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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团乱麻(1 / 1)

李越在回王府的路上琢磨了一路。韩扬肯定不是真的想辞去岭州守将之职,不管他提出去云州是不是为了西定境内的铁家军。既然如此,李越也打算将计就计,不是要辞职吗?好啊,准了。先把韩扬和他的韩家军隔离开来,至于让不让他去云州那可就不一定了。正愁没办法夺他的兵权,这倒是自己送上门的机会!问题是,韩扬之后,让谁来继任?韩家军都是韩扬一手训练出来的,这会一道裁军令下去,可能就已经引起了不满,如果再轻轻把韩扬的兵权撤掉,那反对的情绪就更强烈,到时候韩扬只消一鼓动,马上可以一呼万应。如果不能镇住韩家军,即使名义上撤掉了韩扬,他照旧可以影响韩家军。那么谁能代替韩扬?陆韬?只怕太年轻了,而且他手握腾龙伏虎二军,是摄政王能坐稳王位的保证,恐怕不能轻易离京。而且他既然是摄政王的人,自然就是韩扬的对头,韩家军只怕不买他的帐。可是除他之外,李越真不知道该用谁,他能用的人实在太少了!要等自己培养起人来,又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李越想得直头疼,叹了口气掀开窗帘往外一看,已经到了王府门口了,一个侍卫正等在大门外,一见马车来了飞奔过来,道:“殿下,东平使者来了,是东平二王子王皙云,莫愁姑娘正在花厅陪着。”

李越诧异了一下,东平这时候来人做什么?还是二王子,显然不是普通礼节上的访问。这个二王子,资料上说是东平侧妃所出,母亲本来是个嫔,生了儿子以后才升为妃。东平王后嗣少,只有他和王皙阳两个儿子,外加两位已经出嫁的公主,但是兄弟关系比西定那群皇子要好得多,并没听说有什么勾心斗角的事。王皙阳虽然已经到南祁做了质子,而且有生之年可能都回不了东平,但东平至今还保持着他王位第一继承人的头衔。

花厅里摆了一地的东西,李越一进门,就闻到水果的清香,迎面看见六筐梨,个个翠绿鲜嫩,大如鹅蛋,简直把旁边摆着的珠宝都比了下去。这可是冬天,东平到南祁又是山路,走得不好,好水果也被颠烂了,弄这么三筐梨来,真是比金子银子都费劲。

王皙云和王皙阳长得有几分相似,但是眼睛细长,不像王皙阳那么眼带桃花,反而显得有点阴沉,不大讨人喜欢。一见李越进来,立刻站起身来撩衣拜倒:“臣王皙云叩见殿下。”

李越挥挥手:“二王子不必多礼。天气冷了,二王子不在国内,怎么到南祁来了?”

王皙云恭恭敬敬地低着头:“回殿下,臣是跟着贡银到的。今年皇苑内冬梨长得颇好,送几筐请殿下赏收。”

东平境内多山多树,盛产水果。这个冬梨,算是东平特产之一,冬天结果,等水果都没了才上市,十分难得,很受欢迎。不过数量不多,以东平皇宫内苑出产最为味美,常常进贡,比金银还稀罕些。

李越偏头看看那梨,再看看旁边的两箱珠宝:“嗯,梨不错。这是什么?”

王皙云立刻回答:“听闻皇帝陛下今年大婚,东平没有什么好东西,几件首饰略表恭贺之意,请殿下先过目。”

过目的意思,李越懂。就是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尽着他先挑。看来那密室里的珠宝可能都是这么来的。好东西既然送来,自然没什么可客气的,李越一点头示意侍卫拿下去。王皙云看着东西抬下去,脸上才略微有点轻松的笑意:“殿下,再过几日便是王兄生辰,母后十分关心,令皙云捎来几件手制衣裳,不知殿下可允臣送与王兄?”

李越一算日子,王皙阳禁足之期还没满呢。王皙云这么说,恐怕也是有所耳闻了。

“太平侯身体不适,近日都在自己府中调养,二王子有什么东西,本王转送就是。”

王皙云眨眨眼睛:“殿下,臣也听说王兄身体不适。王兄自幼体弱,母后实在关切,还请殿下允准臣去探视一二,也好一慰母后爱子之心。”他说的母后,指的是王皙阳的生母,东平王妃。

李越毫不客气地摇头:“东平王妃爱子心切,本王也是知道的,自然会向太平侯转达。本来万里迢迢,母子也不能见面,只消知道消息也就够了。二王子既是来了,不妨在京城多留几日,教侍卫陪同游玩一二。不久便是春祭,二王子若有兴趣,也可留下观礼。”王皙阳心眼太多,好不容易安生几天,哪能让他随便见人。

王皙云听他口气坚决,知道是见不到兄长了。摄政王说什么春祭观礼,那春祭还有好几个月呢。一个大王子已经作了人质,难道还要再把自己这个二王子也扣下不成?

