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喃喃着“殊途同归”四字,不禁悠然出了一会神,才道:“也罢了。”
贾琼才说:“儿臣告退了。”
“慢。”
“父皇还有何吩咐?”
皇帝看了丽妃一眼:“丽妃父亲与你父亲有旧,她又是你表妹的半师。往后你可不要欺负丽妃。”
贾琼呵呵:“欺负她干什么,有钱赚呀。”
贾琼朝他拱了拱手,出了水榭就飞身而去,瞬间没有了踪影,她万不想在种马皇帝和其新宠身边多呆。
皇帝转头望着水面,湖中荷莲正开,清艳美丽,轻轻摇曳。
丽妃正吃了一惊,说:“靖武亲王妃果真是高人。”
皇帝拉着她,忽将她压倒,问道:“朕是不是老了?”
“皇上……”
“让你侍奉朕是委屈你了。”
“皇上何出此言,臣妾能得君王恩宠,是无上的荣光。”丽妃内心恐惧,忙描补说。
其实她内心也没有觉得皇帝有多老,毕竟很多美丽的女人都喜欢有权有势有钱的大叔的宠爱,而不会去喜欢连自立都难的少年。
皇帝见她美貌顺从,想她也是一身才华和智慧不下于荆幻儿,又没有荆幻儿的害处。
皇帝带着她回寝宫宠幸,发泄之后,对从前的事的不爽才消解了一些。
……
贾琼乘辇回府,想着妙玉还俗后居然做了皇妃,这命运实在让人不可捉摸。
荣国府因为贾元春那无根的宣赫一场,成全宝玉的富贵风流之局完全破了,女儿们也各过各的生活。
或许少年时灵秀逼人,难免沦落为鱼眼珠子,但是这就是凡人的人生。
妙玉当了皇帝妃子,虽然是嫁给老男人,到底他是一个对凡人女子拥有无限魅力的大叔,让凡人女子向往的权势。总比少年青灯古佛相伴,最后年纪轻轻,未识情滋味,就被强盗所掳致死好。
可怜了皇后穆氏,每一次以为共患难守得云开,可是男人一次次负她,或许不爱她的男人给了她足够的尊重就觉得没有负她了。
贾琼决定自己在京时,还是经常去看皇后,给她送些礼物、哄她开心。如今皇后真正的亲人只有两个儿子和她这个儿媳了。
贾琼回到王府,晚上时写了一封长信,又备了两身衣裳鞋子、一盒点心用一个小空间荷包打包起来。
第二天一早吩咐白白如是如是,让它往西域一带寻找轩辕起的踪迹,再将他的信传回来。
白白领命,展翅冲向云霄,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视线里。
贾琼这才乘了马车,在王府侍卫、太监、丫鬟的簇拥下前往荣国府。
昨日就得了消息的荣国府早已中门大开,除了年事已高的贾母、坐月子的王熙凤之外、宫中读书的贾瑶、以及在外面店铺里的贾琏和管事之外,都候在门口。
贾琼穿着一身月白襦裙,襟前、腰带、绣着红牡丹,外罩着大红色纱罩衣,梳着朝云近香髻,发间正插着太上皇送的累丝牡丹钗和两支白色凤羽钗,额前坠着一条珠玉额饰。
只觉她身上像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光,那凤羽钗更闪耀着五彩光芒。
贾赦带着大家要国礼参拜,贾琼手轻轻一托:“爹爹别虚礼了,太太才出月子,怎么也出来呢。”
邢夫人现在富态许多,生了孩子反而容光焕发,眼眉透着温柔。
“多亏娘娘送的一些补药,我月子中恢复得很快。”
贾琼问道:“弟弟呢?”
