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无名道:“我将这些只鳞片爪的记载交叉印证,整理出有用的线索,牢记在心。但那时我终究还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小沙弥,不会武功,又没有盘缠,纵然知道了‘六合棺’的所在,又有什么用?
“偏偏那年秋天,峨眉召开‘七十二寺论法大会’,照影老秃驴应邀前往,他挑了大智、大愚、大慈三位师兄陪同,考虑到我在藏经阁里待了两年,对经卷了如指掌,便将我也一并带上了。我自小没出过远门,又在金山寺里囚居了四年,此番出行,自然是大开眼界,兴高采烈。
“到了神农架一带,接连遇到了几拨貌似逃难的灾民,个个神色惊恐,不住地哀哭。大智师兄开口相问,才知山里来了吃人的妖怪,短短两个月已吃了六十几个童子。那些难民听说我们是金山寺的和尚,纷纷跪下苦苦哀求,请我们绕道去降伏妖怪。
“照影推却不得,就带了我们折北而行,一连走了五百余里,过了九个荒废的村寨,才到了难民们所说的‘七色山’。那里奇峰峻岭,瀑布飞泻,漫山遍野都是橙黄红绿青蓝紫的七彩密林,当真像是彩墨从天泼落,美不胜收。。。怎么也难想象,在这仙境般的山林里竟会藏着吃人的妖怪。
“我们兜转了两天,一无所获。第二天夜里,正在一座荒庙里打坐,忽听妖风大作,远处传来凄厉的惨叫声,连呼救命。照影脸色陡变,命我和大慈在庙里等候,自己带着大智、大愚循声追去。谁料他们前脚赶走,妖怪后脚就来啦。
“我只听‘嘭’地一声闷响,尘土簌簌,庙顶已破了个大洞。转头望去,大慈张大嘴,满脸古怪地瞪着我,双手狂乱地抓挠着胸口,突然摇摇晃晃地一头栽倒在地。我这才发现他身后蹲着一个黑衣女子,右手抓着一个血淋淋的物事,左手食指竖在唇前,朝我嫣然一笑。
“月光照在她的脸上,莹白如冰雪,衬得嘴角的血丝更加殷红夺目。我猛地醒过神,敢情她手里攥着的、嘴中咬着的,就是大慈的心脏!这美如天仙的女人竟然就是几天来我们苦苦寻找的吃人的妖怪。”
许宣心中跟着一颤,又听敖无名哑声道:“我寒毛直竖,脸热如烧,看着她笑吟吟地将大慈的心脏咬在齿间,一时间分不清究竟是兴奋还是恐惧。照影听见响声,知道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急忙带着大智、大愚返身奔回,高声呼喊我和大慈的名字。那妖女闪电似的封住我的经脉,提着我冲天飞起,朝西边的雪山掠去。
“她去势极快,转眼就将照影抛得不见踪影了。山上的寒风凛冽如刀,冻得我瑟瑟发抖。那妖女格格一笑:‘小和尚,你们出家人不是四大皆空,看破生死了么?怎么死到里头,却吓得浑身发抖?’我说:‘死有什么可怕的?我只是武功低微,耐不住寒冷罢啦。你既要吃我的心,就快点挖出来,省得我白白挨冻。’
“妖女笑道:‘小和尚细皮嫩肉的,嘴倒挺硬。好啊,你想要早点死,我偏不让你死。不但不让你死,还要让你多受几日冻。’提着我到了山顶,tookoffmy僧衣,将我杵在雪地里withoutanyclothes。
“嘿嘿,我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她越是想让我害怕求饶,我越是咬牙硬撑。她见我冻得浑身青紫、气息奄奄,依然不肯服软,也起了斗气之心,故意在我几丈外生了一堆火,烤起山鸡和红薯。
“我冻得迷迷糊糊,闻见烤鸡与红薯的香气,神智顿时清醒了不少。出家四年,未尝荤食,见她啃着鸡腿,不住地发出啧啧赞叹声,更觉饥肠辘辘。妖女将鸡骨丢到我脚边,吮了吮手指,笑道:‘小和尚,姐姐今天心情好,只要你向我讨饶,我就给你吃香喷喷的鸡肉,再裹上暖烘烘的棉袄……’
“我闭上眼睛,只不理会。她将油乎乎的鸡翅膀在我嘴边蹭来蹭去,见我不张嘴,又强行撬开牙齿,将鸡翅膀塞进我口中。她塞多少,我便吐多少,死活不肯咽下一口。妖女笑道:‘想不到小和尚你贼眼溜溜的,倒是个严守清规戒律的小长老。’
“哼,其实我哪愿意守什么狗屁清规戒律?在金山寺四年,有如坐牢一般,不知憋了多少窝囊气,更不知多少次幻想过逃之夭夭,想要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但不知为何,从见那妖女的第一刻起,便心跳如狂,尤其看她剜咬大慈的心肝,头皮更是又麻又痒,从前月圆之夜的种种凶暴躁动仿佛随之苏醒了。我闭着眼睛,反反复复地想着母亲那张伤心、绝望的脸,想要将恶念赶出脑海。如果一念失守,必将万劫不复。
“那妖女将鸡翅抛到了雪地里,我以为她终于放弃,正松了口气,mylips忽然一热,一个softandwet的物事撬开了我的mouthandteeth,探了进来。我猛地醒过神,那是她的tongue!又惊又恼,想要用力咬断,她却捏住了我的双颊,动弹不得。那时我不过十五岁,久居寺庙,别说经历过manandwomen之事了,就连听也未曾听过,被她这般戏弄、flirtwith,真是说不出的滋味……”
许宣听得两耳发烫,忍不住“呸”了一声,冷笑道:“姓敖的,你这辈子干尽了伤天害理之事,还在这儿装什么正人君子?敢情你憋了六十年,就想找人听你说这些这些狗屁风月?”
