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问我：“西方有种刑具，叫铁处女，你知道么？”
我说知道。
“他们做的那玩意，比铁处女还要残忍！”
老爷子陷入了回忆中。
“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吗？”
“他们打了一双铁鞋。”
所谓的铁鞋，不是普通的铁鞋。
他们是在原来的绣鞋里，焊了一层铁。
铁皮上，被他们焊接上了无数的钉子和碎瓷片。
我身子抖了一下，光是听，我就已经觉得毛骨悚然了。
“这双鞋……是给她穿的么？”
“是。”
老爷子垂下视线，似乎是不愿意回想起那段记忆。
“他们逼她穿上了那双鞋，还逼她在地上走路。”
“她疼啊，疼到站都站不稳……”
“可她要是停下来，他们就打她。”
老爷子用手比划了一段距离。
“我还记得，那天她的血，流了有那么长。”
他摇摇头，不堪回首。
我听的浑身不适。
那种鞋子，光是想一想，就让人难受，更何况还要人穿上呢？
“后来，她就真的没法跑了。”
老爷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从脚开始烂了，烂完腿以后，她就吊死了。”
腿都烂完了的人，是怎么上吊的？！
“她拿了根毛巾系在床头，就那么掉下去死了。”
“死了以后没多久，她丈夫就疯了，天天说看见金莲要给他穿鞋，不多久就死了。”
“再后来，村里只要有人娶媳妇，不出七天，新媳妇必定身亡。”
每一个死去的新媳妇脚上，都会穿着一双新绣鞋。
村里总这样死人，是不行的，他们凑了钱，找了个很厉害的神婆。
神婆说，金莲死的时候怨气冲天，这怨气，让她化作了厉鬼。
死前，她的痛苦是被嫁到了这里，所以她就认为，每一个嫁到这里的女子都是要受苦的，都是要穿上铁绣鞋的，这么痛苦，不如被她带走。
她的怨气要是不能平息，村里还会不断的死人。
后来，神婆就带着人，将她穿过的绣鞋，埋在了那棵大树下。
然后，又将她的尸体挖了出来，用火烧了七天七夜。
最后，才把她的一捧骨灰，用黑狗血封了起来，埋了回去。
从那以后，村里果真太平了。
但金莲的怨气只是被镇压了，不是被平息了。
日久天长，她的怨气越来越重，原本的封印，就封不住她了。
老爷子拍了拍桌子，看着我。
“这是迟早的事呀。”
“干出那么残忍的事，肯定是要有报应的呀。”
我沉默了。
我没想到金莲姑姑，竟然会有这么惨的过去。
“村里的老人都不愿意提这事，谁都怕提起来，会招惹上她。”
“哎。”
老爷子用力看一眼金莲的骨灰坛。
“以前，我还记得呢。”
“她脚烂了，也要干活。”
“有一回我就看她拿了只纸船，放在小河里。”
“她说，想回家……”
老爷子说着，都快哭出来了。
而我的脑海里，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冒出了一个想法。
也许……可以用艘纸船，送她回家？！
老爷子茫然地眨眨眼，“这行么？”
不行还能怎么办，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一声惊雷，在头顶炸开。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那层乌云，距离地面越来越近了。
事不宜迟。
老爷子找来了结实的油纸，我们折了一艘纸船。
之后，我们冒雨去了河边。
因为这场大雨的缘故，河水暴涨。
原本澄清的河流，也变得浑浊不堪，翻涌着锈红的颜色。
我将骨灰坛打开。
打开的瞬间，我的手都要冻麻了。
怨气极重的地方，总会让人觉得冰冷。
金莲的骨灰，只有小小一捧。
她生前，一定是个娇小的女子。
我心中默念，金莲姑姑，我送你回家了，求你平息你的怨气吧……
我把纸船放进了水里。
有些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在湍急的河流中，那艘纸船竟然异常的平稳。
它甚至连摇动都没摇动一下，平缓地向下游飘了过去。
与此同时，天空中的雷声，停止了。
刚才还像是要将人淹没的大雨，渐渐停了下来。
一阵飓风刮过。
我用力眨了眨眼。
我刚才似乎看到，小船上赤脚站了一个女子。
她一身血红，面容平静。
金莲姑姑，应该是走上回家的路了吧。
老爷子抬头看着放晴的天空，眼中无比感慨。
我刚想转身走，就见到一条通体漆黑的小蛇，从骨灰坛里钻了出来。
我顿时精神一震。
这就是这次狞蛇咒的诅咒来源，我不能放它走！
我眼疾手快，拿着骨灰坛的盖子，将它拨回了骨灰坛里，牢牢封好。
见我要将骨灰坛拿回去，老爷子问我。
“这东西你还要了干什么，不怕不吉利啊？”
我含糊两句糊弄了过去。
青魇要炼成血衣，还需要这个。
虽然他现在不在，可我想帮他留着。
没有人告诉我什么，但我就是觉得，青魇一定会回来。
埋了青魇的那座山，已经不存在了。
我得想办法找到它才行。
在那之前，我得先回一趟家。
因为我实在是精疲力竭到极点了。
还有那个装着黑蛇的骨灰坛，我也需要一个地方将它放好，不能让它跑了。
坐上回家的火车，我浑身疲乏不堪。
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我有些发呆。
窗外的景色，和玻璃上的倒影，融合在了一起，看的人昏昏欲睡。
就在我快要睡过去的时候，我从玻璃的倒影上，见到了一双极其熟悉的眼睛。
狭长，冰凉，似乎不带一丝感情，又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
那是青魇的眼睛！
我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他在哪里？！
我脚步飞快地跟了上去。
青魇，他难道就在这车上？
我快步向前走着，直到走到了火车的尽头。
他怎么不见了？！
我惶然地看着四周，不可能，我不可能会看错的！
周围坐着的人，用怪怪的眼神打量着我。
我没空理会他们，只一心寻找青魇。
在一个座位上，我终于见到了他的背影。
我压住内心激动，跑上前，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