邢夫人道:“正在屋里睡觉,奶娘看着呢。”
一两个月的婴儿,可不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吗?贾琼对今生当婴儿的经历记忆犹新,那种婴儿身体的本能不是她成人的思维可以抗拒的。
大家簇拥着贾琼进府里,到了荣禧堂邢夫人的起居室坐着吃茶,不一时就有奶娘抱着哥儿来了。
原来那哥儿也则醒,奶娘丫鬟就抱着过来了。
贾琼忙想要抱一抱,奶娘一脸喜意上前来。贾琼也抱过贾蕤好几次,起身小心抱住孩子,只见哥儿一双大大的漂亮眸子天真无邪望着她。
哥儿到了她怀里不由得大笑出来,贾琼定睛一看,不由得讶异:“弟弟……长得可真像他……兄弟。”
贾赦目光有异,顿了顿说:“都是我的孩子,自然长得像。”
怀中的孩子小手朝贾琼伸呀伸,贾琼握住他的手在自己脸上蹭了蹭,孩子才甘心一些,呵呵笑着。
邢夫人在一旁说:“旁人抱着哥儿都未见他这么开心,这亲姐姐竟是比我这个亲娘还让他欢喜!”
贾琼取了长命锁出来给了孩子,因为这眉眼感觉实在像贾瑚,她也格外怜爱。见孩子伸出手,又亲了亲他的手,还往他脸上亲了亲,孩子就咯咯笑个不停,小腿蹬呀蹬的。
贾琼逗了他一会儿,说:“如今府里连添两个男丁,琏哥哥总算不孤单了。往后父子兄弟同心同德,家族还能兴旺百年。”
邢夫人忙说:“这都娘娘带来的福气!我原有了瑶儿,如今又有了这哥儿,万事都知足了。”
贾琼笑道:“太太不要忙着知足,孩子生下来,教养才是第一紧要的。如果跟二房养宝玉一样,只知溺爱纵容,那就害了弟弟了。弟弟如此良材美质,爹爹和太太可得仔细一些。”
邢夫人称是,贾赦更是痛下决心一样,说:“我一定看牢他,断不会像……像他哥哥一样被人害了。”
邢夫人道:“老爷好好的说这些干什么。”
贾赦咂咂嘴,居然没有驳她,果然有了孩子之后,邢夫人的地位坐火箭一样上升。
丫鬟上茶来时,贾琼才将孩子给了邢夫人。
贾琼喝了口茶,便说要去看凤姐。凤凰还在她自己屋里坐月子,贾琏则在外面巡店和查账。
贾赦不便去坐月子的儿媳屋里,贾琼交代等她回来,有事相商。
贾琼由已疏了妇人头的平儿陪同到了凤姐院子,丫鬟、婆子已经候在院门口跪下参拜。
贾琼淡淡说了声“平身”径自进院去,到了凤姐屋前,只见坐月子中的女人屋子门窗紧闭。
贾琼暗想:这样热的天坐月子,又不能吹风,可真够人受的了。
丫鬟打帘,贾琼才进去,凤姐只稍稍疏妆,已经从榻上起身来了,就要下拜。
贾琼忙扶着她:“嫂子身子不方便,何苦起来呢!若知这样,我还不如不来打扰你。”
凤姐笑道:“王妃来瞧我,是莫大的恩典。只我这会儿不得好好梳妆,实在失礼了。”
“做女人的,总要受这一遭。如今嫂子生下哥儿,可就放心多了。”
凤姐眼眶微湿,道:“能为贾家生下男丁,我就算即刻死了,我也甘心了。”
“说什么傻话!嫂子好好养身体,将来不知有多大的后福。”