“多谢殿下抬举。不过父母年老,臣不宜久离膝下,待贡银交接清楚,臣也该回转了。这些许礼物,还请殿下转交王兄。”

李越冷笑了一下,心想这个东平二王子倒是跟王皙阳一样,心眼多得很:“送二王子。”

王皙云一出门,李越就看看他留下的那盒子贺礼:“打开细细看。”

莫愁不用他吩咐,早就打开了盒子翻看。里面也并没什么东西,当真是几件衣裳。李越拎起来仔细看,质地是绸缎,深红的底色上绣满了弯弯曲曲的银色花纹,绣工倒是十分精致。李越沉吟片刻,忽然说:“明日去绣坊比着这个尺寸做几件新衣,把这个换了。”

莫愁一怔:“殿下这是……”这几件衣裳虽然绣工不错,但也不是什么珍贵东西,摄政王的衣裳也是绣坊专制,不比这个差什么,怎么突然稀罕起这个来了。

李越没有回答,只说:“把这几件衣裳送到书房去。今日冬至,我看府里也热闹一下,弄些酒菜,大家一起喝几杯。”

莫愁问道:“大家?安定侯和……”

“所有的人,安定侯,清平,田七周醒,如意和徐春鸿也叫上,人多热闹些。”

莫愁犹豫一下:“卫,卫公子刚才就问过殿下几时回来,说有事要与殿下商量。”

“是吗?”李越起身,“我去看看。”

莫愁举着那几件衣裳还是不解:“殿下,这衣裳……”

李越挥手:“照我说的做。”他总觉得王皙云这时候送东西来绝不仅仅像他自己说的那么简单。要传递消息的方法有的是,比如那时晏平香囊里的隔年九月香,没准就是某种暗号,所以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把东西换掉,这样无论衣裳上作什么手脚都没用了。如今岭州裁军,又想撤韩扬的兵权,东平的动静不可不防,要不然“内”没安成,倒被“外”先攘了,那可就因小失大,不划算了。

卫清平的居处在李越卧房旁边的院子里,天天都飘着药香,今天却什么味道也没有。李越进去的时候,就看见清平安安静静坐在床边,身边居然放了个包袱。

“莫愁说你找我?”李越看看那旧包袱,“这是什么?”

清平立起身微微一笑:“是,清平想向殿下告辞。”

李越一怔:“什么意思?”

清平仍然平静地微笑:“清平在王府也叨扰殿下很久了,如今,是告辞的时候了。”

李越眉头一皱:“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想住了?”

清平微微低头:“清平住在殿下这里,给殿下惹了许多麻烦吧?”

“有什么麻烦?”

清平低头微微含笑:“如果不是麻烦,殿下为什么……什么都不再提了?”他抬起头来,眼中一片了然之色,“清平一身武功是被先皇所废,与殿下本无关系,如今蒙殿下恩典,身体已经大好,武功什么的,可以从头练起,所以,就不敢再劳动殿下了。现下街头巷尾传言纷纷,既然安定侯已经回来,清平也不想再担此虚名,更不想殿下因此为难。清平出身本是武人,还应自军中进阶,殿下若能准许清平入伍,清平就感激不尽了。”

李越沉默,知道太医突然停药之事,是瞒不过他了。所谓的什么都不再提,自然是指为他恢复武功及入工部之事。只是他没想到清平竟如此敏感,还扯上什么传言虚名之类的话,既是指责自己言而无信,又是表明不愿再被人看做摄政王的禁脔,竟然是颇有感慨之意,弄得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清平见他不回答,嘴角微微浮起一丝略带讥讽的笑意:“殿下请恕清平不识抬举,清平如今只想清白度日,不想再有什么牵扯,请殿下成全。”

李越看看他身边的小包袱:“东西都收拾好了,看来打定主意了?街头巷尾有什么传言?本王说过不会再碰你,难道言而无信了?”

清平默然片刻,忽然微微一笑:“清平若出了府,应该也就不会再有嫌疑了吧?”

李越眉头一皱:“什么嫌疑?”

清平抬头看着他:“与武威将军私通消息的嫌疑!”

李越悚然一惊,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吧!前面扯了一通有的没的,原来他心里如此明白,摄政王不是怕什么传言,而是怕他是奸细!

