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大效最彷徨,最孤独,最无助时,竟让他遇到了自己的恩师,这也真是一种莫大的幸运,也不怪其激动的热泪盈眶。
他赶紧将恩师迎到自己的住处,并将自己为何失魂落魄的原因告诉了恩师。
“姜应鳞说得很对,你真是太糊涂了!”
苍颜老者重重杵了下拐杖,露出的恨铁不成钢神情来。
黄大效一脸茫然,道:“学生至今未知自己究竟错在哪里,还望恩师点拨。”
“错在哪里?”
苍颜老者哼了一声:“你从头至尾,就没有做对过。姜应鳞说得不错,言官无权无财,唯以言立足朝堂,那么更该谨言慎行,不应妄语,这言多必失啊!事事都应三思而行,务求做到以德服人,以理服人。
而你在此事中,就如同那街边泼妇一般,放刁撒泼,蛮不讲理,实在是郭淡乃一商人,地位卑微,倘若你对面站着的是姜应鳞或者朝中任何一个官员,只怕你早已跌入那万丈深渊,永世不得翻身。”
黄大效被训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道:“恩师,学生也不想如此,只因那郭淡实在是太可恨,学生......。”
苍颜老者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何谓恨,乃私欲也,你为官多年,竟连这公私都分不清楚,真是有辱师门啊!”
“学生知错。”
黄大效见恩师谈及师门,赶忙躬身一揖。
“你未必知错啊!”
苍颜老者摇摇头,道:“为官者,上佐天子,下治万民,郭淡与士绅之争,乃民与民之争,这本是你树立威望的大好时机,而你却自甘堕落,只知争强好胜,甘愿为那些士绅所用,也难怪他们都瞧不起你。”
此话恰好言中黄大效心中酸楚,他不禁眼眶一红,落下泪来,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你好歹也是朝中大臣,怎如女子一般,哭哭啼啼得。”
苍颜老者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记得你入仕前,为师就曾与你说过,若他日你入朝为官,务必要坚持自己的信念,决不能因为他人而动摇,若你随波逐流,只会落得众叛亲离,就如同现在这样。
为师知你所忧,但你用错了方法,你以为你身先士卒,处心积虑的对付郭淡,就能够得到那些人得尊重和支持?你可真是异想天开,他们只会利用你,因为他们都知道你心中所求。”
黄大效微微皱眉,回想起今日发生的一切,顿时醒悟过来。
他早早就表明态度,我就是来对付郭淡的,既然如此,赵清合他们自然有恃无恐,将他当刀使唤。
“还望恩师为学生指点迷津。”黄大效赶忙言道。
苍颜老者笑问道:“你为何来到这里?”
黄大效道:“我是奉命来此监督郭淡的。”
苍颜老者道:“也就是说,郭淡受制于你,而朝中大臣,地方士绅,都希望置郭淡于死地,也就是说,他们都有求于你,对你而言,这本是大好局势,只要你做到一点,便可大有所为。”
黄大效道:“不知恩师说得是哪一点?”
“秉公处理。”
苍颜老者道:“郭淡整改沟渠,帮百姓承担税收,向地主收缴税收,乃利国利民之事,该当褒奖。而那些市民围堵府衙,撕毁封条,打砸抢烧,此乃违法之事,该当依法惩治。同理而言,那些农夫殴打他人,强拆水车,抢夺他人耕牛、农具,这也是违法之举,自然也该依法惩治。”
黄大效道:“但是学生当时一时冲动......。”
不等他说完,苍颜老者便道:“你若还想着为自己掩盖过失,又怎谈得上秉公处理?”
