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是,我就一点眩晕,开点降压药不就行了吗?输这么多药,这拿我当药罐子了?不行,老伴儿,拔针,咱们回家。”外公不愿意了。
外婆却当没听见似的,依旧握着他扎针的右手,轻轻的一下下扶着,抬眸看着走进来的许愿,眼神示意她先坐,之后小声和外公说,“你别闹,再闹我不陪你了。”
“啊,这……”外公抿抿嘴不说话了。
外公和外婆感情好,有多好呢,许愿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外公脾气是分两种的,一种对外人,一种对外婆,在外面他是性格冷冽的老领导,在外婆面前就是拔掉利爪的豹子。
许愿十二岁时父母就过世了,她对父母的记忆不算多,记忆中感情和睦伉俪情深最深刻的,就是外公和外婆,她也曾憧憬过未来找个像外公这样的男人,可是……
算了,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医生都说什么了?是不是我没什么事儿?输完液就能回家吧?”外公忙问。
外婆悄悄的瞪了他一眼,回颜看向许愿,“还是那些老毛病吧?”
许愿听出了外婆话里有话,自然的点点头,“是啊,就是这次血压有点高,得用药才能降下来,外公,您肯定又这几天不听外婆的没好好吃降压药吧?或者晨练偷懒了?”
外公仔细想想,单手捂着脑门,“哎呀,你们年轻人都喜欢懒床,还不能让我这老头也学一学啊……”
“这就是给自己‘偷懒’找借口呢。”外婆笑道。
“哪有,你昨天说吃饺子,我不也去包了吗?”外公马上申辩。
外婆是大家小姐,出身名贵,又养尊处优一辈子,嘴巴是很刁的,甭管聘请了多么出名的手艺大厨或保姆,她最爱的水饺,还是外公亲手包的,所以外公每每都会照办。
“得了,我不和你理论。”外婆说。
外公笑了,“你是说不过我。”
许愿看着他们老两口斗嘴也跟着笑了,“外公,适当的晨练有助于身体健康,这还是您当年和我说的呢,我都坚持十来年了,您也不能放弃呀,是不是?等这次身体好了,回去继续保持,好不?”
外公就疼许愿这宝贝孙女,连连点头。
“还有降压药,和医生开的药,真的不能停,每天按时按点都要服用,不要嫌外婆叨念你……”她又说。
外公点头如捣蒜,“明白明白,绝不让我孙女儿惦记,放心吧,这儿有张嫂和小金,还有你外婆呢,愿愿,你在公司累了一天了,快回家吧。”
外婆也跟着催促了几句。
许愿哪有心情回家,她只想留在二老身边陪伴。
可看情况,外婆应该是猜到了外公的病症,只是有意隐瞒,所以她也不能过多表露出来,只能佯装和平时无恙,陪着他们用过了晚饭才出了医院。
许愿在医院有入股投资,享有独立的私人病房区,外公和外婆住在这里各方面是不劳操心的。
她临走时,又去了趟主任办公室,核磁的片子已经出来了,结果和主任之前说的竭尽相同,甚至有些更糟,梗塞的部位极其不好,考虑患者年纪和各方面情况,只能先用药疏通保守治疗。
确定了治疗方案,和所有用药,又安排了明天的各相相关检查,许愿一直悬着的心还是没放下。
满脑子都是外公的病情,一颗心仿佛掉入了油中烹煮。
而刚踏出医生办公室,正往电梯间走,私人病房区传来的声音让她停住了脚步。
“您这身子骨硬朗的比我爷爷都好,一点血压问题,都不算什么,调理调理稳定就好了,外公,您好好养着,等身体好了我爷爷还要找您钓鱼呢。”
“可不呗,我家那老爷子就这点爱好,刚在秦王岛看中块地,非让我爸买下来弄个池塘,说到时候叫上你们几个老朋友,过去钓鱼野炊……”
“行了,外公您好好的,我就先走了。”
随着一道推门声,一抹颀长笔挺的身影随着摇曳生姿的大步流星,径直从病房区走了出来。
夕阳透过走廊落地窗,逆光的身影看不清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