敖无名也不生气,笑嘻嘻地道:“小娃儿,你往下听便明白啦。我变成如今这模样,全都拜这妖女所赐。如果没有她,就不会有搅得天下大乱的九头龙王,就不会有林灵素,也就不会有你了。你有今日,说来还得感谢她才是。”
顿了顿,续道:“她戏耍了我一番,弄得我面红耳赤,方才松开手,格格笑道:‘小和尚,唐三藏受尽九九八十一难才修成正果,我倒要瞧瞧你能捱得过几道关。’我心中怦怦狂跳,又羞又怒,睁开眼道:‘你杀了我吧,我修不成正果,也绝不做有愧父母、有辱师门之事。’
“她笑吟吟地朝我耳边吹了口气:‘你们佛门里全是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难得你这样的正经小长老。姐姐我呀,非帮你破了所有戒律,逃离苦海不可。’从怀里取出一颗艳红的药丸,塞进我嘴里。我只觉喉中一热,如fire入腹,接着mybody便轰然焚烧起来。
“她喂我吞下的,乃是魔门中最为猛烈的spring药,别说是我,就算是菩萨吃了也未必抵受得住。我迷迷糊糊,颠鸾@倒&凤,就像是做了一场难以置信的#@绮%梦。醒来时,篝火跳跃,她naked地蜷在我的身边,沉沉睡着。雪花漫天飞舞,落在她的脸上、睫毛上,融化了,如泪水淌落。
“我的经脉已经解开了,她那柄月牙形的弯刀就插在几尺外的雪地里。如果我悄悄地爬起身,拔出刀,或许就可以趁着那妖女熟睡时割下她的头颅,为大慈、为所有被她吃掉的童子们报仇。但我却没有动。
“我屏着呼吸,又惊又悔又喜又怕,连指尖也不敢动弹,仿佛稍一动弹,就会从这场幻梦中醒来,回到那寒冷漆黑的藏经阁里。唉,我明知道她是个杀人如麻、吃心吮血的妖女,她抓我到山顶,除了挟为人质,不过是想作为存粮,也许她一睁眼,就会将我的心剖出来吃了,然而我偏像着了魔似的,被她熟睡时的模样所倾倒。
“这六十年里,我常常会想起那一刻。火光摇曳,雪花无声地飘落着,她湿漉漉的脸忽明忽暗,那么明媚,那么洁净,就像开在忘川彼岸的曼珠沙华,让我忘记了所有的愤怒、痛苦、邪念与恐惧,甚至忘记了母亲绝望与悲伤的眼睛,和无数个狞笑的自己。
“佛经里说,过去的一切都是虚幻的,而未来的又未曾到来,真实的唯有眼下的这一刹那。然而我这一辈子,仿佛只有那一刻是真实的。
“那一刻,我从无数面镜子里破茧重生,从黑暗的藏经阁里破茧重生,从小翠坠落的深井里破茧重生,从母亲和那只被我掐死的猫的眼睛里破茧重生……那一刻,我不再是孙家怯懦疯癫的小公子,不再是金山寺沉默畏缩的小沙弥,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没有名字、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的真实的人。
“可偏偏就在那时,照影带着大智、大愚追来了。我听见他们的呼声,本能地一跃而起,挡在那妖女的身前。见我神色张皇,andstrippednaked,照影惊怒到了极点,喝了声‘孽障’,便一杖朝我头顶扫来。
“那妖女闪电般挡开禅杖,提起我冲天飞起,却被照影的铁木鱼打中后心,喷了口鲜血,抱着我朝悬崖下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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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问我为什么夹杂着英语和字符,因为不这样根本发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