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后,殷南昭声音沙哑地问:“辛洛的父亲是谁?”
叶d撕下一片贴在他伤口上的止血带,扔给殷南昭,冷笑着说:“去检测我和她的基因,看看你的爱能不能负担得起她的基因。”
殷南昭拿起止血带,站起身准备离开。
叶d突然说:“我也有个问题要问你。”
殷南昭停住脚步。
叶d从地上站起来,金属脚镣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殷南昭,“我的父皇,英仙穆华,是不是你杀死的?”
当年,父亲计划,借助奥丁联邦的执政官和指挥官同时遇难的天赐良机,发起对奥丁联邦的攻击,收复阿丽卡塔星,不料在原始星遭遇兽潮,意外死亡、尸骨无存。
叶d不相信巧合。经过多年查证,证明父亲的死不是意外后,他锁定了唯一一个有动机、又有能力做这件事的人。
“是。”殷南昭没有回避叶d的目光,他所作所为无愧己心、无愧联邦,只是命运诡谲、天意弄人。
叶d眉头微挑,笑了起来。
“殷南昭,你摸着心口问问自己,人类和异种能和平共处吗?”他摇摇头,柔和地说:“没有谈判、没有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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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寻为了盯实验,凑合着在实验室连睡了两晚。
迷迷糊糊醒来时,已经是中午。
她一边查看实验数据,一边隐隐觉得哪里不对,抬起胳膊闻了闻衣服,又抓起一缕头发凑到鼻子前闻了闻,不禁做了个嫌弃的表情。
再这么邋遢下去,殷南昭会移情别恋吧!
宿五笑着说:“你回去休息一下吧,剩下的事情我会盯着。”
骆寻没有客气,把后续的工作交代清楚后,匆匆忙忙跑回舱室去洗澡换衣服。
整个人浸泡在浴缸里,享受着难得一刻的闲暇时,她仔细算了算时间,突然发现已经四五天没见到殷南昭。
上一次见他还是几天前,突然出现在实验室,告诉她要离开北晨号、出去办点事,这几天不但没见到人,连一条留言都没有收到。
不是说失业了吗?怎么比没有失业时还忙?
要不要去问问安冉他在哪里?
骆寻正在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从外面传来古老悠扬的歌声。
风从哪里来
吹啊吹
吹落了花儿,吹散了等待
沧海都化作了青苔
……
南昭回来了!骆寻急忙冲水、擦身体、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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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寻走出浴室时,发现室内没有开灯。
一片漆黑中,殷南昭背对着她,站在舷窗前,眺望着外面的浩瀚星河。
骆寻心里咯噔一下,竟生出几分莫名的恐慌。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星光下的殷南昭十分遥远,遥远得就好像他和这个人世再没有任何联系,即将和茫茫太空化为一体。
风从哪里来
吹啊吹
吹灭了星光,吹散了未来
山川都化作了无奈
……
骆寻走过去,关掉音乐匣。
殷南昭转过身,定定地凝视着她。
骆寻走到他身旁,握住他的手,“干嘛这么看着我?搞得像是一见钟情!”
殷南昭微笑:“虽然不是一见钟情,却是一腔深情。”
漫天星光,从舷窗洒落。
骆寻只觉得他眉是山峦聚,眼是水波横,山水之间,皆是款款柔情,不禁脸热心跳。
殷南昭把她拽到怀里,紧紧抱住。
骆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上一定有事。她轻轻地拍抚着他的背,无声地宽慰着他。
“骆寻!”殷南昭把她的头用力按向自己怀里,就像是要把她永远珍藏起来。
骆寻柔声说:“我在这里。”
“你是我的小寻。”
“我是你的小寻。”骆寻温柔地吻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殷南昭沉默。
骆寻都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殷南昭却开了口:“英仙叶d在北晨号上。”
骆寻震惊,深吸了口气,又长吐了口气,才平静下来。
“他怎么会在这里?”
“外面的新闻报道说,奥丁联邦打败了阿尔帝国,阿尔帝国的皇帝英仙叶d被殷南昭俘虏了。”
“……”
骆寻一脸呆滞地看着殷南昭,怀疑自己是不是像童话传说中的睡美人一样睡了很久。
否则,就算太空战争不同于地面战争,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也不至于她一觉睡醒就变成了这样。
骆寻问:“你的意思是战争结束了?”
“奥丁联邦和阿尔帝国的战争暂时结束了。”
“哦。”骆寻似懂非懂。殷南昭的意思是人类和异种的战争还没有结束?奥丁联邦和阿尔帝国将来还有可能再次打仗?
殷南昭问:“你想去见见英仙叶d吗?”
“见是肯定要见的,我还要问他要封林的孩子。”骆寻皱着眉头说。
“你不高兴我抓了他?”
骆寻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复杂心情,“你呢?看上去你打了胜仗,也没有多高兴。”
殷南昭用手指摩挲着骆寻的脸颊,淡然地说:“这场战争的结束,不是人类和异种矛盾的终结,只是一个开始。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
骆寻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想了想,坦率地说:“听到你打败了叶d,我没有不高兴的感觉,也没有高兴的感觉,但如果听到叶d打败了你,我一定会很不高兴。”
殷南昭笑起来,点了点骆寻的额头:“谢谢小寻的偏心。”
骆寻指指自己的心口,笑做了个鬼脸:“你可是我的‘心上人’,我不偏心你,还能偏心谁呢?”
殷南昭微笑着抱紧了骆寻。
他们俩,一个是从别人基因里偷来的一段生命,一个是从别人生命里偷来的一段记忆,像是漂浮在人世间的孤魂野鬼,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唯有现在、唯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