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李有灯捧着水杯,“什么时候,去哪里?”
“就在中央星吗?”舍心问,“会不会太简单了些?”
易真说:“不知道啊,唉,还没定下来呢。他想搞得隆重一些,我的意思是从简就好,有点头疼。”
李有灯笑道:“如果是结婚,可以去对你们来说比较有纪念意义的地方吧?故地重游什么的。”
易真皱眉:“纪念意义……”
什么地方是有纪念意义的?
流放行星?不,这个还是……虽然那里是有不少快乐的回忆,但自己毕竟是在那里死过一次了……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地方呢……
上个时间线的十六年里,他们倒是跑遍了各大星系,但是看看前因后果,未免又太过沉重……
舍心提议:“你们可以去旅行结婚啊,这样的话,什么好玩的地方都可以去一去了。”
易真掰着手指,给他有气无力地算:“旅行结婚都是后面的事了,现在主要考虑的是地点、戒指和客人这三大块,至于什么场地设计、宴会布置、席面菜单……哦他还想搞个全城游|行,再拖上八颗彗星去大气层外面炸碎,充当婚礼的流星烟花背景……”
李有灯:“呃!好可怕的男人,好麻烦的婚礼。恭喜你!这么快就走进婚姻的坟墓。”
易真瘫在沙发上,眼睛也不睁地回敬:“以后你未必会举办这么麻烦的婚礼,但圣四元德是肯定会来问你讨个清楚的名分的。”
李有灯的神情一下子垮了下去,她哀嚎一声:“啊——别说了别说了!”
舍心觎着她,默默道:“你看起来就像一个拔那个无情的渣女……”
“我有什么错?”李有灯一下板起身体,理不直气也壮地说,“如果我真的有错,那我也只不过犯了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而已!这能叫渣么?这叫一夕风流,一晌贪欢!”
易真有点好奇:“那你和他在一次就够了吗?还是说,只求一夜情这样。”
李有灯头疼地按着太阳穴:“不,这倒也不是,我俩的身体很契合,他的性格也是我喜欢的,只是……只是他预想的关系进展,跟我心里的预想,实在是有点差距……”
那天的年终晚会,李有灯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大灰狼,引诱着塔卡·小红帽·梅耶,走进了罪恶黑暗的停车场。塔卡梅耶压根没想过她是觊觎自己的肉|体,而是认真地在想,李有灯是否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讲。
当然,孤男寡女,夜深人静,同处在一个昏暗无光的空间里,他还有点担心,如果被别人看到他们这样,会不会对李有灯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李有灯用一记带着酒香的深吻,流落在地上的丝绸长裙,以及一双看似柔软,实则力大无穷的白臂,成功放倒了S+级驾驭者塔卡梅耶,随后骑在他身上,放肆地摇了半宿。
后来晚会结束,有人陆陆续续地取车离开,于是那辆车又歪歪扭扭地悬停在湖边,就着月光、晚风、窸窸窣窣的虫鸟鸣声,再摇了半宿。
第二天清晨,李有灯红光满面,饱得只能扶墙出去,连车也不要了,就地跑路。
其实按照她的本意,还想装一装柔弱无助的小可怜。用一点弱智但是有效的借口——比如“呜呜呜我是喝醉了,你也知道酒后容易乱来的吧塔卡梅耶先生,我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这辆车就给你做精神损失费好了”,或者“嘤嘤嘤我好像不小心吃了加料的食水了,一时间狂性大发,冒犯你我也不想的,我身无长物,就把车赔给你吧,你不要生气就好”——之类的,把这场一夜情塑造成一个无心的意外。
因为这么做的话,她还可以搞个持续性发展,以后有的是机会,如此美味的英俊熟男,不至于吃了上顿没下顿。
不料事态却不能如她所愿地发展,她还没来得及打几个心满意足的饱嗝,第三天,塔卡梅耶就找上了她的门。
门开了,圣四元德的白发犹如冰雪,肌肤的色泽就像大地的沃土一般深沉匀称,泛着古铜的光辉。他低头看着李有灯,那神情无比肃穆,甚至可以说是神圣的。
李有灯还没来得及伪装出花容失色的样子叫两声,他就单膝跪地,将手掌按在胸前,第一句话便是:
“——请你随我回到部族,在颂歌、红月和虎神图腾的见证下,成为我的新娘。我会使你的金杯永远盛满乐酒,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会取悦你的心灵。”
李有灯:“……………”
震撼李有灯全家,她呆滞地站了很久,然后缓缓地、慢慢地……关上了门。
“啊啊啊啊——!”然后痛苦、抓狂地对易真鬼喊鬼叫了一晚上。
“怎么会这样!我还想着……我还想着我要循序渐进,我们也许可以谈恋爱吧不过那也要等到很久以后了,起码要等到我熟透他的身体再说吧,起码也要等到我游戏人间把什么都享受过了再说吧!为什么!为什么在这里看中的第一个猎物就是该死的执着较真系啊!”然后神魂不定、坐立难安地跟损友们宣泄一通。
易真满头黑线:“那你跟他直说不就好了?”