平儿抚着凤姐躺在榻上,说:“二奶奶生产后总有些情绪波动,王妃不要见笑。”
贾琼见旁边的婴儿床,走过去看看,只见才出生十二天的孩子还是个红皮猴子,闭着眼睛兀自睡得香甜。
“小家伙,可将你母亲累得够呛,往后可要好好孝顺你母亲。”贾琼在他身边放下一个长命和田玉锁。
贾琼也不打扰孩子,就在凤姐身边坐着,问她身体情况,又道她现在刚生产了奶水的营养正好,亲自喂养孩子利于他的生长,过得五六个月才完全交奶娘喂养不迟。
凤姐自然听她的建议,只是有些操心家里的生意,难抽出身来。
“生意上的事就让哥哥、蔷哥儿、芸哥儿他们忙去。他们便是管得不如嫂嫂,那么大的生意,总不至于亏损。”
凤姐才安心一些,贾琼又瞧了瞧平儿,之前一路她也没有和她亲热说话。
不是贾琼有阶级观念,而是她不想越过凤姐去抬举妾氏,免得家里生乱,不如严肃一些。好教妾氏知道,若是没有凤姐,她就什么不是,有了凤姐,她才有富贵安稳。
“前头我都忙,有两回来府里,平儿也不在府。我倒忘了恭喜你了。”
平儿才不由得羞红了脸,说:“都是奶奶做主恩典。”
贾琼点了点头:“你明白就好了,丹霞。”
丹霞将手中的一个小妆匣递给平儿,说:“这是王妃特意让我给平姨娘补上的贺礼。”
平儿忙跪下谢恩,贾琼让丹霞扶起了她。
贾琼握凤姐的手轻轻拍了拍,道:“我出嫁前,嫂子跟我说,你是个好的,想将你给了哥哥。我当时是极力反对的,哥哥嫂子恩爱夫妻,我觉得没有必要给哥哥纳妾。
我虽是冯姨娘生的,可是素来反对男人纳妾,便是王爷,他也不敢跟我提纳妾。但是嫂子偏说你们名为主仆,心里却拿你当姐妹。嫂子见你年龄长了,原也一直为你觅人。
可嫂子觉得你是个灵秀人才,普通家生子也好、铺子里的管事掌柜也好,都配不上你,还不如让你侍候哥哥,当了一家人。”
平儿感激道:“我知二奶奶待我的恩德,我不敢忘了。”
普通家生子和铺子里的掌柜管事就算能干一点,在古代阶级摆在那里,所出儿女就算争气,奋斗一辈子的终点还没有到贾琏子女的起点。
为何如袭人、晴雯这些丫鬟都想给宝玉当姨娘,而不肯出去配人,这是非常现实的。
比如今贾琏是荣国府的继承人,长得又好,还有贾琼这样的亲妹子,想当贾琏姨娘的丫鬟可不少于原著中的宝玉。凤姐虽然醋了一点,侍候要小心一些,但是平儿绝不会不愿意爬到姨娘的位置。
凤姐虽不舍得分享丈夫,但是她身边多个可信的帮手,到底轻松一些,那些干醋只能少吃一些了。
凤姐淡淡道:“平儿的喜事都过去快半年了,王妃这时还提。平儿与我是一心的,有我们在贾家,定不能让贾家乱了。“
贾琼笑道:“哥哥有你们内外协助,我是放心的。我就怕嫂子太辛苦了,顾不上自己享享福。”
“如今可是再清闲不过了。”
“从前我也觉得女子事业最重要,女子一样能干男子的事。但是现在家里好起来了,要是人丁不够,再大的事业,将来谁来继承呢?”
