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关莎这边怎么也联系不上萧杰的时候,萧杰整个人闪进了厨房,手机掉落在外,因为他家的落地窗瞬间崩裂了,而当时离他最近的就是厨房。
玻璃碎片朝四面八方飞溅而去,萧杰的手臂和脖颈都有擦伤过后的血痕。
万幸,如若不是萧杰用冰箱顶着厨房的滑道门,估计他今晚会被台风吹来的各种尖锐硬物活生生砸死。
一整晚,不明硬物撞击门板的声音不绝于耳,声声震心。
萧杰其实并没吃晚饭,他甚至没有心力产生饿的感觉,如今的他才明白,原来当人在试图与巨大的风险共存时,一滴水都是多余的。
萧杰彻夜未眠,他抵着冰箱的身体被门外强大的冲击力撞得生疼,好似肩胛骨都麻木到都没了知觉。
当太阳从地平线上探出脑袋时,外面逐渐安静了下去。
最后的那种静很可怕,没有鸟叫,没有虫鸣,更没有人声,好像一切活物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一样。
萧杰拖着疲惫的身体慢慢站起身,他觉得头很晕,下半身全湿了,地上几乎都是水,这水有外面灌进来的,也有从冰箱里流出来的,毕竟冰箱已经断了电,确切的说,整栋楼都停电了。
萧杰吃了点东西,仰头给自己灌下了整整一瓶矿泉水,感觉稍微好一些了,他双手撑在洗手池边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走到门边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鸦雀无声。
萧杰判断台风肯定已经过去了,于是慢慢移开冰箱,客厅餐厅的一切的摆设毁于一旦。
沙发腿断了,餐桌横躺在大门前的走廊里,表面被撞得满是裂痕,其余的很多装饰也碎的碎,破的破,失踪的失踪……
不过这些都不算可怕,真正可怕的是遍地的玻璃渣子,这种等级的风,竟然吹得现场竟然连一块成型的玻璃都不剩。
萧杰可以透过没有玻璃的木框直接看到盛世豪庭小区里的其他几栋楼,无一例外,玻璃全碎了,一片狼藉,萧杰冷笑了一下,这些价值几千万地处高势可以纵观青阳夜景的所谓豪宅,在大自然面前脆弱不堪,渺小不堪,甚至可笑不堪。
萧杰很庆幸,庆幸他不曾拥有这里哪怕一平方米。
他先是四处找手机,最终在厕所的马桶边上找到了,屏幕和机身已经满是裂痕,萧杰尝试着开机,但最终失败了,不过他柜子里还有一个备用手机。
好在卧室的窗并不正对风口,故里面的家具得以保存下来,柜子里的东西基本幸免于难。
萧杰将手机卡拆下插进备用手机里,本想开机,但无奈的是就连备用手机都没电了,萧杰想想也是,这个手机太久不用了。
一时间联系不上外界的萧杰推门出去,电梯毫无悬念地停了,萧杰通过安全走道来到了地下车库,一片漆黑,人走进去根本摸不清方向,于是乎萧杰弯腰用手摸了摸地面,是干的,看来里面车子都应该没事。
出了车库,萧杰来到了1楼大堂,大堂层高4米的落地窗几乎全碎了,唯独还剩西北角的那块完好无损。
大堂之外那价值连城的特意从云南空运过来的大树中,有几颗直接横倒在路上,如果不把树移开,这样的路况汽车是肯定开不出去的。
“算了,今天公司肯定去不了了。”萧杰这么对自己说。
就在萧杰转身正要上楼的时候,他感到脚下的地面突然震了一下,同时屋外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萧杰转身一看,楼外居然又一棵大树倒在了地上,连根拔起,而就在这时,大堂西北角那最后一面玻璃直接“砰”的一声砸在地上。
好在萧杰距离事发地二十步开外,因此没被伤到。
萧杰在原地伫立了好一会儿,才默默推开安全门上楼。
一楼、二楼、三楼……
“萧杰!萧杰你在么?”
