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护士长冷嘲热讽的话,华贤达的心拔凉拔凉的,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去接那银行卡呢,还是不去接那银行卡。
但是他还等他做决定,那护士长将银行卡直接丢在他的床上,然后转身就离开了。
华贤达心凉,不是因为受不了那护士长的那些话,他知道,这护士长不过是听了周主任和卫院长的话,他真正心凉,那就是卫院长和周主任对他已经完全没了丝毫忌惮,只差亲口对他说滚蛋那两个字了,那么他在这卫兰医院,也就彻底待不下去了,因为再待下去,他也不可能得到治疗了,甚至,要是他死皮赖脸呆在这里,只怕卫兰医院方面,还会采取一些见不得人的方式对待他。
他知道到了离开的时候了,他不知道应该去哪里,但是,他知道这里是不能待下去了。
他缓缓将银行卡收了起来,然后开始换下病号服,换回自己的衣服,准备离开。
他有些后悔先前将这银行卡霸气地砸在了周主任的面前,结果,免密被人刷走了八万五,现在他身上,就只剩下这一万多,以后他要怎么活下去?
但是后悔是无益了,他只能想以后的路。
华家现在分裂了,他是华家的罪人,他觉得自己不能就这般去死,要是这样的话,那实在是太屈辱了,他觉得自己还是要重回华家,将华家的医术发扬光大。
以前的他,从未经历心酸和这般屈辱,今天,他原本是打算忍辱负重的,因为他想在医院待下去,尽快治好自己的伤,但是,就算他费尽心机,那也是事与愿违,他还是待不下去了。
不是他不能够忍,而是没必要忍了,因为他就算再忍下去,卫院长和周主任也会得寸进尺,让他离开的,甚至会用武力让他拿开,那个小胡子胡飞,肯定就是卫院长手下的人,虽然胡飞只是个暗劲初期的高手,以前在他眼里,那压根是不算什么的人物,但是现在,他确实对付不了,胡飞要是再对他下手,他别说在这里治病,很可能会直接死在这里,因此,他只能离开。
离开之前,他想去找一趟卫院长,虽然他走了,但是,他总要让这个卫院长不得安生。
但当他去了院长的办公室,却是吃了个闭门羹,因为卫院长和秦助理竟然不在,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他当然知道卫院长肯定是呆在医院里面,这老狐狸肯定是看了监控,或者是有人监视了他,知道他要来找卫院长,因此卫院长直接避开了。
找不到卫院长,他只好去找周主任。
周主任办公室的门倒是开着的。
但华贤达进去之后,还不等他开口,周主任就起身了,而且是惊讶道:“华先生,你怎么又来了?你这是拿钱来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我知道您是财大气粗的,您既然决定给我们医院医药费,那我就斗胆将昨天的医药费八万五给刷了,反正您的卡也是免密的,今天,您要是想在医院治疗,费用大概是十五万,您先去交费,我立马给您安排。”
“周主任,你不必演戏了,我来,是告诉你们我要走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先前去找了卫院长,这老小子不在,他故意躲着我,那我就只好来找你,让你转告他一句话了。”
华贤达也懒得和周主任废话了,他盯着周主任看了看,冷冷地道。
“您要我转告什么?”周主任心里对已经跌落尘埃的华贤达那是无比鄙视,但是他表面上说话,却依旧很是客气。
不过,此时他多少有些心惊,因为他感觉这一次华贤达说话,和上一次明显不一样了,上一次华贤达是带着怒意,但这一次,是带着寒意,他甚至感觉因为华贤达的到来,办公室里面的温度,忽然下降了几度,有种让人后背凉飕飕的感觉。
“山高水长,我们还会见面的,希望下一次见面,卫院长还能这般擅长演戏,还是这般狗眼看人低。”华贤达道。
说完这句,他转身就走。
他有内伤在身,行动其实是有些不方便的,但是,他却坚持着一步步离开了。
周主任看着华贤达离开,有些难以心安起来。
原本他和卫院长、秦助理分析过了,那就是华贤达是真的跌落尘埃了,他们对华贤达不需要任何的顾忌了,可以肆无忌惮,逼着华贤达离开,但是现在华贤达真的走了,他又觉得华贤达就算是真的被华千重抛弃了,也未必就没有咸鱼翻身的日子,而一旦华贤达重回巅峰,有了昔日之地位,那肯定第一个找他们算账。
华贤达出了卫兰医院,心中一片茫然。
他不知道去哪里,他在医药界,那当然是名人,但正因为如此,去医院的话,只怕他很快就会被人认出来,而如果没有医院特意为其掩护的话,大批的记者只怕就会蜂拥而至,追问他为何被逐出华家的消息。
那时候,他别说是在医院治疗,只怕连休息的可能都没有,何况,现在他算是见识到这些医院收费还是很高的,他浑身上下,就剩下一万五了,去医院只怕是去不起了。
“以前我给人治病,诊金就是千万级别,有人嫌贵不满,我还嘲笑人家如果是穷鬼,现在,我却连几万的诊金都付不起了,还真是讽刺啊。”
华贤达一边在大街上走着,一边自言自语道,内心一片痛楚,但是他却孤零零一人,无处言说。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却感觉很累,他的内伤让他没走几十米,就要停下来稍微休息一下,不然的话,他就难以再坚持。
他看到前面是一个公交车站台,那里有供等车的人坐的凳子,于是,他缓缓走了过去。
以前的他,那是精气神十足,但是现在的他,稍微走上那么一段路,就有些气喘吁吁了,毕竟他有内伤在身。
坐在公交车站台的凳子上,休息了一会儿,他才觉得好了一些,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他的心中忽然有了感触,这些来来往往的人虽然匆匆忙忙,但是这些人却都有着明确的目标,有去处,或者是有归途,但是他的心中却是一片茫然,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
一个下午,华贤达就坐在公交站,看各色人等来来往往,他不由思绪万千。
