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这天晚上,关玉来电话了,如旱天雷震得杜维克握着手机呆立。关玉啊,你终于来电话了。
维克,好长时间没见你了,今天晚上挺闷的,我想到南湖边走走,你能陪陪我么?
好啊,好啊!我也正想出去散步呢。维克兴奋得心跳如鼓,目光似电。他迅冲了个澡,里外换上干净衣服,又对着镜子照了一番,把头梳了又梳。
你要去哪啊?这么仔细打扮,好像要相对象的样子。小梅笑问。
维克脸红了。什么相对象?我去跟同学看电影。
不是跟女生去吧?小梅笑出了声。
哪有女生?你看我什么时候跟女生来往过。
我看你最近五迷三道的,没准真的恋爱了呢。
你再乱说,我生气了。维克脸红涨得都紫了。
好了,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们家大少爷面子矮,不经逗。你去吧,路上小心,不要回来得太晚。
关玉一见到维克就问:你怎么了?脸色看着不太好,眼圈有些黑。
没怎么。
关玉笑着又问:没怎么是怎么了?
维克挠着头皮说,真没怎么,就是有些失眠。
你这么年轻就失眠?因为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咱们走吧。维克转移话题。
二人向南湖走去。维克看着关玉的背影在心里说,都是为了你呀,为了你!你知道么?知道么?我们班有个男生给女生写情书,里边有句诗:“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我就是这样啊,为伊消得人憔悴。
到了南湖,天已经完全黑了,路边的街灯亮了起来。两个人坐到湖畔的长椅上。
湖畔就是透风、凉快,让人心里痛快啊。关玉望着幽幽的湖面说。
维克望着湖面却觉得一片迷茫。远处的街灯昏昏沉沉,似自己失眠时半睁半闭的眼。路上的行人朦朦胧胧,似电脑游戏里的卡通人晃动着,不知去向何方。
关玉,你毕业了去做什么?
当然是搞专业了。我这个暑假去外地演出,南方的一个歌舞团对我印象不错。前几天他们的舞蹈指导给我来信了,让我好好学习,毕业了去他们团跳舞。
噢。听了这话,维克心里更加迷茫。
你呢,你毕业后想上什么大学?学什么专业?
我,我还没想好呢。维克低下头说。以自己的学习成绩,连大学的边也摸不上。爹妈花钱、托人,也许能混上个二、三流大学或大专,可学什么呢?自己一无所长,学什么都没大兴趣,或者说,根本就不愿接近学习这份苦活。自己的前途就跟眼前的环境一样,一片迷茫啊。
维克,鼓鼓劲,度过高考这一关。世上的事,只要鼓劲用力总会有效果的。
不说这了好么?我们出来是要散心的,别谈有压力的话题了。
好吧。咱们不谈这个了,谈别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维克说,你,真的要去南方,离开这座城市?
是呀。我很想毕业了工作,挣钱帮助母亲。父亲重病住院化了很多钱,接着母亲又患病住院,家里欠了不少债。
你需要钱我可以帮你么。
不,我不能再用你的钱了。你帮我交学费就感激不尽了。我想快点工作,也是为了早还上你替我交的学费。
我早就说不要了,你还总提还钱。
你说不要,我不能不还。你也只是个学生,我怎么能用你这么大笔钱不还呢?
你要真拿我当朋友,就不要提这事了。
可我……
不要说这了,说别的吧。维克打断关玉。
过了一会儿。维克幽幽地说,你去了南方,我们就很难见面了……
我们演出四处走,还会来家乡的。休假时也能回来。
维克又幽幽地说,分开时间一长,你会慢慢把我忘了的……
不会,绝不会!在这个世界上,有两个男人对我最好,一个是我爸,一个是你。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
一阵晚风吹过,只穿着背心短裙的关玉抱起了膀,这湖边的晚风有些凉啊。
维克把自己的短袖衬衫脱下给关玉披上。
关玉裹着衬衫笑说,你这衬衫太肥大了,像睡袍。她看着维克又问,你只穿件背心,不冷么?