李有灯捂着脸:“我也很想说清楚,他就跟我讲,自己那时候还是第一次……可是世上怎么会有人死心塌地,偏要跟初夜对象结婚的啊!而且我们一见面,最终的结果……唉,该说的不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要滚到一块去……”
易真想笑,但是一想到上一个时间线,塔卡梅耶背着一口小小的棺椁,里面承载着罗刹人不分你我、烧灼蜷缩的尸骨,孤身一人,踽踽独行在无边的荒原旷野上,只是向前走,心中又有点说不出的滋味。
“也许,是前世的缘分?”他认真地问,“如果你觉得他顺眼,喜欢他的性格和身体,那么试一试也无妨,大不了好聚好散,他看起来不像是会纠缠不休的人。”
舍心捣着碗里的冰沙,点头称是:“他人挺好的,有点……有点神性的意思?我也想不起来我妈是怎么评价他的了,不过德斯纳星人阅人无数,眼光不会出问题啦。”
李有灯叹了口气。
“我再想想吧……你也好好想想婚礼的事!大不了我到时候搭个你们的顺风车,先逃开这个星系再说。”
“我俩结婚的话,塔卡梅耶肯定也会过来啊,我们不会不请他的。”
“啊——!这就是社交圈重合的坏处吗!可恶!”
三个人正作咸鱼瘫的时候,艾灵从外面探出一个脑袋,问:“哥,我请了几个朋友到家里来玩,你方便吗?”
易真坐起来:“这么大的房子,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主会客厅的权限给你打开了,带着你的朋友们去吧。”
以容氏庄园的规模,“主会客厅”当然不会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房间,那几乎是一个建造在地下的行宫。容擎在世的时候,它的原设想是一个大规模的军火基地,可以为容氏的江山提供坚实的后盾,到了容鸿雪手里以后,他只是轻笑几声,就把它改造成了深达百米的消遣娱乐场所。
星网的线上虚拟商城、购物中心、全息游戏仓馆、复古模式的影院播放厅……甚至连水下乐园、真空训练力场皆一应俱全,足可以让人在里面不眠不休地玩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
因为艾灵要专心应对期末考核的缘故,主会客厅的权限暂时被容鸿雪关闭了,现在她带着朋友来家里小聚,易真怎么说也要给她提供这个排场。
艾灵高兴地说:“谢谢哥!”
然后跑出去不知道说了什么,外面顿时传来少年少女们朝气蓬勃,叽叽喳喳的说笑声。
李有灯向后看了一眼,说:“喔,这不是那个赤红龙家的小女儿吗?”
易真一愣:“谁,娜塔莉娅吗?”
舍心思索着摸了摸后脑勺:“真奇怪啊,这个星球上有好多我似曾相识,可偏偏确实没见过的人类……难道这就是族里经常说的命定之地?我马上就要成年了?”
易真笑着喝了一口果汁,没说话。
傍晚,名为“征求婚礼意见交流会”,实则“乱八卦乱聊天吹水打趣会”圆满落幕,娜塔莉娅一行人也被邀请留下来吃晚餐,但是他们看着容鸿雪温文微笑的表情,背后无端一寒,急忙找了理由推脱掉,赶紧跑回家了。
饭后,易真告别李有灯和舍心,容鸿雪坐在沙发上,嘱咐艾灵上去好好看书,接着随手批阅了一份公文。
易真回来之后,他坐在容鸿雪旁边,男人便往他的方向蹭了蹭,一定要紧挨着他。
易真对这种程度的粘人早已习以为常,他安静了一会,忽然道:“其实挺奇怪的,你说其他人没有关于过去的记忆了,但他们还残留着那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你说这算什么?”
容鸿雪关掉光脑,抬头看他。
“你想让他们都恢复记忆吗?”他摸了摸易真的头发,声音很温柔,“如果你想,那我们可以去找陨星辰,看有什么办法。”
“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易真头一歪,靠在他肩膀上,“新的未来,没有负担的过去……”
不远处,蚀骨灵蝎背着三笑蝶,从专门为它们开的门洞里鬼鬼祟祟地钻进来,身上沾满花粉和泥巴,不知道跑哪鬼混去了。
容鸿雪闪电般打出一根触手,扯住了两个小混蛋,另一根触手扯过防腐蚀的湿巾,拽过来给就是一顿好擦。
易真装作没看见蚀骨灵蝎拼命扭动挣扎的模样,接着道:“你看娜塔莉娅,她未必就想知道,自己的兄长曾经被虚无的爱和仇恨所蒙蔽,对自己痛下杀手。所以有时候,我就觉得,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对了,”他问,“阿什泰尔怎么样了?”
容鸿雪假装公报私仇,使劲搓揉易真宠儿的人不是自己。他笑了笑,说:“黑龙么?这倒是没什么好说的,我曾经派人观察过他一段时间,不过,没了裁决者搅局,他也算是个好哥哥吧。”
“什么叫‘也算是’?”
容鸿雪沉吟道:“你也发现了,除了我们之外的人,虽然他们都没有了关于过去的记忆,但人的直觉是种很玄妙的东西……既然他们能感觉出‘似曾相识’,那就没道理感觉不出其它的情绪。”
“黑龙对他的妹妹,总有种下意识的愧疚,而红龙则总是躲着他走。他是替赤红龙家干脏活的,按理来说,应该是常年奔波在外,但是每个月,他总要抽出两三天的时间回来一趟,就为了看一看红龙——不过,未必能见到就是了。”
“其实他是个很偏执的人,”易真感慨,“这样也好,好歹他们的兄妹关系能正常一点了。”
容鸿雪挑了挑眉梢,心说这可不一定。
只是这件事到底跟他无关,因此他没有把这句话挑明地说出来。
易真叹了口气,忽然道:“我想好了!婚礼在哪办。”
容鸿雪低头看他,不动声色地丢下气得团团转的蝎子,柔声问:“去哪里?”
“去钻石海滩。”易真仰起脸,拉下容鸿雪的脖颈,亲了亲他的嘴唇,“就去那个你说的——假如我们的相遇普通,相爱寻常,就该去的那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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