王子腾虽然因贾琼而被抄了家,但是贾琼从来不提,一如既往只将凤姐当贾家的人,这让凤姐安了心。如今她生下了贾赦的长孙,腰杆子又硬了些。
“王妃说的是,请放心吧,我只管在家躺着,外头的事都让你哥哥撑着。”
“正是这个理!”贾琼又看了看平儿,笑道:“嫂子终于生下侄儿,下回是不是要等平儿的好消息了。”
平儿脸上一红,说:“王妃莫笑话我,只要二爷和二奶奶好,才是我的大福气。”
“不过要是有一儿半女,到他们一下代也能如我和哥哥一样,倒是好事。嫂子和平儿别看我总是欺负哥哥而心疼,旁人要欺负他却是不行的。”
不想哥哥纳妾,嫂子也给他纳了,既然如此贾琏还不如当好种马,不要浪费生育资源。
贾琏与两个女人有基因交流,贾家下一代出现一个能干的人的机率也更高一些。就看王氏生的贾珠、宝玉,贾、王联姻生的孩子成才率真不算高。
凤姐和平儿呵呵笑起来,凤姐笑道:“二爷对王妃感情真是再复杂不过了,我也是嫁了许久才明白,那是又亲近又敬畏。老爷太太和我们说话都不太好使,王妃说一句,他定然乖乖顺从。”
“我四岁就跟哥哥每天一块儿念书,他最怕爹爹和先生让我们背书,他没有背下来,我背完了,他就觉没有面子。总是拿着小玩意偷偷哄我,好叫我让让他。”
平儿问道:“王妃让二爷吗?”
“得看我心情。”
忽听孩子哭叫着醒了,凤姐道:“怕是饿了,抱来我给他喂奶吧。”
贾琼在凤姐屋里坐了一起儿就起身离开,平儿带着丫鬟恭送出院子。
贾琼在丹霞及四个丫鬟和两个小太监的簇拥下回到正院贾赦书房,遣散了下人关上了门儿。
贾琼正要与他谈迎回祖宗的事儿,贾赦却道:“琼儿,我偷偷告诉你,你弟弟其实是瑚儿。”
贾琼失笑:“虽然眉眼感觉有些像,但是不至于吧。”
贾赦低声道:“你别不信。太太发作那夜,我睡着迷迷糊糊,忽然梦中就见了瑚儿,他身上不会阴森森了,只站在那里冲我笑。我正往他跑去,他却消失了,我一急就醒了。才起来喝了杯茶,就听说太太发动了。你说,这巧不巧?”
贾琼不由得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弟弟生下来时,没有什么异常吗?像宝玉一样……”
“那倒没有。”
贾琼松了一口气,又说:“那你跟别人说过这事儿吗?”
贾赦摇头:“爹爹不傻,才不像当年的二房一样。咱们贾家现在也够富贵了。你有造化无妨,你是女孩子,又嫁到了皇家;你敬大伯通阴阳也无妨,他毕竟算是出家人了,这世上降妖伏魔的道士也不少。可俗家的儿子不同,万不能弄些风言风语的天生异相出来,会招祸事的。”
贾琼点点头:“爹爹考虑的是,此事万不可对旁人提起。”
“我明白。”贾赦顿了顿,又问贾琼,“你说弟弟取个什么名儿好?”
“爹爹心中拟了哪几个字?”
贾赦便道:“我原想着就取个‘瑚’字,但想不管是不是瑚儿回来了,总是两个不同的人了,又想了一个‘琮’字。”
贾琼轻轻摇了摇头:“爹爹怎么都往大了取名?瑚、琏、琮都是国家祭祀礼器,普通人也压不住,皇上又怎么想?贾家这是要掌握国家所有礼器吗?”
贾赦吓了一跳,抹了抹额边的汗:“是,是,多亏你提醒。”
贾琼叹道:“原来你是往贵重里取名,可瑚大哥早逝,只留下琏二哥。结果你的‘瑚琏’没了,琏二哥跟贾珠组成了‘株连’。咱们大房和他们二房不早些分家,多不吉利。”
贾赦一拍大腿,叫:“我说怎么和二房没分家时就那么倒霉!”
贾琼见他又太夸张了,暗自摇头,沉吟了一下,道:“依我之见,大俗大雅,不如取一个‘现’字。”
“现?贾现?”