维克摇摇头,我不冷,我脂肪多。
裹上你这件睡袍,真的暖和多了。关玉笑说。
看着关玉紧紧裹着自己衬衫的样子,维克突然羡慕起这件衬衫来,我要是能变成这件衬衫就好了。他想起了刘步云说的对姑娘要积极主动的话。生活中常常感到孤独,自从认识了关玉,维克对她逐渐产生了依赖感,就像旗帜要依赖在旗杆上。现在这依赖感是如此强烈,他极想把关玉拥抱在怀里,或是让关玉把他拥抱在怀里,紧紧的,紧紧的,就像那件衬衫。这渴望使他内心躁动,波涛汹涌。但他又胆怯,心跳伴着心虚,又要抑制洪水的涌流,这使他的身体颤抖起来……
你怎么了?怎么身体抖?是不是冷了?关玉看着他问。
没,没怎么。我不,不冷。维克声音颤抖,脸色和眼神也变了。
关玉意识到了什么,她低下头,把衬衫又紧裹了裹。片刻后她说,很晚了,我们回去吧。说着站起,把衬衫给维克披上。
你披着吧。维克说。
走在路上披着你这件睡袍,太滑稽了。关玉还是把衬衫还给了维克。
走在昏暗、寂静的湖边路上,想到关玉即将远去南方,维克的心里万分惆怅,耳边不由响起刘欢的歌声:“我的心充满惆怅,不为那弯弯的月亮,只为那今天的村庄还唱着过去的歌谣。故乡的月亮,你那弯弯的忧伤,穿透了我的胸膛,呜——”
由于就要毕业,关玉很忙,维克想给关玉打电话,又怕打扰她,怕她烦。可他的心里仍是朝思暮想。晚上,维克常到艺术学校对面的一家茶馆去喝茶,从窗户望着艺术学校的楼房,想象关玉在里面的活动,更希冀能见到她的身影,哪怕是远远地望上一眼也好。
茶馆的老板是位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她看着维克笑说,来茶馆喝茶的客人大都是中老年,你这样的中学生还是头一个。你来得又这样勤,可以评为优秀茶客了,作为奖励,以后你来茶资一律九折。
您客气了。维克不好意思的说。
你总来这里喝茶是不是有什么目的?想体验生活,或是想会什么人?老板娘又笑问。
没,没有。嗯,是你这里茶好喝,我喜欢。维克红着脸结结巴巴说。
噢,谢谢,希望你继续光顾,我们肯定好好照顾你。
谢谢。
这天晚上,维克又来茶馆喝茶,喝着清香的冰片,眼睛盯着艺术学校的楼房。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如夕阳下的彩云从校门飘出来,是关玉!他如踩足油门的汽车,立刻向外奔去。
哎,小杜,你还没付茶钱呢!一个侍者对着维克的背影叫喊。
啊,我忘了!维克掏出一百元递给侍者又向外跑。
还没找你钱呢!侍者又喊。
不用找了,先存你们这吧。维克说着跑出门。
跑到关玉身后,维克收住脚,平息呼吸,然后轻声叫:关玉。
关玉回头,脸上现出惊喜,维克,是你!
你干什么去?维克问。
我去买点日用品。你干什么去?怎么到这边来了?
我,啊,我到一个同学家。
最近太忙了,有段时间没见你了,你还好吧?关玉看着维克问。
还那样。
你看着脸色仍不太好,还失眠么?
嗯,还那样。维克在心里说,就是想你呀。
你别怨我话多,你这么年轻就失眠,不是好事呀。你还是应该运动运动,改善身体状态。
维克嗯了一声,心里说,你才是失眠原因啊,可你不知道。
真巧,我正有件事要找你想办法呢。
什么事?
有个男生要跟我谈对象,我拒绝了,可他死缠着我,一天到晚跟着我死磨硬泡,烦死了。你能不能找几个同学吓唬吓唬他,警告他一下,让他不再纠缠我。
行,没问题!维克挺着胸脯说。
吓唬他一下,让他收敛就行了,可不要动手伤了他。
嗯,按你说的办。他叫什么名?