“我……”李越犹豫着想解释,清平却微笑着打断他:“殿下不必再说了。清平当日离府之时殿下曾说过一句话,至今言犹在耳,所以清平想,是离开的时候了。”

李越哑然。当时清平离开王府时他曾说过:国士遇我,国士报之,众人遇我,众人报之。清平是在说,既然李越不信任他,他也就没必要再为他效力了。

清平提起包袱:“殿下珍重,清平告辞了。”

李越本能地开口:“你去哪里?”

清平微微一笑:“不瞒殿下,钟毓宫侍卫李思南曾是清平同窗,如今见面倒还相识。有他说情,清平或可在京城守军中觅一容身之地,待天气转暖后再设法往边关去,殿下不必担心。”

李越怔怔看着他,清平说得虽然平淡,怨意却颇深,竟然让李越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的确是自己先生了怀疑之心,把从前的许诺都一口推翻,看来这种举动对清平伤害颇深,否则他也不会决定离开。

清平静静等了片刻,见李越并没有阻拦的意思,长身一揖,提着包袱往门外走。李越脱口而出:“你……让莫愁去帐房……”

清平头也不回地打断他:“多谢殿下,清平不事君事,岂能再食君禄?还请殿下成全清平。”李越伸出去的手已经碰到他衣袖,闻言又落了下来,望着他的身影毫不停留地走出院子,心里竟然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不知站了多久,莫愁急步进来:“殿下,卫公子离府了,说是殿下应允的?”

李越无力地点了点头:“让他去吧。”

莫愁倒是松了口气的样子:“也好。卫清平总是先皇赐罪过的人,殿下若要重用他,确实会予人口实,走了也好。”

李越苦笑。重用他?只怕现在自己想重用,他也不稀罕了吧。

莫愁小心地看着他:“殿下……酒宴已准备好了,殿下看……”

李越抹了把脸:“好,叫大家都去吧。”

可想而知,这顿饭吃得并不怎么痛快。柳子丹还穿着丧服,自知不甚吉利,一整晚都坐在角落里不言不语。徐春鸿只跟着如意坐,连筷子都不往远一点的菜碗里伸,更别说讲话了。田七周醒是恪守着侍卫的身份,虽然被李越命令着坐下了,也是不问不开口。如意看样子倒是欢喜得很,偏偏又天生不是个爱说话的人。结果满桌上只有莫愁在努力说话,李越虽然有心活跃一下气氛,满心里想的却都是清平离去的背影,弄得这顿饭沉闷无比,谁也没吃好。好容易大家都说吃饱了,李越头一个起身去了书房,把自己扔进椅子里,长长叹了口气。

门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李越兴趣缺缺地抬头,果然是柳子丹站在门口,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进来:“殿下,今晚是否还……”

李越坐直身子,打起点精神:“当然,进来吧。”每天的写字功课不能停。至于卫清平……李越叹口气,暂时把他推到了脑后。

柳子丹看得出李越其实并没有练字的心情,也不急着铺纸,四处看着想找个话题,忽然瞥见了放在一边的几件衣裳:“这是—”

李越随意地瞥了一眼,是王皙云送来的那几件衣裳,莫愁送进书房里来不知该放在哪里,就铺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这是东平送过来的。绣的这是什么花样,稀奇古怪的。”

柳子丹拿起一件捻了捻:“这不是绣的,是织的。这种锦缎叫做寿字回文锦,这些花纹是东平民间的花样,表示福寿绵长的意思。”

“寿字回文锦?这东西说是东平王后亲手织的,王后也会织锦?”

“东平多山多树,有水的地方多养蚕,所以东平男子多善凿石雕木,女子多善缫丝织锦,即使皇宫女子,也以织一手好锦为荣。这回文锦织起来十分繁琐,需要很高的手艺,价格昂贵,多做贡品。前些年宫中采买过一批,父王给我们做过……”

柳子丹的声音突然咽住了,李越连忙伸手轻轻搂住他肩头,知道他想起了什么,却不知该怎么安慰,只有缓缓摇晃着手臂。柳子丹默默在他怀里靠了一会,轻轻推开他,勉强笑笑:“这件衣裳织得就更讲究了,”随手翻过来看一眼,“这是双面锦!就是东平,也没有几个人能织得出来!”

“双面锦?”李越伸头看去,衣裳反面果然也全是花纹,但是跟正面的花纹又不一样。

“这……”柳子丹仔细端详,“这似乎不是福寿花纹了。”

李越心里一动:“不是福寿花纹?你认得出是什么图样吗?”

柳子丹皱眉:“这,这是字,是东平的古文字,称为山文;只是这种文字,现在已经没有人再用了。”

李越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你能认得吗?”

柳子丹沉吟:“我曾经学过一点,这些字……似乎是一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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