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峡谷之中的树木至少也有数百年的树龄了,一棵棵参天而立,郁郁葱葱,茂密的枝叶遮天蔽日,只是从缝隙间透下来一点阳光,也很好的隐藏起了这个幽深的山谷。
张胖子背靠着一棵大树坐着,伤口处传来一阵阵的疼痛令他脸色发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纵然有着程姑娘这样的医中圣手,能够在如此的重伤之下还能让他捡回一条命,可是毕竟也无法消除他的伤痛,经过了这长途跋涉,舟车劳顿,他伤处的疼痛愈发的明显了。
程姑娘就坐在他身边,满怀关切的看着他。
以张胖子的伤情而言能够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了,若不是他轻功高绝,身法诡异,在最后关头避开了要害,王全的那一剑足以当场要了他的命。
可是即便是如今在程姑娘的救治下,他的性命已然无虞,不过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卧床静养,像这样的舟车劳顿,长途跋涉,对于他伤情的恢复是没有半点好处的。
程姑娘不明白,张胖子之所以无比坚决的一定要陪着叶枫前来,到底是由于心底的那一股子执念,还是出于对叶枫的担心?
不论如何,这一趟行程对于他的伤情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特别是在这样荒郊野外,缺医少药的情况下,程姑娘很是担心张胖子的伤情会变得更严重。
似乎看出了程姑娘的担心,张胖子强打起精神,环顾了一下四周,看着遍布山谷之中那几乎齐腰深的丛生的乱草,皱起了眉头,故意说道:“这种地方,不知道会不会有毒蛇出没?”
说实话,张胖子最是怕蛇,特别是之前在秦皇陵中,已经被那白色的巨蟒给几乎吓破了胆子,想起毒蛇吐信的样子,就忍不住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过他也清楚,蛇这样的动物最是怕人,像现在这样他们一行这么多人来到山谷之中,纵然是真的有蛇,只怕也被惊得远远的躲开了去,哪里还会来招惹他们?
他这么说,不过只是没话找话,想要活跃一下气氛,打消一下程姑娘的担心而已。
果然,程姑娘闻言不禁莞尔一笑,道:“这里有没有蛇不清楚,不过一定会有老鼠的,说不定一会儿老鼠饿了倒是真的会跑来啃你的脚指头呢!”
张胖子哈哈一笑,似乎觉得伤口处的疼痛也减轻了一些了。
张胖子大声说道:“说起来,我倒也真的是有些饿了呢!”
他故意说得很大声,倒像是有意想要让旁人听见,随即却又忽然压低了声音,小声的对程姑娘说道:“你有没有觉得,这几个人,有些奇怪?”
程姑娘一怔,随即明白了,张胖子指的正是那“鸳鸯双剑”李清明和冷香魂夫妇所留下来保护他们的那八名剑手。
说起来,这八个人的确很奇怪,自从唐太公和叶枫他们进入地宫之后,这八个人就留在了外面,他们站得不远不近,却把张胖子和程姑娘围在了中间,看起来似乎是为了保护他们,可是一双眼睛却总是有意无意的瞄着他们二人,看上去不像是保护,倒像是在监视他们,似乎生怕他们借机逃走了一般。
而且,他们的眼神之中,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看了让人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反正觉得他们不像是好人,没安什么好心。
程姑娘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张胖子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八个人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才不是真正来保护我们的。我现在担心的反倒是在里面的那一老一少,从现在这八个人的情况看来,那什么鸳鸯双剑的那对夫妇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叶枫那小子心眼太实在,别中了人家的诡计。”
程姑娘一愣,说道:“不会吧?那夫妇二人可是唐太公请来的帮手,再说他们还是名列天下七把剑之一的有名的侠客,不会是什么坏人吧?”
“哼!”张胖子忍不住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道,“什么天下七把剑,什么大侠客,这些年来,我们见过的这些个声名赫赫的大侠客们,这天下七把剑里,有几个好人?”
