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我,笑了起来。
眼角那颗痣格外妩媚。
我警惕的坐了起来,“你要干嘛?”
“丫头,别怕我呀。”她说,“我是从外乡来的,但是按辈分,你得喊我一声五婶婶。”
我对老家这些亲戚,向来搞不清楚。
但她对我,好像明显没有什么恶意。
她端着手里的东西,走到我床边。
“听说你们来了,就想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我这才注意到,她给我端来的,是一碗白花花的豆花。
那一碗豆花有些不平整,凹凸的褶子特别多。
她给我放在床头,“趁热喝吧,我做的豆花,十里八乡头一份呢。”
她亲切地望着我。
我有点懵。
一个从未见过面的远房亲戚。
刻意大半夜来找我,就是为了给我一碗豆花?
这未免有点……
“啊呀,我是不是唐突了?”
她好像自己也认识到了这一点。
她手摆在胸前,“我没有恶意的,就是见了你,觉得亲切。”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
我怎么想也不记得她了。
我裹了裹身上的被子。
奇怪了,这天这么冷了吗,怎么从刚才开始,我就觉得屋里冷飕飕的。
“就在那间土胚房那儿呀,我一眼就看见你了,觉得可亲切了。”
她说着,就拉起了我的手。
兴许是那碗豆花太热气腾腾,将她的手衬托的格外冰凉。
“来,尝尝我的手艺。”
她端着豆花,一脸殷切的看着我。
我不想喝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给我的东西。
我勉强接过来,在想要不要大声喊,好让宋安他们过来。
老实说,就算是绝对安全的情况下。
这碗豆花我也没食欲。
死白死白的颜色,上面还浮动着像是头发丝儿一样的红褐色的东西,看上去怎么都觉得有点脏。
我习惯性地搅动了两下。
一股红水,从碗底浮了上来。
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狐疑地看着豆花的碗。
那股红水颜色有些暗淡,涌上来的时候,冲浓了整碗豆花的颜色。
一整碗豆花,都变成了暗红色的浆。
一股浓重的腥气从碗底升起来。
我莫名有点想吐。
这玩意儿能喝么?
她也注意到了碗里的变化。
“啊呀,是我弄的不好了。”
她一脸歉意。
“我没注意,就把血淌进去了。”
我手一抖,把什么弄进去了?
是我听错了么?
猛然间,我察觉到了一丝诡异。
不对劲。
房间和大门都是反锁着的。
我睡的没那么熟,这女人是怎么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豆花进来的?!
还是说,她根本就不是……
那自称五婶婶的人含着歉意看我。
“我真的是不小心。”
她一边说,一边撩起了头上的留海。
一个巨大的窟窿,露了出来。
窟窿里空荡荡的,一团半凝结的脑浆混着血凝固在四周。
“你看,我止不住血呀……”
她果然不是活人!
我再也忍不住,把豆花碗一扔,大声尖叫了起来。
“醒醒!”
“姐,醒醒!”
有什么东西轻轻拍打着我的脸。
我睁开眼,满身冷汗。
宋安坐在我身旁,灯亮着,他披着外衣,一脸担心。
“刚才听见你尖叫,我就进来看看了。”
“你大半夜不睡觉,开着灯干嘛啊?”
我颤抖着声音,“灯是开着的?”
“是啊。”他莫名其妙,“不是你自己开的么?”
我浑身一抖,牙齿不停的打颤。
刚才的一幕不是梦,那个女人真的出现了。
豆花,对,那碗豆花呢?!
我掀被子,刚才我就把它打翻在这里了。
可我翻遍被子,什么都没有。
“姐,你怎么了?”
“没,没事。我可能做噩梦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宋安一贯是无神论者,就算我跟她说有女鬼,他也不会相信的。
“这么大人了,还这么害怕噩梦。”
宋安鄙视了我一眼。
“没事你就赶紧睡吧,我也回去了,明天还得早起。”
我送他出去,仔细反锁好门。
这一晚,我瞪大眼睛不敢睡。
通过这几次经验,我明白一个不知道算不算真相的事。
鬼一般不会无缘无故找上人。
她找到我,一定是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我哪里来的这么一个五婶婶,她的样子我都从来没见过。
平白无故,她找上我干什么?
第二天,天边刚蒙蒙亮,我就起床了。
一晚没敢睡,我困成死狗。
宋安他们倒是神采奕奕的。
“姐,我们今天就去写生了,先找地方,有点累,就不带上你了。”
我说好。
原本我也没打算跟着他们。
我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从洪杭一的老房子里找线索。
吃完早饭,他们早早出了门。
但他们落下了一个背包,一件外套搭在它上面。
真粗心。
我犹豫着要不要去给他们送。
但我手刚一提那个背包,一样东西就露了出来。
那是捆成一捆的香。
在我们这,只有上坟的时候会用这种香。
这种香,就是专门烧给死人的。
他们几个来写生的学生,怎么会带着这么多这种香?
我正疑惑着,手里提着的外套口袋里,滑下了一样东西。
我顺手捡起来。
是一张叠成了三角形的符咒。
如果我没记错,这是宋安的外套。
他不是无神论者么,怎么会带了这个东西?
我正纳闷呢,宋安从门外闯了进来。
他看见我拿着的东西,劈手就夺了下来。
“疼——”
他差点给我掰断手指头。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对不起啊姐,这是我爸妈给我求的,说考试能顺利。”
他把符咒放回包里。
紧接着,他的眼神又落在了那个背包上。
“姐。”
他侧着脸,“这个包,你没动吧?”
不知道为什么,宋安这时候的表情很微妙,让我指尖有点发凉。
我一般是不会跟他撒谎的。
但这时,我选择了说谎。
“我可没乱翻别人包的习惯。”
我故意回了他一个大白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心里庆幸还好刚才我拉上了拉链。
他松了口气。
这让我心里的狐疑又重了起来。
他在介意什么,为什么会那么害怕让我看见符咒和背包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