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灵最后看我一眼,挪开了视线。
她对着自己的那个木偶,举起了锤子。
钉子凿进了木偶的眉心。
桂灵的眉间,也在瞬间出现了一道一模一样的伤口。
鲜血,从她的眉间飞溅出来。
她抱着木偶,倒了下去。
那堵无形的墙消失了。
我冲过去,抱起桂灵。
桂灵已经没有了呼吸,只有鲜血,在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为什么……”
“你为什么不救救她啊!”
我扑在青魇的怀里,浑身发抖。
等我意识到我在做什么的时候,我已经紧紧咬住青魇的肩膀了。
他一丝要推开我的意思都没有。
我的齿间,弥漫起了一股血腥味。
青魇摸着我的头发,任由我悲伤肆意。
“为什么?”
我对上他深沉的双眸。
“为什么你不救救桂灵?”
青魇看了看我,反问:“你觉得,她还有活下去的心么?”
“而且,她已经不是人了。”
“就算我救了她,活下来的也只是一尊木偶。”
他说的话,我都明白。
可我就是忍不住心痛。
“所以,你的意思是,生死不可逆,是么?”
青魇无声的点头。
“那为什么你要选择救她?!”
我终于爆发了。
“既然生死不可逆,为什么你执迷不悟了几千年?!”
“你要为她做的,不就是逆生死改天命吗?!”
“为什么她可以?!”
“为什么只有她可以?!”
我哭的泣不成声。
所有的委屈都在这一瞬间爆发了。
是啊,他不是不明白道理的。
他比谁都明白。
可为什么,为了那个宋家女子,他却甘愿做他认为不可能的事?!
我紧紧抓着他,一声一声的质问为什么。
直到我喉咙嘶哑。
直到我没了力气。
他却始终不回我一句。
末了,我才听到他说:“她是不一样的。”
呵,是啊,我笑了。
她是不一样的。
普天之下,只有她是不一样的。
无论她先前是多平凡多普通的一名女子,在青魇心里,永远都是不一样的。
我以为自己是在笑,眼泪却汹涌而下。
“哪怕为了她逆天道,都是值得的,是吗?”
“是。”
他坚定无悔。
我突然就失去了所有力气。
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心破碎成一片狼藉。
我任由他领着我,将桂灵的鲜血涂在我胸口。
桂灵的血一触碰到我的胸口,我的胸前就一阵滚烫。
那些刺青,融在了血中,离开了我的身体。
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青魇抱起我,手掌轻抬。
冲天的大火,就燃在了那些木偶上。
他沿着来时的路,将我带了回去。
走到岔路口,他将我放了下来。
“往前走,你就能找到路了。”
他不会陪我一起离开。
是啊,他要去找他的真爱,怎么会陪我离开。
我知道,无论自己再怎么劝,他也不会离开了。
我漠然的转过头,踉踉跄跄地走在离开的路上。
太阳出来了,温暖的日光洒下来,可我心里仍旧一片冰凉。
“为了那样一条蛇,你做这些值得么?”
一个淡然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
我停下脚步,回头,撞上了许辉的视线。
“我不会让你逃走的。”许辉说,“抱歉。”
我很冷静的回答他。
“你不用觉得抱歉,但你这么也没用。”
“我不知道你那个主人一定要让我来的目的是什么,但我告诉你,没用。”
想必他都已经在暗处看见了。
青魇的心里,重要的是另一个人,而不是我。
如果他们想要利用我威胁青魇,或者勾引青魇上钩,那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许辉笑笑,“我不知道这么多,我只知道按照主人的话做。”
我叹口气。
我累了,随便吧。
但是,知道青魇不会因为我而受到威胁之后,我反而松了口气。
我就是这么没出息。
哪怕他让我心痛到无以复加,我还是希望他好好的,不要出事。
“跟我走吧。”
许辉冲我伸出手。
我看了一眼,无视他的帮助,回头就走。
不就是让我跟着去吗,那我去就是了。
村子,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一座死村。
我们从村子中间路过。
那片空地上,只留下了一片灰烬。
我的掌心忍不住攥紧。
之前那个活生生的,会对我笑的桂灵,就这么没了。
许辉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带我走着。
“我们到底要去哪?”我忍不住问。
许辉抬起手,指向后面的大山。
那山很深,我跟着许辉走了整整一天,都没爬到最深处。
而我已经走不动了。
我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看来叛逆也需要体力,我实在没那个力气了。
许辉知道我走不动了,停下来等着我。
一声古怪的笑声,从山林深处传了出来。
“桀桀桀桀……”
又是这声音。
怪老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附近的一棵树上。
他坐在树枝上,上下摇晃。
“小姑娘,又见面了。”
我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想。
“上次不就差点死在青魇手里么,你还真能折腾。”
我说的一点都不客气。
他嘿嘿笑了两声,猴子一样蹲在树枝上。
他的眉毛滑稽地挑了挑,我又听到了那句话。
“只要怨念不散,我就永远都不会消亡。”
这话太有深意。
我忍不住抬起头,“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他好像听见了什么很好笑的话,笑到前仰后合。
最后,他停了下来,一双苍老又诡异的眼睛凝视着我。
“宋优优,我和你,有着极深的渊源。”
我愣怔了一下。
他跟我有关系?
可我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
“至于我到底是谁……”
他挠了挠自己的脸,“对,我到底是谁呢?”
说完,他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突然,他从树上跳了下来。
他贴近我的耳朵,神神秘秘。
“我可以是很多人,也可是谁都不是,你说,我到底是谁?”
他的样子疯疯癫癫的。
他说的话我听不懂,但我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我从来都没见过他。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