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燃依旧穿着睡袍,这应是他的喜好。
一头微卷的墨发未干,就这样搭在苍白的锁骨上。
他看向羿北,赤红的美目灿若星辰,长睫轻颤被月色映出细碎星光。
羿北的视线停留在那颗朱砂,白日里艳丽的六瓣莲,在夜色中多了些禅意。
羿北看入了迷,祈燃这张脸浓艳的令他心跳加速。
祈燃见他站在不远处,他温柔一笑,为羿北让出了一个位置。
“过来,坐这里。”他拍了拍身旁,笑意盈盈的看向羿北。
羿北愣愣的点头,挨着祈燃坐了下去,他问道:“这为何物?”
祈燃捏了捏他的脸:“这是钢琴,都告诉你一次了,怎么还不记得?”
羿北挠了挠头,他对这些新鲜之物,记忆并不深刻。
祈燃歪头看向他,笑道:“我弹给你听。”
羿北点了点头,依靠在了祈燃的肩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曲调响起,空灵清脆的琴声,似溪水潺潺而过。
羿北闭着眼睛,鼻间萦绕着祈燃身上淡淡的血腥气。
他的心很静,一副又一副画面出现在脑海中,每一幅皆是祈燃的脸。
“为什么,你不怕我?”
“我想,叫你夫郎......”
“我要带她走,也要带你走。”
“我不会让你死。”
“别怕,我在。”
“我会照顾他,我会对他好,我会一辈子都护着他。”
“那东西正印在我心口,遇到它的主人,就会有反应。”
“我做血族之王,把这一切都给你。”
“我就是,你的星辰。”
“我会守护你,直到生命终结。”
琴声戛然而止,羿北红了眼眶,他轻声问道:“此曲何名?”
祈燃笑而不语,只是抱住他,看向窗外。
他问道:“等我们走了,我教你好不好?”
羿北笑中带泪,轻轻点了点头......
第二日,祈燃早早起来,带着羿北回到了王室。
一路奔波已是深夜,祈燃安顿好羿北,便去找了艾菲琳。
羿北百无聊赖,祈燃不在身旁,还有些不习惯。
他披上衣服,坐到了桌边,随意挑着烛火。
一阵哭声传来,回荡在深夜格外响亮。
羿北微微皱眉,起身推开了房门,朝着声音之处看去。
他见祈燃正站在不远处,艾菲琳身穿轻薄的衣衫,正死死拉着他的胳膊。
祈燃听到响动,刚一回头便看到了羿北。
他有些急,直接推开了艾菲琳。
“别管。”羿北刚要上前,却被祈燃扯进了房里。
门外艾菲琳的哭声不断持续,羿北皱眉看向祈燃,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羿北终于受不住。
他拿起一件外套,不顾祈燃的阻拦,还是走出了房门。
他柔声道:“艾小姐,您别哭了。”
艾菲琳抬起头,一双美目红肿不已,唇瓣紧抿不知在想些什么。
羿北有些无奈,又不能让她在这哭一宿,毕竟是个女子。
他道:“若您继续这般,恐会惊动王。”
艾菲琳闻言,忽然起身朝着羿北而来。
羿北下意识的后退,跟她保持着距离,视线偏移不去看她暴露的地方。
他温声道:“深秋夜凉。”
他将手中的外套递给她,待她接过又急忙松手。
他知男女有别,尤其是深夜更需避嫌。
艾菲琳看着她,一双碧蓝的眸子,忽明忽暗。
她忽然开口:“他跟你,结了魂印?”
羿北抿了抿唇,坦荡道:“是的,少爷同我两情相悦。”
羿北此话一出,站在门旁观望的祈燃忽然笑了,紧蹙的眉头也渐渐舒展。
系统出声提醒:【祈燃黑化值-20,目前黑化值50。】
还差最后一点,羿北也不知是喜是悲。
艾菲琳闻言,勉强一笑:“那祝你们幸福。”
掺杂鼻音的娇软女声,惹的羿北心里不是滋味。
总觉得他一个大男人,欺负了一个弱女子。
艾菲琳披上羿北的衣服,她道:“我会配合的,你们放心吧。”
话音刚落,她抬起手顺了顺头发,转身走出了长廊。
看着她落寞的背影,羿北叹了口气。
他来这里时都已想好,旁人之事与他无关。
但这日子长了,他又成了优柔寡断之人,连女人哭都受不了。
“怎么?想起那个寡妇了?”祈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有些阴阳怪气。
羿北回头看他,微微挑了挑眉,他道:
“少爷在说何人?羿某心内只有我家大小姐,寡妇又是哪个?”
看着求生欲极强的羿北,祈燃满意一笑,搂着他的肩走进了房间。
临到这时祈燃也不急了,只是抱着羿北腻歪了一会儿。
他整个人挂在羿北身上,伸头看着他练字,他问道:“你在写什么?”