萧杰走到三楼时隐约听到了有人喊自己名字,这个声音从楼上传来,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而是关莎。
于是萧杰加快了脚步,他越接近五楼,声音就越大,与此同时萧杰还听到了一遍又一遍重重的敲门声。
当萧杰看到关莎时,他整个人完全怔住了。
关莎全身湿透,一头长发紧紧贴着脖颈,满脸都是雨水,全身套着一件灰色的薄塑料雨衣,雨衣的胳膊破了,背后也被划了一个很大的口子,根本不防水,而她的小腿上附着很多污泥,污泥之中还有一道非常醒目的伤口,血顺流而下染红了原本应该是白色的脏球鞋。
关莎看到萧杰居然从外面走回来,整个人看上去除了有些疲惫也没怎么受伤,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大声吼了出来,“为什么不接电话!”
萧杰:“……”
“我问你为什么不接电话!”关莎近乎歇斯底里,看着气得都开始发抖的关莎萧杰快步走到她跟前并同时回答道,“手机坏了,你怎么过来的?”
此时关莎注意到了萧杰脖颈上的伤痕,而此时萧杰也拿出钥匙把门打开了。
门被打开后的瞬间,一屋子的“灾难”让关莎不禁双手捂住了半张脸。
“我问你怎么过来的?”此时萧杰的语气开始带着质问。
关莎呆呆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最后她才想到要回答萧杰的问题,“前半段单车,共享单车,后面因为积水太深,只能走过来。”
萧杰闻言一时间没接话,雁子谷和青阳湾的距离就是一个城东一个城西,地铁都要坐四十分钟,那么骑单车加走路,怎么也要一个半小时以上……这途中要经过多少条路……
“你有没有一点安全常识啊!”萧杰的语气莫名地非常硬,“你知不知道台风过后看似风平浪静,但是所有建筑,树木,包括路灯,警示牌,甚至下水道全部都有安全隐患,很多台风的时候没有坏的东西之后都有可能掉下来!就刚才,就刚才我们大堂还有玻璃砸下来,外面也有树倒了!”
“我都不知道你死没死我还管什么安全隐患啊!”关莎嘴角在抖,颜色早已被冻成了发白的淡紫色,连关莎自己都分不清她此刻的抖究竟是冷的还是气的。
关莎一捶萧杰胸口,“你不接电话!我听见爆破声,最后你直接关机了我能怎么办!打120没用!打110也没用!路上根本上不了任何一辆车我能怎么办!你告诉我能怎么办?!”
两行泪此时从关莎的脸颊流下,“你妈担心得哭了一个晚上说了无数次要过来但是过不来,我也哭了一个晚上你知不知道!没有公交地铁也没有出租车,路上全部都是树,很多条路水都淹到我的腰了……我……我活这么大都没一次性走过这么远的路,你知不知道有多难走,我最讨厌脏水了!何况那脏水里到处都是碎玻璃……为什么在你眼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创业是错的!想法是错的!心态是错的!如今过来看看你究竟出没出事都是……”
关莎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萧杰仅仅地搂紧了怀里。
萧杰的手臂上有伤,一用力就会痛,但他此刻觉得再痛都要把眼前这个女孩抱紧。
今天的关莎毫无疑问狼狈至极,疲惫至极,就连她的发丝都泛着咸咸的海水的味道,没有一丝美感,但就是今天,萧杰觉得他看到的关莎是他见过的所有女孩里最美的,这个女孩身上越是泥泞,她的内心就是越是干净,这种干净和纯粹让萧杰没有办法再克制自己的感情。
“对不起。”萧杰说。
关莎听后开始抽泣起来,萧杰听到抽泣声后将她搂得更紧了,尽管这样会让他手臂的血流得更多。
“我……”萧杰欲言又止,他的眼眶很热,他觉得此刻的感觉前所未有,明明双方全身都疼成这样,却又感觉前所未有的幸福。
自己何德何难,让一个女孩子冒如此大的风险穿越一座城来找自己?
在大城市里长时间的努力拼搏,奋勇厮杀,萧杰觉得他早已丧失了去爱一个人的能力,以至于他很多时候也想对对方说些什么,为对方做些什么,但他又不知如何开口以及怎么做。
“对不起……对不起……”萧杰对关莎重复着这句话。
“我不要听说对不起……”关莎哭得更伤心了。
“我爱你。”萧杰更咽道,“我爱你,关莎。”萧杰说,他的眼泪打在了关莎身后的地面上,可惜关莎感觉不到那有多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