贾琼微笑道:“贾者,假也,为虚;现,为真、显、实。‘贾现’,有虚有实,阴阳相济,合而为一才是天地万物存在之道。爹爹对弟弟寄予厚望是人之常情,可是也不要在弟弟这么小的时候就将‘瑚、琮’等重器的压力压着他,《道德经》云:‘大白若辱,大器免成’。弟弟若是天姿聪颖、性本善良,爹爹以身作则,弟弟将来总能自立自强的。”(注1)
贾赦现在最听贾琼的话,拍着膝盖赞好:“不错!不错!实在是妙呀!他就叫‘贾现’了!‘现儿’真是好福气,有你王妃姐姐给你赐名,将来定然不凡!”
贾琼无奈摇头,要一个父亲去承认自己的孩子平庸是很残忍的事。贾琼是无法看出贾家人的气数的,弟弟将来就算有大造化,她也瞧不出来。
贾琼就怕万一弟弟向贾珠一样平庸,贾赦不是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了?
罢了,罢了,你丫的自己要啥啥不行,好命第一名,真在儿子成才路上遇挫折也已胜过千万人了。
贾琼又转了话风,谈起祖上一代荣、宁二公,以及贾代善、贾代化魂魄之事。贾赦跟轩辕泽不同,他早经历过了李惠娘、贾瑚之事,哪有不相信的?
“好好好!我明日就去玄真观找你敬大伯商议迎他们进祠堂的事!让你敬大伯带着道士亲自超度,消除他们的怨气!”
贾琼才放下心,与贾赦出了书房,去厅堂听戏吃宴去了。贾母久等不到她云荣庆堂,倒是自个儿先坐在席上了。
贾琼便与她场面上应筹,各自安好。
午时,贾玥、贾琰、湘云、岫烟都提前放学到了荣府。这时也在宁府女学念书的宝玉、贾环,以及挤破头进了女学的宝玉未婚妻薛宝钗也都来了。
贾琼不想再理会宝玉,但他们是以来给老太太请安的名义来的,她也不好当众不给脸。
再则宝玉和元春不同,元春自小待她没有一分心,还是看不起她的,宝玉虽没有担当,却是待她好的。
所以宝玉、宝钗、贾环向她问礼时,贾琼也淡淡点了点头。
贾琼让姐妹们和她坐在一处,让年纪最小的女孩贾玥和湘云坐在自己身边,问他们最近念到什么书了。
湘云挨着她,笑道:“我们在念《资治通鉴》了,环儿还没念完‘四书’。”
贾琼刮刮她的鼻子,道:“环儿小你两岁,你跟他比呀?”
贾环坐在远一些,也听到了,不禁说:“我快要念完了。姐姐天天晚上督我念到很晚才能睡。”
贾琼道:“你姐姐也是为你好。你这会儿正是读书的好时候,若是如你大哥那年纪,就背不下来了。”
贾环虽染上些赵姨娘的微贱个性,但是还知道上进,多跟贾琰学一学,将来不致像原著后期一样坏了心肠。
薛宝钗坐得远些,但是竖着耳朵都能听到他们的话,笑道:“环儿倒是有福气,有四妹妹这么个才女亲姐姐教导读书,往后若能金榜题名,也不负了赵姨娘的期盼。”
贾琰只淡淡一笑,不搭话了。贾元春和薛宝钗换亲的事,总让贾琰难以像从前一样待她了。
贾琼自也不说话,若问一句,只怕还要沾上宝玉的事。
贾琼只问贾玥:“你爹爹近来回过家没有?”
贾玥吐嘈道:“一个月才回来两天,若不是怕哥哥闹出什么事儿来,他只怕就不回来了。”
贾琼抚了抚她的头,说:“敬大伯那志向也不是旁人能更改的。你要不喜欢你哥哥,来荣府与云妹妹、岫烟表妹做伴也好。”
贾玥才道:“大叔叔常常找他,他还收敛一些了,总之家里没法指望他。”
贾琼又问:“蓉儿怎么样?”
