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腾腾的，新鲜的腥气。
那是一种婴孩刚刚剥离母体，才会有的，微甜的腥气。
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味道？
我愣怔了一下。
我的眼角余光看到，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浓郁的腥气，熏到我有些头晕。
我干呕了一声，贴在门上，回头看。
这一看，登时吓出了我一身冷汗。
老祖宗的身体，在蠕动。
她头都已经掉了，不是已经死了么？！
怎么还会蠕动？！
我下意识看向一旁的头颅，心头顿时一惊。
那颗人头……
它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去。
她的身体蠕动着。
我脑海中出现了一条肥硕的毛虫。
而此刻，老祖宗就像是那条毛虫一样。
一道口子，出现在她的背上。
一具白森森的肉体，从那道缝隙里一点一点地挤了出来。
老祖宗一丝不挂地出现在了我眼前。
她身上沾满了白乎乎的黏液。
我彻底呆住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绝不会相信。
她的皮肤变得平滑舒展，一丝丝皱纹都没有。
看她的年纪，顶多跟我差不多，是十八九岁的模样。
这样的外表，才配得上那双年轻的眼睛。
看我目瞪口呆，老祖宗开了口。
“呵呵，你忘了吗……我刚刚才借了阿美的寿啊。”
原来这就是借寿。
它可以让一个耄耋老人，在瞬间蜕变。
我现在体力不剩多少，跟他们两个打起来，是肯定没有胜算的。
我使出全身的力气，用力推开了眼前的暗门，一头冲了出去。
这暗门是在地下的，我上前几步，从洞口努力爬了上去。
我这才发现，这洞口就在原本的水缸下。
一阵腥臭随风飘来。
我顺着它飘来的方向看去，母虫竟还在。
我贴着墙角，小心翼翼往门口挪动。
我试图找到一处可以出去的地方。
但这母虫很狡猾，所有一切能够出去的地方，全都被堵死了。
我卡在门板处，进退两难。
如果是青魇在这里，他一定有办法对付母虫。
可他现在不在，他还没能找到这一处地方。
在那之前，我务必得藏好自己。
我躲在暗处，捂住自己的口鼻，好让自己的呼吸不那么明显。
我看到老祖宗从洞口爬了出来。
她浑身赤裸，一丝不挂。
但她丝毫都没有为之羞耻。
她毫不遮掩地站在洞口。
她……不怕母虫的吗？
母虫似乎感应到了她的存在，粗壮的身子猛地甩了回来。
她与母虫互相对视。
在母虫面前，她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母虫甩动着尾巴，阿美和杨太子的头颅，新鲜地挂在上面。
我心里隐隐有种期待。
母虫最好可以解决掉老祖宗。
这样我需要面对的，就只有母虫一个了。
然而，令我惊掉下巴的事情发生了。
母虫咆哮着，弯下了身子。
老祖宗用力抚摸了它两下，竟直接骑到了她的背上。
“小丫头，出来吧！”
“我没那么多耐心陪你玩！”
重新变得年轻的嗓音，喊了起来。
“你别奢望它会伤害我让你逃出去。”
“这千百年来，它可是靠着我提供给它的尸体活下去。”
“我们相辅相依，它不会伤害我的！”
她又用力摸了摸母虫的背，“去，把那丫头找出来！”
母虫咆哮一声，长长的尾巴一甩，顿时就击断了院中的一棵粗壮树木。
冷汗，浸透了我的后背。
我看到旁边有一只草编成的筐子，我轻轻将它抬起一些，躲到了里面。
我缩在草筐子里，双手紧扣在一起。
除了祈祷，我再没有其他的事可做。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在这期间，我却没有听到母虫其他的声响。
他们……是消失了吗？
她找不到我，就甘心这么离开了吗？
我用力吞了口唾沫。
也许……
我满心希望。
但那一瞬间照进来的光束，却打碎了我所有的希望。
老祖宗站在我眼前，手里提着草筐。
她冲我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结实的牙齿。
我腿都软了。
这个活了千百年的老妇人，身上有种比妖更可怕的东西。
我猛地后退两步。
被我攥紧在掌心的匕首，是我最后唯一的依靠。
老祖宗看着我，目光平和。
“之前，我也遇到过像你一样不肯听话的孩子。”
“你知道她后来变成什么样子了么？”
她嘿嘿地笑。
“人彘，你该听说过吧？”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了。
她果然丧心病狂。
“你放心，被母虫咬断四肢，只是一眨眼的事，我会帮你止血，不会让你感觉到疼的。”
“你要为我生下几个孩子，我才会让你去死。”
“你才应该去死！”我喊了出来，“像你这种丧心病狂的人才该去死！”
她深深的看我一眼，没有再理会我，而是干脆利落的拍了拍手。
那母虫跟她异常默契，蠕动着身子向我逼近过来。
我做好了要拼死一博的准备。
谁知，一团火焰“轰隆”一声落在地上，隔开了我跟母虫。
耀星从围栏上落下，拎起我的胳膊。
“你还真打算跟它碰一碰？！你脑子坏掉了么？！”
在看到耀星的那一刻，我差点瘫软下去。
我哪里是想跟它碰一碰，我还不是没办法！
“快带我逃！”
我也不管什么授受不亲了，挑到他身上就勒紧了他的脖子。
他冲我翻了个白眼，“你想勒死我么？”
“不好意思。”
我赶紧将手向下挪了挪。
耀星舔了舔嘴角，“抓稳了。”
我死死扯着他的衣裳。
耀星双掌隔空合在一处，一团刺眼的火球出现在他的双掌之间。
他用力一甩，那火球瞬间膨胀了无数倍，击向了母虫。
与此同时，耀星脚尖一点，带我跳上了围栏。
我心脏砰砰直跳，我们要逃生成功了！
但我的兴奋根本没持续两秒。
母虫嘶吼一声，尾巴一卷——
它用力地甩在了耀星的腹部。
它动作之快，耀星根本来不及躲避。
在摔到地面上的前一刻，耀星及时拉住了我。
他将我按在怀里，而他自己的后背重重撞在了墙上。
“妈的……”
耀星低低骂了一句。
“你不要紧吧？！”
刚才那一击，几乎要打碎了耀星的骨头。
耀星低低扫了我一眼，突然问了我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