李强,也是学舞蹈的。
维克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关玉向前指指说,走吧,我们一块走走。
嗯。维克高兴地跟在关玉身边。
回到家中,维克便躺到床上思索关玉交待的任务。这个类似于英雄救美的任务使他很激动。长到这么大,还没有人这么信任他,交给他这么重要的任务,何况又是这样一个倾城少女。这是一个机会,展示自己生命光彩的机会,自己来到世上十七年,生命轨迹总是灰秃秃的,几乎没有什么亮点,这次任务一定要完成好,让蜗牛般蜷缩的生命也闪一次光。
是找几个人去呢,还是自己去?还是自己去好。这样更能显示自己的真情和能力。可自己能完成好么?你怎么完成不好?你怎么又软弱!有关玉在你心中,你就能做,就要完成好。为了关玉,你什么都能做,哪怕是蝎子放裤裆里,毒蛇架脖子上!
如果李强不听劝告呢?那恐怕就得挑战了。怎么挑战?比武?维克不由摇摇头。他是学舞蹈的,肌肉肯定达,也灵活。而自己身上都是宣肉,动作比狗熊还笨。那怎么办?维克想起美国一个碟片中的情景,那里面两个少年用一种很特殊的方式进行挑战。对,就用这种方式进行挑战,特独特,特刺激,也适合自己。可这种挑战方式很危险呀。怕什么,越是危险越要上,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第二天,维克到艺术学校找到李强,他身材匀称健美,是个帅哥。听说维克受关玉委派来找他,李强满脸幸福和甜蜜,以为维克是爱情信使。两个人走到校园一个僻静角落站下了。
李强,关玉委托我转告你,她现在不想谈对象,请你以后不要再找她。维克盯着李强说。
李强一听这话脸上的幸福花立刻凋落了。为,为什么?他结巴着问。
她毕业后要去南方干事业,不想在这边找对象。
可我也能去南方么,我可以跟随她到天涯海角。
她不想与你交往,你不要再缠着她了。
可我是一片真心、一片痴情,我一定要追求她,直到她答应为止。没有她我活不了。
你要再胡搅蛮缠,我可就不客气了。
你,你想怎么样?
你要找关玉,得先过我这关。你要不退后就接受挑战吧!维克瞪大眼睛说。
好,我接受挑战。你想怎样?李强举举胳膊,露出达的肌肉。
在郊区南山有个斜坡,坡下是悬崖陡壁。我们骑上自行车从坡上同时笔直滑下去,谁要先下车就算输。如果掉下悬崖责任自负。
李强沉吟。
维克冷笑,怎么,害怕了?
你这种挑战可是玩命,换一种方式吧。
为了保护关玉我不怕玩命,你要害怕就不要再找关玉。
我,我怕什么?为了关玉我也不怕玩命,比就比。你定时间吧。
好,咱们一言为定。不过,这事不能同关玉说。
行。
维克专门买了辆制动性能最好的山地自行车,骑着它与刘步云来到南山斜坡处。他们一起熟悉场地,进行练习。
刘步云走到坡边看着悬崖下的深谷吐吐舌头,维克,要是刹车晚了可能滑下悬崖呀,那就粉身碎骨了!
挑战么,不刺激还行!
这可不是刺激,这是玩命!
这样才能让那小子退缩。
如果他不退缩呢?
那我也不退缩。
那你们都会冲下悬崖的。
他不怕我更不怕!为了关玉他敢拼命,我更敢拼命。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维克,平日看你挺面糊的,没想到你还真有钢条。行,是条硬汉!兄弟佩服。
维克平生还是第一次被人称做硬汉,被人佩服,特别是被学校公认的硬汉刘步云称赞、佩服,心里为之一爽,一股英雄气自丹田升起,直冲面门。他一拍胸脯,来,咱们练习!
刘步云站在离坡沿2o米处,维克骑车在5o米外向着他滑行。距离近了就刹车。
维克,你在下滑时还要用眼角余光瞄着那小子,他要刹车了你也赶紧刹车。
维克点点头。
练习了两次刘步云又说,维克,你要真的滑到悬崖边了就赶紧刹车,身子向后倒。这样李强可能滑下去,而你却能留下来。
维克又点头。
我就是悬崖边,你对着我练习。
维克按照刘步云的指点一次次练习着,刹车的距离越来越近。有两次刹车不及撞到了刘步云的腿,都撞青了。对不起,对不起。维克连连道歉。没关系,没关系。你不怕死,我还怕疼么?