“爹爹带在身边,想必他是干不了什么坏事,就不知往后如何。”
贾琼叹了口气,说:“敬大伯亲自教养蓉儿几年了,想必学问是长了些的,但阅历却太少了。我倒忘了,王爷送公主出嫁时让他当个亲兵,那一路上虽然要吃苦,却能增长见识。”
贾玥笑道:“蓉儿的功夫只有三脚猫,给王爷当亲兵,是保护王爷还是让王爷保护他?”
贾琼咯咯笑了出来:“也别这么打击他。我见蓉儿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只不过……过了这年纪,娶个好妻子,性子也就定下来了。”
“但愿如此。”宁府父子三代单传,只多了贾玥一个女儿,确实比荣府还要艰难一些,只如今贾敬在世,他名声又大,还能撑起家门。凭贾珍是不行的。
听完一出戏,宴已吃了大半,丹霞附耳提醒她,时辰不早了,还有礼物没给众位姑娘。
贾琼这才想起来,跟几位姑娘说:“我去茅山时经过金陵,在清华家小住几天。她让我带了回礼给你们。”
丹霞让丫鬟、太监抬了箱子上来打了开来,黛玉给几位姐妹都精心准备了一面羽毛贡扇、一面金陵折扇。
黛玉离开神京时得到贾琼送了一把凤羽扇十分珍爱,这次重逢又见到贾琼随手带着凤羽折扇,飘逸潇洒。
她一人也来不及给所有人亲手做针线活,送她们金陵的羽毛贡扇和金陵折扇极好,不似金玉俗气,估计众女都会喜欢。
众女儿各自收到黛玉给她们备的扇子,大家的羽扇颜色不同,而金陵折扇的扇面上的诗词还是黛玉亲手写的。
众女儿惊叹连连,贾琰笑道:“我等只知做些针线,到底她是探花郎的女儿,这般风雅!”
贾琼接过湘云的扇子,笑道:“只还没有落款的篆印,否则就更妙了。”
贾琰抚掌道:“那得取个雅号!我们也得取个号才是,男儿们诗文往都是如此。”
贾琼哈哈笑道:“这是好主意!只我这个月没空,我看八月时,哪天星华不用进宫念书,咱们再去我园子里聚一聚。或画扇面,或写诗文,或学伯牙子期以音律会友都好。”
众女纷纷称赞,只湘云忽说:“不好。”
众女吃了一惊,贾琼提出这么好玩的事儿,自来也喜欢这些的湘云怎么反而说不好呢。
湘云嘻嘻一笑:“‘爱姐姐’最喜欢的是‘以武会友’,如今只能以书画音律会友,‘爱姐姐’可会遗憾?”
贾琼笑道:“不会遗憾,专门逮住了你打你几个戒尺,就当‘以武会友’了。”
贾玥、贾琰、岫烟皆哈哈大笑,只宝钗想进入她们的圈子,可是贾琼不怎么理会她。
因为提及诗文,贾琼才想到了妙玉,跟邢岫烟说:“表妹,当年在蟠香寺修行的妙玉师父如今还了俗,你听说过没有?”
邢岫烟摇了摇头:“我整日不在荣府里就在宁府念书,不曾与外面的人往来。娘娘去南边时见着她了?她好吗?”
贾琼轻轻叹道:“不是在南边见的。昨日我进宫去见太上皇和父皇、母后,在御花园见着了她。她刚刚进宫封为‘丽妃’,还是父皇跟我说,她跟我小时候一样离家在蟠香寺修行,我才想到她,一问果然是她。父皇说他父亲原是詹事府旧臣,与爹爹还是旧交,现为兵部侍郎。”
邢岫烟感叹道:“当初在蟠香寺就觉得她不一般,居然进宫去了。”
贾琼暗想:那蓝旭咏原来定也被贬官或罢官了,只是轩辕泽复出之后估计他又谋缺当了小官。原来妙玉不管是为了避祸还是受警幻之害才不得不从小带发出家,可是随着轩辕泽的复起,蓝家复起,妙玉的命也早就改变,警幻一死,她就马上变成了妃子。
薛宝钗忽说:“这位丽妃娘娘定是才貌双全吧?才刚进宫就封了妃位。”
贾琼淡淡道:“父皇念旧,蓝侍郎应该是有才干的人,丽妃长得也美,所以才有妃位。但是丽妃也不是贵妃和四妃,就是普通妃子。”
薛宝钗不由得自怜:倘若我不是父亲已死,兄长如此不堪,也能进宫去,也未必不如那位妙玉,可惜命运弄人。大嫂(贾元春)又何尝不是被命运捉弄?
