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要不是宋容那张好看的脸救了她一命,秦棠景差点反手给她一掌。
但——
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
近几日和宋容厮混一处,就是为了确认小皇叔的猜测,奈何这位三皇子极为警惕,寻不到一丝破绽。
此时靠在宋容身前,宋容身上有股很清的味道。
不似男子气息,带着淡淡的薄荷味。
当一只纤纤细手轻抚上宋容胸膛时,侧边楚怀珉脚步微顿,余光扫到秦棠景竟作出女子娇羞的模样依偎宋容怀中,再看宋容一副翩翩公子,落进她眼中便沉了眉,心道声好一个郎才女貌,将伸出去的手拢进衣袖,下刻又伸了出去,及时把住秦棠景得寸进尺的手腕。
“不是要看戏么?再迟便散场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秦棠景哪肯放弃:“晚点也无妨。”
“不可。”楚怀珉淡色冷眉。
“可!”秦棠景五指成了爪状也没碰到宋容一片衣衫。
宋容额头却滴了冷汗出来,幸好被楚怀珉止住了,不然秦姬凰不小心碰到了她那……
不敢深想。
宋容暗暗松口气,退到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明争暗斗。
“放开。”
“你先抓我的,怎么不是你先放?”
或许,聪明的人碰到一起,总会忍不住较劲。
比如秦姬凰和楚怀珉。
她们这一斗双方竟使了内力,你来我往,谁也不让。
被搅了目的,秦棠景抬眸直视过去,微微眯起眼睛,目光锐利,楚怀珉回望,表情始终寡淡。
日落风凉,王宫沉寂。
飞云殿,楚王埋首案几上处理堆积如山的麻烦,不到两个时辰终于没了耐心扔掉手中奏本。
“得批到什么时候!一群蠢货不是要钱就是要粮,孤上哪儿找去?什么事都来烦孤!”
一气之下统统扫落在地,奏本摔得七零八落,几个侍从唯唯诺诺不敢吭声,小心翼翼踱步前来,伏地捡起奏本。
许久,楚王气消了,下台拾起奏本甩过去砸侍从身上:“长公主怎么还没回来?”
“回大王……长公主说,等您处理完这些折子了她就回来。”
“孤知道的事还用你说?”楚王心烦意燥踹了侍从一脚,“给孤滚!”
“大王,长公主也是为了您好,您……”
“孤还要你来教?”
他一瞪眼,侍从半个字不敢说匆匆出殿去了。
赶走那些侍从,没人盯着,也不用解决麻烦,楚王随地而坐,坐了会自个收拾地上凌乱的奏本,这没安静多久又来了个周大夫。
周大夫擦着眼泪,顶着一张送丧脸:“大王,臣来请罪。”
楚王心情不佳,只盼着阿珉早些回来帮他处理,眼下不耐道:“周大夫觉得自己有罪,自己去领罚,不要来烦孤。”
怎么发脾气扔就怎么捡回去,不然阿珉看见又要说他了,楚王满肚子闷气起身,却发现周大夫低头仍跪在那儿不肯离开。
楚王燥:“你何罪之有?”
“难道……大王不知今日发生了何事?”
“说!”
周大夫一听赶忙跪直身,满脸苍老之色:“回大王,臣外甥邓起奉旨收税,可这厮受着大王隆恩暗地里净干些欺压百姓的勾当!不但增收赋税竟当街强抢民女,邓起死罪难逃,已被长公主施以车裂之刑,长公主秉公执法,为民除害,值得夸赞,但邓起有今日,都怪臣管教不严,臣心惶恐故前来请大王降罪。”
他言辞诚诚,撇的一干二净,实则内心滴血。
楚王听了重重冷哼一声:“邓起仗势欺人,死了活该。”
周大夫伏地:“臣罪该万死,死不足惜。”
“你确实罪该万死,养出这种畜生!”
周大夫冷汗雨下,不敢言。
“没有人为他撑腰,邓起一个小小官职怎么敢胆大妄为?”
“臣知罪……”
“行了行了,看在你主动请罪的份上,孤就饶了你,此事与你无关与你们周家无关。”楚王不傻,当然明白周大夫意欲何为。
“谢大王隆恩!”周大夫低头掩住脸上狰狞,惶恐旁敲侧击,“可是大王,长公主先斩后奏,此事大王全然不知,到时长公主那边……”
楚王面色一冷:“长公主回来自会给孤说法。”
“臣并无他意,只是……”周大夫欲言又止。
“吞吞吐吐做什么,有话直说!”
“大王,请恕臣多言,长公主今日为民伸冤出尽了风头,百姓跪地欢呼,这番景象先王都不曾有过。”周大夫字字扎心,“城中经常传言大王不像一国之君,就连星象占卜师者都说,都说……凤压龙,龙藏头,凤露尾,出头日……”
“够了!”楚王发怒,“混账东西,胡说八道!”
