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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觉睡到了十点。
好像很久没这么肆无忌惮地偷懒了。
司月醒来的时候,季岑风还闭着眼。他呼吸低沉而又缓慢，睫毛落下一片小小的光影在脸颊上。
阳光微微照进了帐篷一些，在他高挺的眉骨和鼻梁上晕出一圈淡淡的光亮,好像雕塑刻画的模样,骨骼长得这般好。
司月微微靠近他,昨晚的沐浴露香气淡了,一夜过去,再闻到的,是那个人散发出来的味道。
每个人的都不一样。
并不是某种商业香水或者现实存在的形容词可以描述的味道，那更像是一种荷尔蒙的散发。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味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喜好。
比如季岑风身上的味道,透过他的皮肉淡淡地落在司月的鼻尖，她忍不住多闻,直到鼻尖蹭到了他的手臂。
“醒了？”男人晨起的声音很低,带着些沙哑把她揽到了怀里。
司月顺势半趴在了他的胸口,他身子很热,心跳沉稳而有规律，让人莫名放心。
“什么时候回家？”
“一会收拾一下就回。”季岑风下巴磕在她的头顶上。
“我还要联系房东退房子。”
“把联系方式给李原,叫他去弄就可以。”
“会不会麻烦他？”
季岑风笑了起来，胸口发振,“我给他付工资的。”
“哦，忘记了，你是万恶的资本家。”
“资本家不也是要给你交税的吗？”
“给我交——”司月话说一半,差点咬到舌头,重重给了他胸口一拳。
两人慢悠悠地起了床，收拾了东西，就往黎京回了。
一路上车子开得极为顺畅,下午接近三点就到了司月家楼下。
“我和你一起上去收。”季岑风锁了车，随她一起往上走。
今天不知怎么的，小区里车子停了很多，司月一开始还担心季岑风能不能找得到车位。
谁知道一路看下来，居然就他常停的那个位置没有人。
司月往楼上走，“我们今天运气不错，不然最近的停车位还要好远。”
季岑风两三步跟上，轻轻捏了捏她的后颈，“我们运气是不错，不过那个车位是我买的。”
司月：“……”
家里的东西并不多，她本来也没有住很久，卧室里的衣服收一收，剩下的一些小家具到时候拜托李原能卖的卖掉。
收拾来收拾去，还是那只小箱子。
跟着她跑来跑去，最后还是回到了季岑风的手里。
司月最后看了一圈把门窗都关上，回到客厅，看见季岑风正站在那里认真地看着她的那只箱子。
“看什么这么入迷？”
季岑风右手将箱子拎起，左手朝她伸出，“看看这些帮助你逃跑的工具。”
他话说得那样认真，句句落在她的心里。
司月心里忍住笑，快步拉上了他的手，“这下不跑了。”
季岑风拉着她朝外走，“想跑也跑不了了。”
回到家的时候，管家和阿姨接到电话都已经先到了。
其实没什么需要准备的，司月从前的东西都还在，一直都有整理和清洗。季岑风把箱子放到衣帽间里，就拉着司月先去洗了澡。
司月先出来，坐在浴室的凳子上吹头发。她穿了一件白色短衫，下面是一条灰色短裤，鲜红圆润的脚趾踩在被蒸气熏热的瓷砖上，印出一片模糊的轮廓。
哗哗的水声不一会也停了，季岑风身上带着水就走了出来，他看着司月在认真吹头发，径直走过去要抱她。
司月怕他身上的水沾过来，连忙关了吹风机，踮着脚尖笑着跑了出去。
季岑风穿好衣服出去的时候，看见司月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她头发半湿着扎成丸子头，两条腿搁在前面的脚凳上。
早春下午三点，温度尚未达到燥热，寒意却早已消散在太阳光的照射下。
低下是微波荡起的澄澈湖面，两排整齐的梧桐已经开始逐渐茂盛。
季岑风站在卧室里，静静地看了很久，久到司月转过身子，问他在看什么。
她手臂撑着藤椅，修长的腿微微蜷起，看他。
季岑风大步走到了她的面前，没说话，直接将她整个人腾空抱了起来。
司月一声短暂的尖叫抱紧了他，再落下的时候，人已经被他抱到了床上。她身子热热的，贴在微凉的床褥上，一碰上去就有种从头到脚的酥麻感。
可她还没来得及好好体会，季岑风就已经半压着身子倾了过来。
司月按住他的肩膀，两人鼻尖相错。他没再靠近。
她也就没说话。
在这间卧室里，他们度过了很多个日日夜夜。
季岑风记得，司月也记得。
那些日子好像忽然变得很遥远，朦朦胧胧的，仿佛上辈子发生的一般。
良久，季岑风才慢慢开口，“司月。”
“嗯。”
季岑风轻轻地捧住她的脸，在她额头上温柔地吻了一下。
他声音很轻，扬在这个早春的下午。
手指有片刻的不相信，抱紧她才有刹那的真实感。
“像做梦一样。”
两人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季岑风接了个李原的电话，要出去一趟。
“在家等我，我去拿个重要文件马上就回来。”他穿上衬衫，司月帮他挑了条领带。
男人低下头，两掌放在她腰间，静静地等着她给自己系领带。
“你以前真的很坏，总叫我帮你系领带，态度还很差。”司月手上微微施力，叫他头往下，开始同他算旧账。
季岑风哪里都依着她，脸颊贴她很近，“你不靠近我，我又想你靠近我，怎么办？”
“谁叫你脾气那时那么差？”司月手指故意轻戳他喉结。