羿北腼腆一笑:“练习写婚书。”
祈燃感到有趣,又道:“什么婚书?”
羿北放下笔,整理了一下信纸,认真的道:
“在我们那,成婚之前要赠与对方一封婚书。”
“再将那婚书交于媒人,让他转交给未过门的娘子。”
“不怕少爷笑话,这还是羿某第一次书写婚书,上次还是旁人替写的。”
祈燃吻了吻他的脸颊,柔声问道:“那我们没有媒人怎么办?程舟可以吗?”
羿北笑了笑,侧头看向祈燃:“以天地为媒,日月为鉴。”
他们之间本是奇缘,又何须找旁人见证?
祈燃听不懂,却觉得羿北说的,总是有道理。
他揉了揉他的头发,又道:“那你要好好写,婚礼那天我就要收到你的婚书。”
羿北笑着点了点头,提起笔斟酌起来。
祈燃不在打扰他,自己坐到了一旁,随意翻开一本书。
他道:“我们那晚就走,安顿下来就拜天地。”
“我想穿红色的长袍,就像故事里说的那样。”
羿北问道:“少爷想要凤冠霞帔?”
祈燃不明所以,喃喃道:“什么都好,只要好看就行。”
羿北无奈一笑,又道:“少爷可否为我寻几匹红布,几捆金丝银线?”
祈燃看向他,讶异道:“你还会做衣服?”
羿北温声道:“并不擅长,但可一试。”
他在军中之时,不喜旁人碰他衣物,若是坏了都是自己缝补。
祈燃急忙站起,对着羿北道:“等着,我给你找。”
祈燃说罢,脚步欢快的走出了房门。
深夜,祈燃匆匆归来。
手里拿着几匹质地极好的红布,还有一些金丝银线。
他嘟囔道:“这些可不好找,我叫人跑了好多地方。”
羿北收起刚写了开头的婚书,起身为祈燃脱去外衣。
“辛苦少爷了,秋夜湿气重,快去沐浴吧。”
祈燃笑着点头,将东西放下,便走进了浴室。
祈燃前脚刚走,羿北便拿起红布,轻轻摩挲。
他问向系统:“可有办法让我拿着这些?”
纹绣嫁衣是个漫长的过程,他一个粗手粗脚的男人,也不知会做到什么时候。
这个世界祈燃是穿不上了,他只盼这路走到最后。
祈燃可以穿着他亲手缝制的嫁衣,嫁于他。
系统淡淡的道:【每一个世界,宿主都可留一份信物。】
【宿主确定,要留这个吗?】
羿北闻言,忽然想起自己手臂之内的匕首。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就留这个吧。”
那柄匕首,他需要找时间处理一下,以免引起误会。
但若被祈燃发现,他也不怕,好好解释一番便好。
羿北话音刚落,脑中忽然出现一个小空间。
【宿主离开时,这红布和金线便会存于这里,需要用的时候可随时取出。】
羿北点了点头,拿起桌边的剪刀开始裁剪。
他知祈燃的身量,每日同床共枕,早已熟记于心。
这七日羿北很是忙碌,一边要为祈燃写婚书,一边要为他缝制嫁衣。
他出不起聘礼,只得用嫁衣以情意为聘。
他们没有媒人,只得用婚书以天地为媒。
旁人有的祈燃都要有,他要负起责任,此生守他护他对他好。
深夜时分,房内静谧无声。
只闻纸张细微的声响,和床榻上清浅的呼吸。
“终于写好了。”羿北伸了个懒腰,看向一旁熟睡的祈燃。
明日便是祈燃成婚的日子,程舟和凛垣也成功混进了王室。
羿北在心内问向系统:“祈燃最后的黑化值,应会在走时清空吧。”
系统算了一下:【差不多,走时能减少成负数。】
他笑道:【恭喜宿主,即将完成第一个任务。】
羿北强颜欢笑:“同喜同喜。”
说罢,他悄然走到祈燃身边,将那封婚书塞进他外衣的口袋。
“不是说血族无需睡眠吗?”他笑了笑,轻轻摸了摸祈燃的脸。
刚刚祈燃一直陪在他身旁,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连外套都没有脱。
他低下头,吻了吻祈燃的唇,转身走出了房门。
他需要处理一下匕首,将这东西彻底毁掉。
这是能杀了祈燃的东西,万万不可再留。
羿北走出古堡,借着夜色的掩护,一路行至密林深处。
他将匕首唤出,手心燃起一把火,引火而至。
他不确定需要烧多久,毕竟上次用这东西引火战斗了许久。
羿北索性坐到了一旁,静静等候。
月色映照火光,羿北的眸间淡漠如常。
“你在干嘛?”
一声轻语打破沉寂,羿北猛然回头,他见祈燃正站在他身后......author_s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