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胖子在努力追赶着前面的叶枫。
从身上的伤口处传来了一阵阵火烧火燎般的痛楚,令他不禁有些龇牙咧嘴。
毕竟程姑娘并不是那大罗金仙,她所配制的药物也只能些许起到一些镇痛的作用,像经历像全力施展轻功这样如此剧烈的运动,牵动到了伤口难免还是会疼痛难忍。
可是此刻张胖子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追上前面的叶枫,即便对方心里为了当初自己的欺骗,还存着怨恨甚至不屑于搭理自己,至少也应该说上几句话,让他知道自己心中的思念之情,知道对方如今依旧安好。
否则,这一次如果错过的话,下一回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叶枫是他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发小,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兄弟,他们彼此之间是无比的熟悉和了解,张胖子相信即使他现在还在生自己的气,迟早有一天会明白自己的苦衷,原谅自己的,他原本就不是那样小心眼的人。
可是现在,他的心里却感觉到有一些暗暗的吃惊。
叶枫这小子的轻功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突飞猛进的进步了?
叶枫的身上有许多地方都比张胖子要强,比如他的聪明,他的真诚,他身上带给旁人的那种温暖的感染力等等,这些张胖子都自愧不如,只是除了轻功。
谈到轻功,叶枫在这方面的确是没什么天赋的,纵然他整天和自己厮混在一起,甚至从自己身上偷学了一招半式的轻功身法,可是真要论起来,张胖子却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不过今晚,张胖子已经几乎是全力施展轻功了,却只能勉强跟得上叶枫的身影,不致于被甩掉而已,这绝对大大超出了从前叶枫的轻功水平。
难道是自己因为身上受伤的缘故,不能真正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可是即便如此,要是从前的叶枫,无论如何也可以追上了,难道分别的这段日子里,他又有了其他的奇遇,这才令他的轻功今非昔比?
张胖子带着满腹的疑问和一身的伤痛,勉强的远远跟在叶枫的身后,很快就越走越远,走进了荒僻的深山里。
这小子这是要去哪儿?张胖子心里忍不住也狐疑起来。
正在这时,叶枫的身影忽然就停住了,在他的面前出现了另外一条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张胖子心里不禁为叶枫又担心了起来,于是也放缓了身形,悄悄的在旁边的一处草丛之中伏身隐藏起来,观察着这边的动静。
拦在叶枫身前的这个人,瘦瘦小小的个头,面色泛黄,有些病恹恹的感觉,张胖子看着觉得有些眼熟。
想了想他终于记起来了,这个人不就是之前被曾员外重金礼聘而来的,这清平县附近的那些大名鼎鼎的所谓“武林高手”们之中的一位吗?
下午刚到曾家大院的时候,张胖子和他们见过一面,当时还在奇怪这样一个病恹恹的瘦小之人,究竟会身怀什么样的武功,因此还留有一些印象。
适才在曾家大院中围住叶枫之时,这个黄面汉子也在场,手持兵刃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想不到此时却孤身一人追上来截住了叶枫。
他想要干什么?
原本张胖子认为这些所谓的“武林高手”们都不过是一些酒囊饭袋,装模作样的来骗些钱财的江湖骗子而已,但是从这个黄面汉子竟然能够后发而先至,追上来并且截住叶枫这一点看来,他的轻功绝对不会比自己受伤之前差多少,那么他刚才混在那些酒囊饭袋之中,那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便是装出来的了?
此人心机如此深沉,无论他有什么目的,所谋一定不小。
张胖子想到这里,心里愈发的焦急起来,忍不住便要起身冲进场中去助叶枫一臂之力,却全然忘记了自己还有伤在身,而且自己除了轻功之外,其他的功夫却是稀松平常,此刻现身出去不但帮不上什么忙,还有可能会成为叶枫的一个负累。
张胖子身形刚一动,正想要起身之时,身后却有
人忽然伸出了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头,低声喝了一句:“别动!”
张胖子全身一震,吃了一惊。
就算自己刚才全神贯注于场中的情势,分心走神了,可是被人这样的欺身到了自己背后却还一无所觉,这个人的武功之高也可想而知了。
如果他想要对自己不利的话,只怕张胖子这会儿连怎么死的都还没闹明白。
这个人是谁?
张胖子霍然回过头去,看见了一个黑漆漆的身影,满面黑须,全身黑袍,整个人好像笼罩在一层黑色的雾气之中,唯一有些闪亮的地方,却是他腰间随意别着的一把漆黑发亮的刀!
张胖子与叶枫相熟,这个人他自然也曾经见过,他正是叶枫的师傅,名震天下的“魔刀”魔五楼!
看到魔五楼出现,张胖子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心想既然有他在此,不管那黄脸汉子是什么来头,也是不足为惧的了。
当下他张口欲说道:“前辈,老五他……”
没料到魔五楼此刻却是一脸的冷峻,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低声道:“别说话!”同时也伏下身来,藏身在草丛之中。
张胖子一愕,正奇怪间,魔五楼压低了嗓子,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你以为那个人当真是你的好兄弟叶枫?”
张胖子大为错愕,刚才在火光之中他看得真真切切,那五官那眉眼明明白白就是叶枫,断无半点可疑。
可是魔五楼此刻这话却又是什么意思?
魔五楼见他的表情,知道他没明白,于是低声道:“你继续看下去就知道了。”
张胖子转头看向场中,此刻的叶枫和那黄脸汉子面对面站着,彼此似乎都在全神防备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的草丛之中还有别人。
过了良久,那黄脸汉子终于开口问道:“你是谁?”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低沉得让人听上去有些难受。
叶枫用一种阴冷的目光望着他,也沉声反问道:“你又是谁?”
他一开口,张胖子的心中咯噔一下子,这声音,绝对不是叶枫!