却好像戳在他的心窝上，叫他捉起她的手指要亲一下。
“其实我脾气还不错。”
司月直接笑了出来，领结系好，“季先生骗人真有一套。”
“不骗你的。”
“这句也是假的。”司月快速回他。
季岑风心里好像终于到了春天，四处开花。他看着同他调笑的司月，整颗心都舒适得发颤。
“好了，去吧。”司月轻轻拍了下他的领结，好像无数个从前，轻轻拍一下，拍在他的心上。
“在家等我。”季岑风亲了亲她嘴角，才肯走。
司月脸上的笑意就没落下过。
季岑风一走，她也跟着下了楼。湖边有两个人影，正忙忙碌碌地做着什么。
“管家，这是在做什么？”
司月开了院门，直接走了出来。
管家正蹲在地上，听见司月的声音立马站了起来。谁知差点一个踉跄，还好司月扶得及时。
“诶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管家连忙去扶旁边的桌子，慢慢坐了下来，“一下站得猛了。”
“歇一会，应该是蹲久了。”司月让管家坐着，目光落在了一旁的花匠身上。
管家坐了一会，也不晕了，和司月说道，“这一大片前段时间刚种上，现在花匠来做些维护。”
“什么时候都换上玫瑰花了，我记得我去年走的时候，还是只有一小片的。”
管家看着司月，也是想起了很多事。季先生和司月小姐在一起了那么久，吵了又好，好了又吵。
现在终于是搬回来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感慨些什么，总之觉得现在才算是好日子。
“今年过年后种的，季先生说其他花就都不种了，把位置都空出来种玫瑰。”管家看了一眼司月，又看了一眼玫瑰。
她眼神顿了顿，又好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
“司月小姐，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司月点了点头，“不走了。”
管家好似放了心，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才又开口，“季先生和司月小姐讲过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吗？”
司月看着管家，似乎知道她有话要说，“我去东问的那段时间吗？”
“是。”
“他没有细说。”
管家心里坠坠的，她就知道季先生不会说。但是她真的很想让司月小姐知道，在她离开的那段时间里，季先生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和阿姨还有司机的合约，其实重新续过一次。”
“去年十月一号，那是季先生让我们在家里做事的最后一天。季先生给了很多的违约金，比合同上规定的多了三倍。”
“他不需要我们了。”管家说道，“司月小姐知道吗？”
司月手指按在桌子上，心口微窒，“知道。”
她说她知道。
管家就知道，她知道了。
年纪到底是有些大了，说起这些来，还总是容易情绪化。
管家头低低地看着前面的玫瑰，声音揉在风里，“司月小姐现在回来了，什么就都好了。”
“季先生前段时间常常早出晚归，天气冷得厉害，胃又做了手术。”
“家里的饭菜已经做得很清淡了，却还是痛得一口都吃不下，止痛药吃两片，一晚上也不知道怎么就过去了。”
“早上来收拾家里，垃圾桶里都是过夜的烟蒂。”
“有时候李助理也会问我们为什么季先生不吃饭，我们也不知道说什么。明明从那么远的地方把司月小姐带回国了，却还是一天天地又消瘦下去。”
司月想起了很多个他站在楼下等她的早晨，天色清冷，他站在路对面。
心里不知为何就揪了起来。
“好在司月小姐回家了。”
“回家了。”
管家看向司月，眼里竟有几分红。
司月有些怔怔地看着渐黑的天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司月——”
忽然客厅里传来了季岑风的声音，司月瞬间回过神，立马起身就跑了进去。
季岑风还没把外套脱下，就看见她直直地，扑进了自己的怀里。
管家看见季先生回来了，也快步走到了客厅看不到的地方，催促着花匠师傅动作要再快些。
季岑风瞥了眼外面，伸手把司月抱了起来。
她两腿环在他的身后，脸颊埋在他的肩窝里。
“怎么去了那么久？”司月声音小小的，带着些让人难以拒绝的撒娇和埋怨。
季岑风快步上了楼，反手关上了房间门。
他将司月轻轻放在床上，司月手没松，环着他的脖子将他拉了下来。
男人膝盖点在她身侧，身上还带着些外来的潮气，目若点漆，看着她。
“什么文件这么重要，一定要周日晚上叫你去拿。”
司月坐起身子，紧紧揽住了他的脖子。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计较这些，只觉得心里又酸又涩，想叫他陪在她身边。
“本来是叫李原送到家里的，我有点着急，就自己去了。”季岑风认真答复她。
“是什么？”司月又问道。
季岑风正了正脸色，看着司月。
“你的户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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