薛宝钗虽然向往着地位权势,可是她的先天条件是地狱级的,如今也只能抓住宝玉了。好歹能和皇室、公侯沾上边儿,还能和皇家儿媳,未来的太子妃、皇后说上一句话。
贾琼起身去更衣,令湘云相陪,悄悄让丫鬟送了两袋金银锞子给她平日零花。湘云待要拒绝,贾琼却说,她那还有许多,自家姐妹用着,别这么生分。
因为史家开销巨大,主子都要自己做针线贴补,她两位叔叔除了给她月例之外,极少有别的赏赐了。贾母心中操心着宝玉,也不会给她多少银钱,否则原著中也不会由薛宝钗帮忙办螃蟹宴了。
湘云现在就不算不用在巴结袭人之流上花钱,但是姐妹往来聚会都要花销。就算做些针线,她们不当家做主的也要另外采卖绫罗和针线,绫罗的价值在古代可不低;往后做诗做画、画折扇也要采买东西。
湘云却忽说:“前日,婶婶又派人来要接我回去,我也不知怎生是好。我原是史家的人,婶婶也说不能在亲戚家死住着不挪身了。”
贾琼拉着她的手温言道:“可是史家女学就请了一个女先生吧,你在府里念书以学到更多的东西。等我有空时,王府摆了宴,也请了表婶她们说一说。”
湘云却叹道:“这事难说,二姐姐也为难。”王妃再大的权势,她现在还不是皇后,插手史家的家事怎么都站不住脚的。
贾琼想了想,说:“你要是不怕苦,明年又有年少些的郡主要念女学,你跟玥儿去宫里念书。”
去宫里念书不仅是好的教育资源,又能抬高身份,结交人脉。
家里现在的女孩子们,只余贾玥、湘云有资格进宫去念书,因为她们的父亲都有官爵。只要这身份基础有了,现在宫中女学名额对贾琼来说不是难事。
湘云落寞地说:“我没了父母,如何能去呢。”
贾琼笑道:“那你不需担心,表叔是烈士功臣,我去跟父皇、母后说一说,自能给表叔唯一的骨血一个恩典。如今表婶要接你回去,你先回去也无防,免得落人口实。”
湘云不由得更加感动,更觉贾琼真是她的亲姐姐无二了,也难怪她要和黛玉争宠。
贾琼更衣之后便要告辞,所有宴席上的主子起身亲自送到门口,贾琼上了马车离开,他们才散了。
……
贾琼回到王府时正是申时三刻(三点四十五),因为刚刚在荣府吃了宴席,所以没有让马上摆晚饭。
贾琼解了钗环,正要偷偷出府去见见神京土地公,看一下真宗皇帝和祖先们的鬼魂现在如何了,忽听到一个小太监来报,宫里来人了。
贾琼忙迎出起居的殿宇,就见一个首领太监带着八个小太监捧着东西来了。
那首领太监道:“皇上有旨,赐南珠十串、玉佩十件、金钗一匣、步摇簪子一匣、宝石一匣、玉镯一匣、金镯一匣、金瓜子一百两、银瓜子一百两、宫花一匣给靖武王妃!”