而那边李清河、梁闍他们回去之后,也在仔细算了算这一笔账,这算来算去,还是开门营业比较划算,佃农那点租钱比起如今酒楼那丰厚得利润而言,根本就是不值一提啊。
倘若生意不好,那到时再说呗。
郭淡也不一定一直承包开封府,有得赚先赚。
故此第二日一大早,他们就跑去跟郭淡正式交涉,答应废除佃农制,一律采纳雇佣制度,并且愿意承担员工的税收,从而换取酒楼的开门。
这佃农制度,郭淡是一定要废的,因为这佃农的危害太大,地主可以将税收转移到佃农身上,郭淡要佃农交税,他们就活不下去了,反倒他做了这个恶人,不让他们交税,占便宜的又是地主,小心眼的郭淡可是接受不了。
同时也会破坏到治安,很多大农庄里面,经常有打死打伤佃农的情况,这事管起来可是非常麻烦的。
而郭淡也趁势颁布一系列的规定。
他真是严格的制定重农抑商政策,没有商籍就是不能做买卖,没有匠籍就是不能做工,农籍就只能耕地或者养鸡养鸭。
不但如此,商人招人,还得先去帮他们申请从业资格证,如果不申请就擅自招人,一旦查到,就直接封店。
就是说找份工作,可都是非常麻烦的。
当然,他也给如今拥有店铺的商人,发放了商籍,保持开封府原有商业规模。
虽然是重农抑商,但是商人们都很开心,这样的话,就不会有人来跟他们抢买卖,都是他们的。
另外,严格限制耕地转化商业用地,都不是说代价高昂,是代价再高也不能够转化商业用地,同时又严格限制商业用地,哪怕你想在自己的土地上弄个包子店,也得经过他的批准。
限制也就罢了,他还表示会将大量的公共用地,种上花草,也就是说,都别想在那里建设房屋。
这一系列规定的颁布,饶是聪明绝顶得徐姑姑也都茫然了,她先前以为,郭淡还是要走卫辉府的道路,只不过是用一些事来掩饰而已。
可是这么搞的话,别说卫辉府,任何州府限制商业可都没有你郭淡这么狠啊!
“这么做可是不行啊!”
徐姑姑提醒道:“这开封府的问题在于人多地少,这本需要商业来解决这个问题,你这般限制,那些没有土地得人该怎么办?光凭兴建学院和修建河道,可也不足以解决这些问题。”
这开封府一大问题,就是就业问题,郭淡又没有将田地从地主或者周王府那边拿回来,这农业本就承担不了这么多人口,你还将商业限制成这样,结果就是人都找不到事做,会诞生大量的流民。
这是非常可怕得。
郭淡霸气道:“居士无忧,吾养之。”
徐姑姑惊诧道:“你养?”
“对啊!”
郭淡点点头,将一份文书递给徐姑姑。
徐姑姑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就业指导”四个大字。
再往下看,上面有着明文规定,但凡是是开封府户籍或者在开封府有物业的,家中没有田地,或者家中田地少于两亩,且又是农籍的人士,就来找他。
徐姑姑困惑道:“这么多人,你如何养之?”
郭淡道:“我打算搞一个陆路运输团队,这能够养不少人,而且这些人是全国各地走,从而减轻开封府的粮食压力。另外,我还打算在开封、彰德、怀庆三府,大规模的普及超级市场。
从笔墨纸砚到鸡蛋鸭蛋,再到绫罗绸缎,都能够在我的超级市场买到。另外,我还打算帮妇女找一些活干,比如说开一个洗衣作坊,就是专门帮人洗衣服,凉衣服,缝衣服。
嗯...还有很多很多,总之,养活他们应该是够了。”
徐姑姑听得是云里雾里,道:“你这不就是推崇商业吗?”
“这怎么是推崇商业,这分明就是限制商业,我这都是无奈之举,其实我真的不想这么干得,但是我承包下这里,我就得为他们负责,而且由我自己来做的话,我也能够可以很好得控制商业规模,绝不会影响到周边,河南府的人要是想来我这里找事做,那是不可能的,我也不会将货物卖到河南府去。”
郭淡说着又是一声长叹,道:“朝廷限制商业,其实我是很能够理解的,毕竟商人确实坏,确实是奸诈,世上真的不能有太多得商人,好在我本就是商人,所以这一切得苦难,骂名都由我来背好了。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徐姑姑是彻底明白过来。
郭淡就是要垄断一切,他不准别人干,全部自己来干。
而且他有雄厚的资本,这里有周王府给他提供资源,他自己手中又握有矿业,那边又有卫辉府为他提供商品,他又有钱,只要他想这么做,垄断三府得经济,那真是轻而易举,同时学院还会为他带来大量得消费,那么几百万得税又入算得了什么。
“这样能行吗?”
徐姑姑对此感到非常质疑,不是说要限制商业规模吗?
郭淡叹道:“行不行不在于我,这其实是一个后招,有备无患,如果人人都有田地,或者说没有田地的都是工匠、市民,那我很省心,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得想办法,安顿他们呀!我相信朝廷会理解得,总不能让他们当流民,去祸害其它州府吧。”
徐姑姑只觉无耻都已经没法再形容郭淡的为人。
关键他这么干了,你还得夸他为国为民。
吾养之!
这话说得多么伟大,哪个官员敢夸下如此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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