两个人放学后就到此练习,连续练了几天,维克动作熟练了。
为了不让外人看见,挑战定在周六的清晨。
明天清晨就要决斗了,晚上,维克坐在卧室桌前写一张留条。
爸爸、妈妈:
我明天清晨要接受一个挑战。这次挑战我可能胜利,也可能会丢失性命。不过,我认为这是一次为了正义和情义的挑战,我即使死了也值得。我觉得我17年的人生是灰色的,没什么亮点,以后的人生也可能这样。我这次挑战是我人生的一个亮点了。爸妈失去了儿子会难过,但能看到儿子人生的一个亮点也会骄傲的。人生百年也是死,能像火花闪一下亮光也不枉来世上一遭了。
如果我真的不在了。求爸妈好好善待小梅,好好关照关玉,她们是两个好女孩。我的压岁钱给她们一人一半吧。
不过,我相信上帝会保佑我,我虽然没什么能耐,但心眼不坏,这次挑战又是义举,上帝会保佑我的。阿门。
儿维克
写完留条,维克闭上灯躺到床上。四肢放松了,思絮却杨花般飞舞。明天我如果赢了,就是做了我平生最勇敢、最有光彩的事。同学们会对我刮目相看的,关玉也会对我刮目相看的。可我会不会冲下悬崖?如果真的冲下悬崖会不会被一棵大树挂住?要是这样就好了。掉到谷底会粉身碎骨吧?血肉模糊的样子使维克打了个寒战。过去在电影中看到生死关头很紧张的,心脏突突跳。现在自己来到生死关头了。生与死,就像隔着一层纸,一捅就破。就是一瞬间,阴阳两隔。会有阴界么?阴界会怎么样呢?很黑很冷吧,游荡着孤魂野鬼……维克的心脏突突跳了起来,恐惧如空气充满卧室,如被子裹紧了他。他摸索着打开电灯,光亮使他的心脏平稳了些。他吞下两片安眠药。一定得好好睡一觉,这样明天才能有精神,才能控制好自行车。
安眠药逐渐生了作用,17岁的杜维克在生死关头的前夜还是睡着了。
清晨4点,手机唤醒铃就响了。维克强睁开眼睛起床穿衣。他刚走出卧室,碰到了从厕所走出的小梅。她看见他穿戴整齐吃了一惊,我的少爷,你这么早就要出去?
啊,我邀了几个朋友去郊外看日出。
看日出?小梅满脸惊讶。
嗯,要写一篇日出的作文,得去观察。
那你吃不成早饭了,我给你带几块蛋糕吧。
不用了,我们看完日出在外边吃。
那你小心些。
嗯,你去睡吧,还早呢。
维克从仓房取出自行车,又回头看自己的家。也许此次离去,就再也回不来了。晨曦中的家宅晦暗不清,自己在这个家中生活了十七年,在这个世上存活了十七年,怎么过来的?似乎也晦暗不清,懵懵懂懂就混了过来,就活到现在。现在可能就要离去了,留恋么?有些留恋,又有些无所谓。可今天的目标却是明确的,晨星般闪烁着光亮。走!维克骑上自行车向南山奔去。
刘步云来得更早,他已经在斜坡上用白灰画好了线。距坡沿5o米处是起点,画一条1o米长的与坡沿平行的横线,4o米处又一条横线,3o米后每5米一条横线,横线中间标着距离坡沿的数字。横线两端又画两条与坡沿垂直的竖线,这是两辆自行车滑行的线路。
维克低头看着一条条白线沉默,这些线就是生死线呀。
刘步云轻声对维克说,你再好好想想,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杜维克摇头,不,我不后悔。这是我这辈子自己决定的最重要的事,我不后悔。
刘步云说,那你就做好准备吧,脑子反映一定要快,动作也要快,千钧一啊!
维克点点头。
这时李强带着他的裁判也来了。他们查看了画的白线。
可以开始了吧?刘步云看看杜维克,又看看李强。
杜维克和李强都点点头,脸皮都绷得很紧,晨曦中着青白的光。
那就上车吧。刘步云把住杜维克的后货架。李强的裁判也把住李强的自行车后货架。杜维克和李强都上车坐好。杜维克这时在心里喊了声:关玉保佑我!保佑我!!
