这种毒每次的用量很少，但累积在一起却很严重，危害母体不说，便是孩子侥幸生下来了，不是痴的也是傻的。
而今晚，她每日服用的安胎药被人换掉了，换成了堕胎的汤药，她却毫不设防地一饮而尽……
她的孩子，是被她害死的啊！
“你莫再说话了，不管孩子能不能活下去，你先活下去再说吧！”沈云卿全然不知这些，又喂了一口糖水给花氏。
花氏摇摇头，孩子没了，她自知也活不长了，如今不过是在活受罪罢了。
“啊！”忽然，花氏满脸抽搐地大叫起来。
“孩子，孩子要出来了！”产婆忙道，又唤来丫鬟换热水，“快，用力！”
沈云卿紧紧握住花氏的手，花氏原本已经失去了求生的希望，被沈云卿温热的手握着，竟无端端升起了一股子意志来，咬着牙按产婆的指令，有规律地用力。
“好，再用些力，快了！”产婆亦是心焦。
女子生一次孩子便如同到了一趟鬼门关，老话都说儿奔生娘奔死，可这孩子生下来便是个死的，这大户人家的女子也是可怜，明知道是个死的，还是要生。
不知过了多久，产婆惊喜地大叫一声：“出来了！”
说着，便拿过一方帕子将浑身是血的孩子抱出来，可孩子并没有发出一声哭喊，便是连气息也没有。
产婆又倒提着孩子的脚踝拍了两下，仍是没有半点反应。
“当……当真是个死的。”产婆惊恐道。
这高门里的秘密，如今叫她撞见了，只怕也是活不得了，产婆面如土色。
花氏早已用尽了力气，此刻已然昏死过去。
“去叫父亲进来吧。”沈云卿淡淡瞟了一眼那孩子，内心也不知是喜是悲。
若在过去，她不会对这个未来成为敌人的孩子有半分同情，若他活下来了，她说不定还会找机会除掉她。
可现在，她是个大夫，医者仁心，尤其是个这样一个小生命，还没来得及看一看这世界，便已经魂归西天了。
下辈子莫要投胎到这深宅大院里做棋子了。沈云卿在心头道，眼睛有些涩涩。
不管能活还是不能活，允儿的一生都在被黄氏所安排，变成一个斗争的工具，或许，他原本也不想得到这样的命运吧。
沈长青一行人进来了。
他一眼便瞧见了产婆怀中那个不会哭喊打闹的死胎，脸色阴沉之极：“当真是个死的。”
“大人，这孩子……”产婆当即跪下来。
“扔出去，不要再让我看到。”便是说要想孩子跟产婆一起扔到乱葬岗了。
产婆吓得直哆嗦，仍被家丁们拖着出了府。
“没用的东西！”沈长青说完，拂袖而去。
竟不知道是在说谁。
“娘，好可怕啊，真是吓死人了~”沈云月幸灾乐祸的声音传来，本该是柔婉的声线此刻听来刻薄无比。
黄石忙将她搂在身后，生恐吓着了自己的女儿。
但心里，也不是不快意的，亲眼见到那威胁被铲除，她也能放心了。
“是啊，你嫁了太子，日后若有机会生个一男半女，也可能会遭此局面，等到那个时候，你再这么说也不算太迟。”沈云卿冷冷丢下一句话。
“你！”沈云月自是咽不下这口气的，“你诅咒我！”
“你错了，我这是在祝福你。”沈云卿纠正道。
“你嫁给太子，说好听了是侧妃，实际就是个妾，花姨娘也是妾，你能不能安然无虞地生下你的孩子，还要看太子妃怎么说呢。这一点，黄姨娘没教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