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
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
在村里,就算人不活动了,还有天空中飞过的鸟,角落里窸窸窣窣的虫子。
但现在我连一丁点声音都听不见。
人可能会因为半夜祭祖而疲惫,鸟呢?虫子呢?
青魇也察觉到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有些不对劲。”
小白扭了扭身子,悄悄对我说,“主人,这里有让我不舒服的味道。”
青魇和小白都这么觉得,更加重了我的肯定。
我摸摸小白的脑袋,“你忍忍,我们取回青魇原身就走。”
小白点点头。
很快,民二婶就拿着一串钥匙回来了。
钥匙长年不用,生了锈。
“这还能打开么?”我拿着它,有点怀疑。
“打不开,就没地方住,你们就先回去吧。”民二婶说,“着急也不差这几天。”
我说好,但我打算先回去试试。
我已经有很久,都没有踏回老家的房子了。
门上的锁,同样也生了锈。
我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将钥匙插了进去。
没想到,它竟然“咔擦”一声打开了。
大门一开,一股荒凉的气息就迎面扑来。
院子里杂草丛生,好些都要没过半个人了。
我带着他俩,径直走向堂屋。
屋子里的陈设,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虽然我没回来过,但爸妈给我看过老照片。
房间里,霉烂腐朽的味道,熏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小白对气味敏感,用尾巴尖尖捂住了鼻子。
“再忍忍,很快就好了。”我安慰小白。
我打开了所有的窗子。
就在我推开最后一扇窗的时候,天上飘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
我没当回事,青魇却捉住了我的手,将我扯了回去。
“这雨阴气重,最好别碰。”
雨也分阴气重不重的吗?我很迷惑。
青魇指了指外面的天空。
我看向半空,顿时也有些惊讶。
太阳还挂在天上,这雨竟然就下了起来。
太阳雨是怎么回事,我是知道的。
但一般的太阳雨,都是急匆匆一阵过了,没有像现在这样,一直阴雨连绵的。
“好难闻。”
小白还在捂着鼻子。
“再忍忍啊小白。”我安慰他,“房子太久不住人了,是会有霉烂的味道的。”
“不是这个味道。”
小白瓮声瓮气的说。
“是一股臭臭的味道,好难闻啊。”
回到最本真的模样以后,小白的嗅觉似乎比原来更灵敏了。
我用力闻了几下,没什么味道啊。
但小白像是被熏得七荤八素了,他缠着我的力气都有些松了。
“真的好难闻啊。”他自言自语。
我看向青魇,他会不会感觉到什么?
青魇眉心沉了沉,“这村里是有些异样,但……”
尚未找回原身的青魇,感觉还没有那么灵敏。
看小白痛苦的模样,我有些于心不忍。
“你能分辨出味道是哪里来的么?”我问他,我可以去找到散发怪味的东西,然后想办法解决掉,总比就这样熏死小白的好。
小白晃晃悠悠地抬起头,尾巴向一个方向指了指。
“味道就是从那里飘进来的。”
我看过去,那里只有一扇窗,外面飘进来的,是屋后的味道。
“走。”我说,“我们去看看。”
我家屋后,住着一个老太太。
老太太家里养了不少牲畜,她是我们村养牲畜养的最好的人,猪羊都比别人家的要肥。
老太太家的大门敞开着。
以往走到这,就该听到她家的牲畜叫唤了。
可今天,我却什么也没有听见。
越往屋后走,小白的表情就越痛苦。
“就是这里!”小白突然喊了一声。
这里……怎么了吗?
我看向四周,这里明明很正常,什么也没有啊。
“不对不对,有好臭的味道!”
小白用尾巴指了指我脚下的地面,“是从这里出来的!”
他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我脚下的地面,好像的确比其他的地方更松软。
我向旁边看了看,捡起一块碎瓦片,蹲在地上挖了起来。
刚一破开地面,小白“哼”的一声就从我手上溜了下去,缠到了青魇的身上,一直爬到了他的脑袋上,才痛苦地喘了一口气。
我用力往下挖,渐渐地,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那是一股只有死亡能带来的臭气。
往下挖了没几厘米,我手里的瓦片就碰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
迎面扑来的,是一股生冷潮湿的怪异味道。
我忍住恶心,将上面的土扒开了几厘米,露出来了一快死白死白的东西。
那东西看上去……像是块猪皮。
青魇过来拉住我,“让开一点。”
我退后了两步。
青魇的掌心凭空一抓,土块立刻扑簌簌滚到了一旁。
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大坑。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小白则用尾巴捂住鼻子,干呕了起来。
眼前的大坑里,躺着几只猪,还有零星的几只鸡鸭。
可能是因为被埋在地下的原因,它们并没有腐烂,只是浑身散发出一股怪异的味道。
怎么会有这么多牲畜的尸体被埋在这里?!
我只听说过,有病的牲畜死了后要掩埋,但必须是深埋,还要浇上石灰。
现在的这些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是病了之后掩埋的。
青魇蹲下身,忽然说道:“这些牲畜,全都被放干血了。”
他指着猪脖颈上的一个齿痕给我看,“你看这里,血应该就是从这里被吸干的。”
我低头看去,那齿痕的模样有些奇怪。
有些猛兽,是会先吸血再吃肉的。
但这些齿痕,完全不像是猛兽造成的。
它们看上去更像是……人的牙齿。
我莫名打了个冷颤。
“小白,你还能闻到其他的么?”我站起身。
小白点点头,“但是要先埋起来这些,熏死人啦。”
我看向青魇,青魇一扬手,先前被扒开的土堆,又一股脑埋了回去。
我在上面用力踩了几脚,将土踩严。
小白松开尾巴尖,用力闻了闻,尾巴又指向前面,“主人,前面还有!”
我以为这个“前面”,至少也该有几百米。
然而,我们刚走到下一家的屋后,小白就疯狂甩起了尾巴。
“这里,就是这里!这里就有!”
这里?!
我跟青魇交换了一个目光,缓缓垂下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