刘步云喊了声开始,松开自行车。李强的裁判也同时松手。两辆自行车顺着两条垂直的白线向坡下滑去。
维克全神贯注地掌控着自行车,又用眼角不时地瞄着左侧李强的自行车。
4o米横线滑过去了,35米横线滑过去了,3o米横线滑过去了……坡沿越来越近,悬崖越来越近,死亡越来越近……维克的心提起来,但内心又涌着激浪,为了关玉!为了关玉!前方是深谷,也是辉煌,我在走向辉煌!
25米横线滑过去了,2o米横线滑过去了,15米横线滑过去了,坡沿近在咫尺……维克已经想像到身体的飞翔——身体将在深谷上空像鸟一样飞翔,我一定展开双臂,像雄鹰展开翅膀。人生这样的飞翔只能有一次,我一定要飞好,让人生最后一刻以最优美的姿态结束。
突然,维克听到刘步云高叫:维克刹车!刹车!他急忙双手用力捏紧刹车把,身体猛地向后侧倒,这是事前练习过多次的动作。
维克躺在地上定了定神,然后向后观看,看到李强躺倒在他的身后,双目紧闭,身子微微颤抖。
刘步云跑过来扶起杜维克,兴奋叫着:维克你赢了!赢了!他们又走到李强身边,他这时已坐了起来,维克对他说,你要说话算话。李强微微点点头。刘步云又对他说,你小伙挺帅,找个倩妞不难,再找一个吧。李强又微微点点头。
维克与李强骑车向城里驶去。刘步云向维克伸出大姆指,维克,你还真行,关键时刻不掉链子,哥们真得对你刮目相看了。
维克不吭声,腼腆地笑笑。
回去我得跟哥们说说,以后你可是咱们班、咱们校的英雄。刘步云又说。
别,你不要跟别人说这件事。
为什么?
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嘿,你想做无名英雄呀,做好事不留名。
也不是。我是什么英雄,就是做了件我想做的事。我不想让人知道。
行,就听你的。不过,以后你在我心目中地位可是不一样了,我得仰脸瞅你了。刘步云笑说。
你别逗我了,我连你一半的本事都没有。
嘿,英雄还越来越谦虚,更像英雄了。刘步云嘿嘿笑。
去你的,你别涮我了。维克也笑。
来,维克,我敬你一杯,谢谢这两年你对我的帮助、关照。关玉举起装着红酒的高脚酒杯。她就要去南方工作了,临走前请维克吃饭,说以往总是维克请她,临走前她要请维克一回。
你客气了,我们是朋友,相互帮助是应该的。维克举起酒杯说。
两个人碰了杯,喝下一口酒。
维克看着墙上仿达芬奇“最后的晚餐”的油画想,我们这也是最后的晚餐么?从此南北分离,天各一方。心中涌起一阵酸楚,他端起酒杯自己又喝了一大口。
关玉看到了维克的情绪,安慰说,维克,我们虽然分开了,距离遥远,可还可以通信、通电话、e-mai1么,现代通讯很达,我们常联系。
维克默默点点头。他又想,等你以后找了对象,就忙着跟对象亲热了,慢慢就对我淡漠了。心里又是一阵酸楚,拿起酒杯又是一大口。
关玉忙说,你别喝得太急了,你酒量又不大,慢慢喝,多吃菜。今天要的都是你喜欢的菜。
维克轻叹一口气,说,酒不醉人人自醉呀。拿起酒杯又要喝。
关玉连忙拦住,你不能这么喝,维克,我们这样相处的日子不多了,今天我们都高兴些好么?
维克喷出口酒气说,我想高兴,可我高兴不起来呀。
维克,在我心目中你是个男子汉。分离时你也要拿出男子汉的气概来。来,吃下这块牛排。
听了关玉的话,维克振作了些,稳定情绪吃完了这顿告别饭。
走出餐馆的门关玉说,我们宿舍的姑娘都走了,你去坐坐吧,你还没去过我们宿舍呢。
好,走吧。维克跟着关玉迈动脚步。
关玉的宿舍摆着四张双人床,如今人去房空,只剩关玉睡的下铺还摆着被褥。
关玉指指自己床铺说,你坐下吧。
维克看着床铺有些犹豫。
怎么不坐?嫌脏啊?关玉笑说。
你的床单这么洁白,我怕坐脏了。还有,说是姑娘的闺房是不能随便进的,床铺更不能随便坐。维克笑说。
嘿,你说道还不少呀。你快坐吧,我愿意让你坐。关玉说着把维克推坐在床上,她也坐到他身边。
维克还是第一次进女生宿舍,室内弥漫着胭脂气和姑娘青春的体香,维克嗅着有些晕。
维克,有件事我得感谢你,但又得责备你。关玉盯着维克说。
什么事?维克惊异地问。
你帮我拒绝了李强,我衷心感谢你。可你不该拿生命打赌,我当时要是知道绝不会让你那样做的。
你怎么知道了打赌的事?