慢慢地,天色黯淡了下来,时间已经到了傍晚了。
华贤达的肚子也饿了,咕咕咕地叫了起来。
他从未挨过饿,哪里知道这饥饿的滋味,现在饥饿袭来,他浑身都失去了精气神,原本他的气色就很差,此时他浑身更是有些瘫软。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总得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医院我是不能去了,那我租个房子,自己去药铺抓中药来煎服,我这内伤也很快会好,我父亲在媒体上只是宣布废黜了我的掌门之位,并没有真正的说他从此之后就不能再用华家的医术,再说了,他这不是在靠医术赚钱,因为他不是在给别人治病,而是在为自己疗伤。”
华贤达挣扎着坐了起来。
不过因为在这里僵坐了几个小时的缘故,他站起来都无比费力了。
繁华地段的酒店,他是住不起了,而且,这繁华之地,认识他的人不少,他可不想让人看到他这个最狼狈的一面,于是他打算去那些偏一些的小巷子里租一间房,先安顿下来疗伤。
他先是去了银行的自动取款机,取了五千块钱。
他发现银行卡里,真的总共就一万五了,那八万五,还真的被周主任那王八蛋免密刷走了,看到取款机上的余额数字的时候,他真的对周主任那家伙是恨之入骨,以前十万块钱对于他来说,那是九牛一毛都不是,因为他随便出诊一次,就是千万级别的收入,但是现在,他的银行账号已经被他父亲华千重给冻结了,这十万块钱,还是华千重最后可怜他给他的医药费,但是没想到,被卫兰医院坑了一把,现在就只剩下这么一点钱了,现在的物价水平,这一万五,还真的干不了什么。
取钱之后,他发现在自己饿得更加厉害了,于是他马上去找了一家面馆,点了一大碗面,大快朵颐了起来,以前他吃惯山珍海味,每一次吃饭的时候,都觉得没什么食欲,吃什么都没胃口,不过是填饱肚子而,但是现在,他觉得这家面馆的面实在是太好吃了。
他觉得这样的面,他一口气能吃三碗还不嫌够。
但是他身为一个曾经的神医,还是知道有内伤在身,此时是不能吃得过饱的,不然的话,不利于伤口的愈合,因此,他吃了一碗之后就没吃了,稍微休息之后,他叫了一个出租车,去了京城比较偏的老城区。
下车之后,已经是晚上了。
下车之后,华贤达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然后就拐进了一个小巷子。
这个巷子,看起来有些窄,的确有些年头了,但是却还是比较干净整洁的,华贤达想在这种不起眼的地方,租一个房子,住在这里养伤,这样比较安全,也不会被人发现,而且花不了多少钱,他相信,他这一万五,应该还可以支撑两个月。
他自己开药的话,大概半个月不到的时间,他的伤就可以痊愈,那么他才有能力去做点别的事情。
晚上了,房产中介公司大部分的也已经下班了,华贤达知道此时想要再找个中介租个房子,难度还是很大的。
但是他是真的不想去住酒店,一则住酒店很容易被人认出来,会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二则现在的酒店消费那是真的高,他的卡里就这么一点钱了,他得省着一点花,他从未想过自己还有省着花钱的时候,连住酒店都不敢。
他沿着巷子往里面走,他以前来过这个地方,他记得这巷子里面有几家房产中介公司,是专门介绍出租房的。
他不知道的是,先前他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一辆车也不紧不慢地停在了不远处,然后从车上下来了两人,慢慢地跟在了他的后面。
如果是在以前,他的修为没有被废掉,那么他肯定能发觉有人跟踪,因为一个化劲高手的感知能力,那是很强的,但是很可惜,现在他的感知能力,就和常人无异,高手的跟踪,他压根就不能发现,而毋庸置疑,他身后的两个跟踪着,和他若即若离保持着距离,这两个人,和夜色以及周围的环境,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压根不会引人注目,而且,这两个人走路落地无声,就像是幽灵一般。
华贤达在巷子里寻找,那几家房产中介公司都还在,但是无一例外,都下班了。
能开在这种地方的公司,当然不是什么大公司,而且,公司门面的门上,还留有电话,华贤达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找一个电话打过去,让人给他在这里介绍一套出租房,他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找一个安身之所。
但是忽然之间,天空一道惊雷,然后就哗啦啦下起大雨来了。
一下雨,这小巷子的家家户户,就都关上门了,原本就人很少的小巷子,完全寂静无人了。
这雨来得很突然,也来得很迅猛,那雨就像是瓢泼一般。
不过还好,华贤达的动作不慢,很快就闪到了一个屋檐之下,躲起雨来,这样的话,才避免了淋一个落汤鸡。
看着外面昏暗的巷子,听着噼里啪啦的雨声,华贤达微微有些喘息,因为他内伤的缘故,现在他做稍微快一点的动作,就会牵动内伤,让他有些吃不消。
此时,他感觉很是悲凉,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首诗来。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他心中将这首诗默念了一遍,他年已五旬,原本是满头黑发,但是昨晚一夜,头上已经多出了不少白发,现在,他可谓鬓已星星也,虽然他不是在僧庐之下听雨,而是在小巷民居的屋檐之下,但是他却一样感觉悲凉。
但是很快,悲凉之意顿去,因为在雨夜的小巷之中,走来了一个人,这个人的身上,有着肃杀之意。
华贤达的修为虽然不在了,但是判断力比一般人还是要强许多,他一下就感觉到了这个人身上的杀意。
他瞬间就清楚了,这个人是一个杀手,而且是奔着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