程姑娘无言以对了。
天下七把剑,“苍松君子旭日照,花间鸳鸯追风来”,这七个人如今他们已经见过了大半了。
苍松剑范松溪是武当知名剑客,可是在西安城瘟疫之中,他的儿子居然是听命于十殿阎罗中五官王凤凰姑娘,制造瘟疫的元凶之一。范松溪名字此事却包庇自己的儿子,最后为了护短,为了掩护自己的儿子逃走,死在了叶枫的刀下。
君子剑冯明礼,名满江湖却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为了吞没当初听涛山庄中消失的林随风藏起来的那一批财宝,设下陷阱杀人灭口,最后也被叶枫揭破,身败名裂,也死在了十殿阎罗之一的劈山斧焦柯的斧下,尸首不全。
花间剑花无错和追风剑卓不凡,这二人却都是江南明家的明老爷子从小一手养大,亲自调教的义子,是明家的四大护法之一,受了明老爷子之命潜伏在泉州花家,准备刺杀当朝名臣三保太监郑和的。最后也因为叶枫以致于阴谋败露,二人一死一逃。
除了泰山派的“旭日剑”温初阳没有见过之外,天下七把剑就只剩下如今身在地宫之中的“鸳鸯双剑”李清明就和冷香魂夫妇二人了。
听说这夫妇二人素来行侠仗义,扶危济困,颇有侠名。可是从外面的这八个人看起来,似乎他们的此行有些不怀好意。
如果连他们夫妇也不是好人的话,那这个江湖就太可怕了,由众多江湖同道共同推举出的“天下七把剑”,竟然全是一些沽名钓誉,大奸似忠的伪善之徒,真正就成了一个笑话。
程姑娘感觉有些难以相信,可是却对于张胖子的话无言以驳。
不过说到底这些只不过是他们的猜测而已,唯一能够与证实他们猜测的方法,就是试一试。
可是要怎么试一试呢?
张胖子的目光投向了谷口附近的那一眼泉水,程姑娘立即就明白了他的心思。
她拿出了水袋,偷偷的将里面盛装的半袋水全部倒掉了,这时耳边传来了张胖子低语的声音:“那泉水离我们来时的密道很近,如果有机会,你赶紧从密道先逃走,不用管我。”
程姑娘怔了怔,轻轻的摇了摇头。
要她丢下重伤的张胖子不顾,只想着自己的安危独自逃走,这样的事情,她做不出来。
休说张胖子是叶枫的义兄,即便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重伤的病人,作为医者,程姑娘也绝不会丢下他独自逃命的,这时一个医者起码的品德,从小她就铭记于心,绝不敢忘。
当初在西安城中,瘟疫肆虐之时,那些众多的医者们明知随时面临死亡的威胁,却毫不退缩,没有一人因此而逃走,全都毅然决然的留下来照顾满城的病患,努力寻求治疗瘟疫的方法,他们也全都明白这个道理。
当程姑娘看到这一幕之时,当她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师弟倒在病魔面前,却毫无畏惧之时,她就知道,她的这一生都将严守医者的誓言,无怨无悔。
所以此刻要他丢下张胖子独自逃走,她是决计做不出来的。
张胖子的声音之中有些焦急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岂容还这么婆婆妈妈的?你若是落在了他们的手里,他们必定会利用你来要挟老四,得到这里面藏着的宝藏,难道你愿意看到老四为了你左右为难,受制于人吗?”
顿了顿,他又说道:“我的轻功好,只要你能逃走,不必挂怀我,我可以称他们不注意的时候,随时走得脱。你不懂武功,留下来也只是个累赘,有机会就赶紧走。”
他说得似乎很有道理,可是程姑娘清楚,他这些话只不过是在安慰自己而已,以他现在的伤情,想要随意走动都费劲,还何谈什么轻功,什么走脱?他这只不过是怕自己挂心的宽慰之语而已。
程姑娘还是坚决的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向着那眼泉水的方向走去。
若是她只顾及自己的安危,而不顾朋友兄弟的生死,独自逃走的话,想必叶枫也不会答应的。和他在一起这么久,这一点程姑娘心里很清楚。
张胖子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她,只能无奈的望着她慢慢的离开的背影。
可是当程姑娘一站起来,围着他们的那八名剑手立即就动了。
一名剑手迎了上来,拦住了程姑娘问道:“姑娘这是要干什么去?”
程姑娘举起了手中空空如也的水袋,说道:“病人有伤在身,口渴了要喝水。”
那剑手回头看了一眼那泉水,转过头来面无表情的说道:“张公子想要喝水,姑娘吩咐一声就是,这样的跑腿活计,我们这些人都可以代劳,不必姑娘亲自动手。”
说完,他不由分说,伸手从程姑娘手里一把接过了水袋,对程姑娘做了一个“请回”的手势。
程姑娘无奈,只能转身回到了张胖子身边。
她和张胖子对视了一眼,现在她可以确定了,这八个人根本不是来保护他们的,分明就是监视,是看管,他们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因为刚才那剑手拦住程姑娘对话之时,他的手却一直按在腰间的长剑上,程姑娘能够明明白白的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那凌厉的杀气!
张胖子皱着眉头,他现在更多的是在担心如今身在地宫之中的唐太公和叶枫他们了,他们知道身边的“鸳鸯双剑”别有所图吗?他们会有危险吗?
可是眼下最为急迫的问题在于,他们要如何应付眼前的局面?自己现在身负重伤,再加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该如何对付这八个如狼似虎的剑手呢?
张胖子这时感觉不止是伤口,连自己的头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