前几天碰到了刘步云,他知道我要去南方了,跟我说了这件事,说你是可以为我付出性命的朋友,让我不要忘了你。
这个刘步云,我跟他说过不要提这件事。
他告诉我也是为了你。关玉目光灼灼地看着维克。
维克低下头,避开关玉的目光。
维克,我真的非常感激你。你是我最真挚的朋友,是肯为我付出性命的朋友。关玉抓住维克的手。
维克仍低头不吭声,但内心好激动,关玉握住他的手,这是他第一次与关玉肌肤接触。
维克,你很喜欢我么?关玉目光灼灼盯着维克。
维克脸红了,但不说话。不知是不想说还是说不出。
你说呀?关玉摇着维克的手。
我,我当然喜欢了,要不,要不能跟你交往么?维克被逼无奈,吭吭吃吃地说。
你喜欢我就拥抱我吧。
维克惊讶地抬头看关玉,身子却僵直。
来吧,我知道你有过这种想法。
维克身子仍僵直。
来吧。关玉伸出双臂拥抱维克。
关玉*的玉臂围住自己,她柔软温热的身体紧贴住自己。这正是维克多次梦想的情景啊。维克的心突突地跳,身体也激动得颤抖,如声波震动的膜片。
就要分别了,你亲吻我一下吧,算是吻别。关玉说。
维克看了关玉鲜红湿润的嘴唇一眼,却涨红脖子低下了头。
你呀,在姑娘面前太老实。这可不像敢于冲向悬崖的男子汉呀。
维克脸更红了,却不抬头。
你不亲我我亲你。关玉说着搂住维克脖子亲了他的腮一下。
维克激动幸福地闭上眼睛。
关玉又亲吻维克的嘴唇,并且延长亲吻的时间。
维克激动得全身剧烈颤抖,热血喷涌,皮肤烫。
关玉也激动地搂住维克,喃喃地说,维克,来吧,要了我吧。我们虽然不能成为夫妻,但我愿把我的处女权交给你,你要了我吧。
维克惊讶地睁开眼睛,看着关玉。
我说的是真话。我知道你有过这想法。你来吧,我给你。关玉把维克搂得更紧。
维克身子却僵直着。
你太老实,来,我给你脱衣服。你愿为我牺牲生命,我也愿把我的处女身献给你。关玉说着解维克衬衫的衣扣。
衣扣全解开了,维克的胸脯裸露出来。这时他突然抓住关玉的手,关玉,不,我不能!
怎么,你不愿意?不喜欢?
我,我太喜欢你了。就因为太喜欢了,我才不能。我们不能成为夫妻,我不愿破坏你的身体。这样你结婚时才是最完美的。
维克……关玉再次搂紧维克的身体,你,你太好了,是天下最好的人。关玉的声音哽咽了。
关玉,维克拍了拍关玉的背,我要走了,要不你这样搂着我,我会坚持不住的。
关玉擦了擦眼泪,笑着推了维克一下,你这老实人也能说不老实的话。
维克站起身,我真的要走了,到时候我送你上火车。
好吧。关玉点点头。又给维克系好衬衫衣扣。
再见。维克说着转身迈动脚步。他怕再呆下去自己会迈不动脚步。
当维克走到门口时,关玉叫住了他。她扑过来抱住他又亲吻了一下,松开他说走吧。
维克眼中突然滚出泪水,说关玉你的吻会让我幸福终身。
走到街上,天已经黑了。维克望着迷茫的星空心中涌起无限的迷茫。关玉就是他的航标,他的明灯,现在她要远去了,生活又将空落落,灰蒙蒙……唉,他眼望迷茫的前方一声长叹,眼中又滚出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