贾琼吃了一惊,跑上去一看,虽然她王府中的财宝也胜过这些,可仍然晃了眼睛。
贾琼打开一个匣子,只见匣中各式宫制金钗精美难言,上面随便捡一件到现代,只怕一辈不愁吃喝了。
贾琼取了一支梅花钗,问那首领太监:“是皇上赐给我的,不是皇后娘娘和太上皇?”
那首领太监道:“自然是皇上赏的,奴才可不敢假传旨意。”
贾琼怀疑:“皇上没事干嘛赏我?他……是不是有事求我?”
众太监低头不敢多听多看,首领太监强笑道:“王妃娘娘,皇上待你犹如亲女,不可有负皇上的恩宠。”
贾琼暗想:皇帝这是打一巴掌再给颗枣吧?他虽然怀疑我,可是他的皇位稳固离不开子朔哥哥和我,他的家没有了我们就残破不堪了。
昨天皇帝阴阳怪气,有些话是过分了一些,估计他睡了一觉脑子又清醒过来了。像我这样有真本事的人,自然要多拉拢才对,哪有将我弄得离心离德的。算了,我也不是小气的人。
看在三千年前一面之缘的伯邑考不像现在这么渣的份上,看在伯邑考是她见过的当时的人类男子中颜值最高的份上,看在注定紫微星神归天界后她还在人间修行的份上,她不与现在的渣龙皇帝计较了。
“好,好。谢皇上恩典,明儿我再进宫谢恩吧。”
太监们将东西搬进了贾琼起居屋子里,喝了口茶就回宫复命了。
贾琼看到又天降这么多的财宝,朝天揖了揖手:“兄长保佑!我现在明白了,兄长一直在照顾我。是我从前不懂事,居然还误会兄长。”
有正财神当贾琼的兄长,贾琼、贾家甚至朝廷近年的财运都好多了。
丫鬟红云奇道:“皇上赏赐跟舅爷有什么关系,娘娘误会了舅爷什么?”
红云口中的舅爷是指贾琏,她听贾琼一口一个兄长,只当她念的是贾琏。
贾琼咳了咳说:“你别多管了,去备饭吧,晚上吃清淡点就好了。”
打发了红云走了,贾琼才拿着金钗步摇爱不释手,感叹:怪不得男人都想当皇帝,这一出手就这么豪,内府财产他说了算,国库的银钱他也能做一做主,这感觉确实不是清修可比的。
贾琼戴上一支梅花钗插在头上,一串南珠就套在脖子上,这时竟如一个暴发户似的。
又想着这么多的宝贝,要是装在空间袋里,那得多占地方,只得让丹霞小心看着,存到她卧房的柜子里去。
贾琼用了晚膳之后,才换了男装一个人离开了王府,寻到了西城区的最近的土地庙前。
“神京土地,出来。”
“……”
贾琼见没有反应,百无聊赖取出扇子,正要念“六字大明咒”,却见神光一现,那个着装打扮就像高官贵族的土地神就显身了。
“小神见过上仙!上仙没有施法,小神一时没有发现上仙来了,请上仙恕罪。”
贾琼给自己扇了扇凉,问道:“真宗皇帝和我家祖上怎么样了?”
神京土地道:“还请上仙移步,进庙一见。”
贾琼微微一笑,踏入庙中,却见景物骤然改变,知道是踏入了土地神异度空间的家了。
土地神的家便像是哪位官宦人家的府邸,只不过这府邸建筑不像本朝的,反而类似唐代的。
但见府邸屋宇布局对称严谨,屋宇斗拱硕大,出檐深远,举折和缓,白壁红柱,大气沉稳。
估计他不是崇尚唐朝便是未当土地公之前生活在唐朝。
作者有话要说:注1:大白若辱:真正高洁廉明的,往往是被忽视甚至嫌弃的;
大器免成:最大的容器,浑然天成。如“大器晚成”是王弼本《道德经》中的,而帛书中是“大器免成”。后世人理解的“大器晚成”思维更像是儒家坚持不懈奋斗的思维,而道家崇尚自然,应该是“大器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