“大王息怒,这都是民间流传,当不得真。”
“谁敢再说一个字,杀无赦!”
“……遵旨。”
方才整理好的奏本,楚王气极一挥手,复又散落满地。
那厢,三人赶去看戏,只看了半场‘青梅竹马’。
本来这场煽情戏,宋容为表自己心意先约秦棠景,秦棠景觉得两人无趣,欣欣然邀楚怀珉一起,但长公主板着张脸,任凭秦棠景怎么嬉皮笑脸地逗,她就不笑。
秦棠景一不做二不休,不顾形象对着楚怀珉做鬼脸吐舌,楚怀珉目光掠过她,从从容容地端茶看戏,旁边宋容差点没笑弯腰。
末了,秦棠景戏也不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阿珉,你长得这么好看,为何总不笑呢?”
自动忽视亲昵称呼,楚怀珉那双明眸,如临深渊。
她道:“笑?”
“你一笑,以你姿色,足以倾城倾国。”
任何夸人的话从秦姬凰嘴里说出来都变了味儿,楚怀珉抿唇不语,淡淡瞥她一眼。
就算笑,她戴着面纱,秦姬凰也看不见的。
宋容听了这话殷勤凑过来,对秦棠景道:“你也不差,一笑倾人,难怪这么爱笑呢。”
虽然大多数时候皮笑肉不笑,而且还是坏笑,没好事。
她夸秦棠景,秦棠景没笑,塞一把花生给她:“一边吃去,我们小孩子说话,大人不许插嘴。”
“不就大你两岁,怎么就成大人了?”
“两岁也是大。”
“那行,身为大人,我得看着你们两个小孩子,防止你们吵嘴打架。”
“……谁吵嘴打架了?”
“你们啊。”
“阿珉,三皇子欺负我,你快管管她。”秦棠景转头告状。
“谁会管你,你们刚才还吵嘴动手了。”宋容撇了撇嘴,瞅楚怀珉一眼,这时一阵风吹得恰巧,蒙面白纱被掀起了些,于是那张润泽红唇扬出一丝浅浅弧度。
“怎么,碍你事了?我们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合,你一个外人知道些什么。”
“……”红唇边微扬的弧度瞬间消失。
“……”突然有点冷,好像从长公主那位置散发。
宋容别过脸看戏。嗯,今日的戏真好看呢。
戏后,为了眼不见心不烦,楚怀珉寻梨园老板打招呼去了,以为那两人先行离开,一出梨园,没多久两人纠纠缠缠追上来。
“姬凰,我没开玩笑,不信我让长公主为我见证。”也不知哪里来的情,自从一见秦棠景铁了心,宋容花式百样表意。
今日的‘青梅竹马’戏,也是宋容特意为秦棠景点的。
但秦棠景根本不买账,一路拒绝到底。
最后也烦了,秦棠景便道:“好啊,你想娶我也行,等你什么时候成了宋王再来找我。”
宋容噎住半响没话说,秦棠景拍了拍她的肩:“你记住,我秦姬凰只尊强者,从来不屈人之下。”
三皇子在宋国无权无势,想登上王位,日日做梦。
这永远也不可能达到的条件,耳根子这下彻底安静了。
前方楚怀珉听到这句回头望了过来,目光扫过秦棠景,落在宋容窘迫的脸,道:“太阳落山了,外面不安全,各自回府。”
这么好的机会,秦棠景几步来到她身边献殷勤:“我送你回宫,长公主无需客气。”
说的好像求着她送一样,楚怀珉知道就算拒绝,秦棠景没脸没皮也会当她同意,那拒绝还有何用?她抬头望望天,背过身。
“不用郡主送,奴婢会送。”然侍女不客气拒绝。
秦棠景斜斜睨她:“小丫头你会武功么?”
“奴婢……”
“长公主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负责么?身为长公主驸马,送长公主回宫理所应当。”
“你……”侍女快气哭了,“殿下,您看这个无赖!”
“小丫头,你怎么能说本驸马爷是无赖?”
秦棠景威吓:“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侍女被逼问急了狠狠一跺脚,这不得了,竟把雷母电公召来了,密布的乌云迅速飞来遮住天边黄昏。
秦棠景抬头唬一跳,几滴雨落在脸颊,后头宋容还在琢磨说变天就变天,楚怀珉也没料到,回头道:“赶紧走,变天了。”
起先雨不大,但细细密密的,没一会打湿衣衫,几人不得不躲雨无奈老天不给人躲雨的机会,两三步,顷刻下起了倾盆大雨。
来得仓促,楚怀珉又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看着眼前百姓仓皇乱窜也不知该怎么跑,还是秦棠景二话不说扯了外衫盖住两人头顶,拉着她手一路雨中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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