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时间后,众人齐刷刷地坐在椅子上,自然是君宝儿与杜颜颜在上,其他的人随意坐下。
许祥瑞神情也有些恍惚,似乎是想起了多年前一个带着斗篷,笑意盈盈的妇人将年幼的他抱起,放在了床上……可后来那妇人是怎么死的来者?
他确实是有些想不起来了。
如今的许祥瑞已经年岁二十三岁,那女子也就是他口中的夫人死去的时候,他好像不过也才三岁左右。
甚至更小。
上面的君宝儿小手有些兴奋,但是除了自家亲娘,也就是坐在下面的轩哥儿多看了她好几眼。
大约都沉默了半晌儿,只等那许白莲抬起头来,长长地叹息一声,“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还有人喊老夫许白莲的名讳。”
“……”君宝儿眼睛亮晶晶。
看来这人不叫许白莲,白莲花,白莲花,别看她年纪小,可白莲花什么意思,她可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不叫许白莲……”老者刚才叹气后,脸上又有了一丝红晕,“我叫许杰,至于那什么抛家弃子的说法,我认了便是了。”
“当年我也是富足人家的子弟,那些纨绔子弟做的事情我都做,什么逛青楼啊,当街打架……”
“说重点!”君宝儿突然出声。
她不想听这些前奏,一般能有这么曲折故事的,都不是什么穷人家出身。
穷人家的孩子都在忙着吃饭,哪有钱逛窑子,当街打架还要寻思一下那医药费是不是出得起呢。
似乎是君宝儿的话刺激了他,又或许是觉得自己已经是将死之人,想着好好的将自己的故事讲一讲,让世人都知道。
更也许是从来没有人想认真了解他的心意……君宝儿开口说想听故事时,他也是愣了一愣,神情有些恍惚,记得当时跟她在一起时,她曾问过一句话。
“许白莲,你会同别人讲起我们的故事吗?”
他们是禁忌之恋,是他人妻,她人夫……碰巧遇见了,后来就再也难忘,曾经努力过,可是却终于有一日,破了防线。
为了躲避两家人的追杀,他们只好隐居山林,平时出门也易容。
只是这样的日子,也不过是过了三年而已,他们收养了眼前的许祥瑞,也认真起名祥瑞,当成儿子对待。
后来那女子还是病死了。
确切的说,是由于整天心里怀着心事,郁郁寡欢而死……
临死前,她问了一句话,就是说,想让许白莲看看她的模样,哪怕是一眼也好。
君宝儿啧了一声,有些撇嘴,禁忌之恋,够狗血,够刺激。
旁边的杜颜颜拉了一下自家女儿的手,便主动出声道,“我们可以看看她的模样吗?”
太好奇了!
不过想想也能说得过去,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哪里就能不想让心爱之人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呢。
既然想让看,那自然肯定是有画像之类的,
“老阁主。”许祥瑞轻轻叫了一声,他也是没什么真人印象的,但是却深深地记着那个斗篷,就是极为常见的粗布所做成的。
那时候,划得他脸疼。
画像是有的,他有一次贸贸然闯进了老阁主的密室,当时的书桌上就有一个陈年老久的画像,但是他还没来的及仔细看,便被一股大力打了出去。
没错,许白莲的内功,极其深厚。
怕这群人是触犯到了老阁主的逆鳞,但是他也不想想,故事都能讲了,那看个画像只是顺其自然的事。
所以在杜颜颜开口之后,许白莲只沉默了一瞬间,便点了点头。
“跟我来密室吧。”许白莲轻叹一声。
“不行,就在这看。”桃乌也听得起劲,但是也不能没了刚过来的警惕之心。
这甄巧阁在外面看十分不起眼,嗯……其实在里面看的话,陈设也是简简单单,但是就因为这样,没有贵重的东西,那要是安个机关什么的,她们反而落在下风。
毕竟杜颜颜的空间,哪能动不动就进去?
“……”许白莲本来也没多寻思,但是他却将那副画像奉为神明一般,只再次眯了眯没有神采的眼睛,“不行,若是你们骗我……”
君宝儿嗤笑一声,有些不屑地走了下来,“骗你作什么呢?将死之人,若不是遇见本公主,你是一丝丝的光明也看不见。”
毕竟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个许白莲已经找神医找了好多年了。
“若是本公主又没猜错的话……”君宝儿凑近了些,声音不大不小,但是却全屋子的人都能听见,“你身上的这些毒也不是旁人下得,而是你自己下得,用来牵制其他的毒吧。”
“那个女子,若是知道你这样,定然会骂你一声蠢货。”君宝儿如是道,还不忘记轻弹了一下自己的衣裳,自有一股年纪虽小,但是却十分贵气的骄傲体现出来。
“你们两个是禁忌之恋,说不准,她因为你带她走,一直难以割舍世俗的眼光,这才是真正害了她。”
“许白莲,你知道吗?”