对于叶枫的声音他非常的熟悉,绝对不会听错的,而眼前这人的声音比叶枫更为低沉,有一种阴森的感觉,不管他是谁,却绝对不是叶枫。
可是那面目,那五官,却清清楚楚就是叶枫!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天下间竟然有长得如此相像,几乎一模一样之人?
张胖子惊得连嘴巴都闭不上了。
黄脸汉子盯着眼前的叶枫看了一会儿,说道:“不论你是谁,你绝对不是叶枫。”
这个叶枫愣了一下,反问道:“你怎么能如此肯定?难道你认识叶枫?”
黄脸汉子淡淡一笑道:“我自然是认识叶枫的,而且和他很熟,相反的,你却并不认识他,甚至于可能根本没有见到过他。”
“哦?”这个叶枫的双目一阵闪烁,声音愈发的阴冷了,“何以见得?”
黄脸汉子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虽然把他的样子能模仿得惟妙惟肖,不过你到底没有见过他本人,没有听到过他的声音,所以你无法去模仿他说话的声音,这已经是你最大的一个破绽了。”
叶枫点了点头,表示认同,问道:“还有呢?”
黄脸汉子说道:“更重要的是你没见过他,没有体会过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气质和风采,那种让人感觉温暖的感染力,所以你只能模仿他的形似,完全做不到神似,这是你最失败的地方。”
他这一说,张胖子顿时也感觉到了眼前的这个叶枫果然与他记忆中那个常常带着温暖笑容的义弟有着天壤之别,奇怪,自己之前为什么就一点也没看出来?
这个叶枫果然是假的!
假叶枫被黄脸汉子说破了行藏,一面发出了阴森的冷笑声缓步向前,一面握紧了拳头,看样子想要动手了。
黄脸汉子冷冷的瞥着他,忽然说道:“你想要动手吗?你脸上的面具可得来不易,如
果有所损毁的话,你回去该怎么样交待?”
假叶枫闻言不觉一呆,反问道:“你怎么知道面具的事情?你究竟是谁?”
黄脸汉子冷笑了一声,他的声音忽然变了,原本沙哑低沉的嗓音忽然变得如银铃一般清脆悦耳,却分明是个女子的声音:“我能猜出你的身份,你却猜不出我是谁?”
假叶枫愣了一下,忽然恍然大悟一般失声道:“原来是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那银铃一般的声音说道:“我愿意在哪里便在哪里,难道还要你管不成?”
假叶枫似乎对眼前的这个女子颇为忌惮,连连点头说道:“是是,谁又能管得了你?”
那满面病容的黄脸汉子这幅尊容却配上这银铃一般悦耳的声音,虽然知道他是女子所装扮的,张胖子还是感觉到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这时,这个黄脸汉子又问道:“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扮作了叶枫的模样?这是老爷子的主意?”
假叶枫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说道:“若非老爷子,谁能有这样的本事做出这么惟妙惟肖的面具?谁又敢有这样的胆子敢私自行事?”
黄脸汉子对于这个口中的“老爷子”似乎也有些忌惮,问了一句:“他也在这里?”
假叶枫点了点头:“那是自然,你要不要去见见他?”
黄脸汉子马上坚决的摇了摇头,好像很害怕见到这位“老爷子”一样。
片刻之后,他又说道:“你们想用这样的方法引叶枫出来我不管,只不过如果你胆敢伤害到他,我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假叶枫嘿嘿干笑了两声,说道:“你就放心吧,我们也只不过是为了找到他,并不曾想要伤害他。再说了,有谁胆敢伤害你大小姐如此在乎之人?”
黄脸汉子斥道:“少耍贫嘴!”
那干瘦病恹恹的样貌配上这娇滴滴娇嗔的女声,张胖子差点没有一口喷出来。
只见那黄脸汉子对着假叶枫挥了挥手说道:“你去吧,不过千万别告诉老爷子遇见我了,敢多嘴多舌的话,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假叶枫嘿嘿一笑说道:“这个是自然。”
说罢,身形一动电射而去。
几乎与此同时,张胖子就感觉搭在自己肩上的魔五楼的那只手忽然不见了,一转头,魔五楼也已经消失了。
想必他是追踪这个假叶枫而去了。
再回头,场中那个黄脸汉子也纵身离去了。
张胖子想要起身跟上他,或者是她,可惜刚一动,身上的伤口就传来了火辣辣的一阵剧痛。
想一想此人的轻功着实不弱,自己的伤势还未复原,以现在的状态只怕也难以能盯住他。
于是只能悻悻的作罢了。
回想起刚才假叶枫与这个黄脸汉子之间的对话,这个黄脸汉子自然是一个女子假扮的无疑了,可是这个女子为什么要乔装打扮混进来,难道也是为了叶枫?
听他们之间刚才的话里,这个女子似乎对于叶枫不但并无恶意,甚至还颇为有些好感。
这几年叶枫的身边除了那个刁蛮的唐家小姐唐柔之外,不就只剩下不懂武功的程念真了么?
程念真是毫无武功的,而唐柔大小姐的一颗心可是全都在她的表哥,唐家大少爷唐大的身上,绝不会对叶枫有如此的好感。
这个女子明显绝非她们之中任何一个,她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难道这臭小子这两年在外偷偷拈花惹草,而一直陪在他身边的自己竟然毫无所察?
张胖子摇摇头,这不太可能吧?何况叶枫也并非一个花心之人啊?
还有那个假扮叶枫的人,装扮得如此惟妙惟肖,几可乱真,竟然能够骗过自己的眼睛,他假扮叶枫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他究竟会是什么人?
这些疑问全都萦绕在张胖子的脑海里,却完全想不出答案来,令得他感觉到头都快要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