“你们两个的故事即便是现在讲出来,那也不被世俗所允许的,起码本公主就不屑于她这种明明是有夫之妇,还水性杨花勾三搭四之人。”
这些话简直是要多刺耳就有多刺耳,只见不只是那许白莲手上的青筋开始曝起,就连旁边的许祥瑞也忍不住想破口大骂。
“你……”
你才是水性杨花之人!
可是桃乌哪里轮得到他开口,一条细细长长的虫子下肚,直接就不见了踪影,连同嘴里的话也一起吞了进去。
“呜呜……呜……”
连呜呜声也烦人的很,于是君宝儿回身一扎,便直接给他扎到了哑穴上,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只是君宝儿此时却是稍微避着那许白莲走了,刚才那个样子骂了人,这玩意要是生气,她算计着大概自己一拳就成了横着出去的人了。
“公主说的对。”许白莲的声音愈发的沙哑,手里的筋爆的也厉害了些,可是如今有求于人,他这一辈子极少低头,还是低下头迎合了一句。
年纪这么大了,看着也快可怜人。
那边的桃乌也有些不太明白君宝儿本来故事听得好好的,不就是没拿画像吗,怎么就说出这许多难听的话?
她不明白不要紧,君宝儿那边却跟自家娘亲使了个眼色。
那意思是说帮她一把,杜颜颜暗暗点头,便也开了口,“这世间女子,多是相夫教子终其一生,可你那个相好的,跟着你走了,那其实就是你害了她。”
“身为男人,连自己最喜欢的女人都要害死,还在这舔着脸一副无耻之样。”桃乌虽说还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也跟着接了口。
既然颜儿与君宝儿不喜欢,那她也不喜欢算了。
“即便是她在这,那本宫也要直接一口吐沫骂死她。”杜颜颜想了想,还是说了句狠的。
“你们不知道,你们这些混账,都知道些什么!”许白莲一下子就疯狂了起来,屋里的东西都开始摇摇欲坠,双手乱舞,似乎是感觉到了君宝儿动弹,便直接五指成抓掐了过去。
却被纪二将君宝儿抱起,然后抬脚迎上。
“就你这样的,还想看人家一眼,本公主走了,帮你个屁。”君宝儿示意纪二赶紧抱着她往外跑,还默默地数着数,一,二,三……
到了三的时候,那许白莲忽然就吐出一口黑血,下一秒倒地不起。
“……”许祥瑞说不出话,但是却也回过神儿来。
老阁主被这一群疯子气得吐了血!!!
“起开起开,若是不骂他几句,那怎么可以以毒攻毒嘛?”君宝儿有些不耐烦地将许祥瑞拉扯开来,看着手底下的人那惊讶住的还带着两滴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鼻涕的脸,嫌弃地不行,有些撇嘴,“你这样看着我作甚?”
真是的。
再把她看丑了,那她可就真的不管了。
故事自然是想听的,可是拿了人家的鞭子,君宝儿想再多要一点也无可厚非,对吧。
不管是遇见她还是遇不见她,这个甄巧阁的许白莲都活不过三个月,可遇见了她,她能痛痛快快满足他的愿望,让他多活几日。
在君宝儿的想法里,日子,就是要过得痛痛快快的。
“出去。”君宝儿突然看了后面呆愣住,有些傻傻憨憨的许祥瑞一眼,再次提了声音,“出去。”
许祥瑞本想说话,可是一张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是那滑稽的泪还挂在脸上。
本来是纪二想将这个不识趣的许祥瑞提出去,结果一直默默没说话的轩哥儿直接出手了,倒是没提,但是小小少年的拖拽之力,也挺大的。
而许祥瑞的功夫,刚才就被桃乌的虫子连同话语锁了个干净。
“娘亲。”君宝儿有些娇俏地抬头给杜颜颜眨眨眼,“既然娘亲来了,那就帮我个忙吧,不需要进小草房,只需要在外面就行。”
一来,在外面不会影响娘亲,二来嘛,这空间的灵气充足,她的把握也更大一些,说不准能让这个已经快要死去的小老头多活一日呢。
几日是不用想了,可是多活一日是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