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寒离开之后,奢华的房间也变得安静了起来。
辛妙娑坐在椅子上,心中空落落一片。
她想了很久,才终于站起身来,取下了手上碧绿的玉镯。
灵气轻轻涌动着,玉镯也渐渐悬浮在空中,散发着纯净的力量。
仅仅几个呼吸之后,玉镯便陡然涨大至磨盘大小,其中的空间开始发生扭曲,无尽的规则诞生,似乎要穿透时空的界限。
一片混沌与朦胧之中,玉镯中浮现出了一张布满皱纹的脸。
这是一个老者,须发皆白,眼神却深邃如星空。
他头上戴着一顶红帽子,脸上满是笑容,兴奋大喊道:“小妙娑!没想到你也会联系我这个老头子啊!”
辛妙娑表情前所未有的乖巧,她双手捏着裙角,娇声道:“天祖爷爷,您仍孙女儿想您了嘛!”
老者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帽子,大笑道:“想我?小妙娑啊,你现在学会撒谎了呀,今天我满两百二十岁,你都不知道回家,还在外面玩吗?”
辛妙娑脸一红,干脆不装了,直接摆手道:“行了行了,每年你都过生日,我哪里记得住嘛。”
“哈哈哈哈!”
老者大笑出声,眨着眼睛道:“看来是在外面遇到麻烦了,要找我这个老头子帮忙吧。”
辛妙娑道:“我一个朋友生病了,需要您帮忙治疗。”
老者微微一愣,随即道:“什么大人物啊,生个病还要找我这个老人家来治疗?”
辛妙娑叹了口气,道:“一个只会惹我生气的王八蛋,他永远都是那般不知天高地厚,中了一个诅咒,叫什么...什么...君埋泉下泥销骨?”
“反正我也不懂这个,就只好问天祖爷爷您了。”
老者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了。
他张了张嘴,最终喃喃道:“那个,小妙娑,这个人对你很重要吗?要不就懒得管了吧!”
辛妙娑大眼一瞪,连忙道:“不行不行,他虽然讨人厌,但还是要管的。”
老者道:“真要管啊?”
辛妙娑点头道:“当然啦!”
老者沉默了片刻,才道:“那你现在在哪里啊?”
辛妙娑道:“灵武国青州,一个客栈之中。”
老者道:“我在青州城门外等你。”
话音落下,画面便化作了一团混沌,老者的面孔也不见了。
辛妙娑愣了几个呼吸,才惊声道:“啊?天祖爷爷要过来?”
她连忙收起玉镯,飞快跑出房间。
而此刻,青州城外,虚空突然产生剧烈波动,空间直接被撕开了一道裂缝,无尽的规则涌现而出,汇聚成一个老者的身影。
他稳稳落在地上,看向四周的旷野,不禁笑道:“夜色不错啊,还不算太冷。”
很快,他笑容又停止了,瞪眼道:“竟然有个大家伙,好奇怪,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他说着话,身影凭空消失,出现在了往南八十里的深山之中。
一头长达数十丈的深渊邪龙,正在这里安睡。
它突然睁开了眼睛,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气势正在接近,正要仰天嘶吼,却被一个巨大的光掌拍在脸上,当场就被打蒙了。
老者悬在空中,俯视着这个庞然大物,道:“别乱叫,小心老头子我揍你,老实点儿啊!”
深渊邪龙是极为暴戾的海兽,在任何地方都是食物链最顶端的存在,而面对这个老者,它却不敢反抗,只是低低的哀鸣了一声。
它能够感受到这个不起眼的小东西体内,有着令人恐惧的力量。
老头子在虚空上晃悠了几圈,才道:“不应该啊,你这个大家伙应该在东海深渊裂谷之中啊,怎么会跑来这里。”
深渊邪龙低鸣了几声,似乎在表达委屈。
“噢?深渊邪龙命骑士?”
老者微微一愣,不禁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哪位命骑士这么厉害,能去东海深渊裂谷征服邪龙...有魄力嘛!”
他朝下瞪了一眼,道:“在这里安静待着啊,别搞什么事情,不然我可要揍你的。”
说完话,他又凭空消失,出现在了青州城外。
无聊之下,他东看一眼,西看一眼,等得极不耐烦。
片刻之后,辛妙娑终于到了,连忙跑过来喊道:“天祖爷爷!您怎么亲自跑过来了啊!真是麻烦您了!”
“哈哈哈哈!”
老者大笑道:“小妙娑,好久不见了,你越来越漂亮了哦,什么时候嫁人啊!”
“讨厌,每次都问人家这个,你仍孙女儿这辈子不嫁人,就好好孝顺您。”
辛妙娑高兴无比,忍不住小跳了几下,挽住了老者的手臂,道:“您老人家出了物藏森林,怕是要惊动不少人呀!”
老者摆手道:“老人家出来散散心怎么了?那些个世俗之人,脑子都是木头做的,就爱瞎想,不用管他们。”
话音刚落,虚空突然又波动了起来,一座青铜神塔从虚空裂缝中崩落而出,悬在了老者的身前。
青铜神塔很小,和婴儿手臂差不多,上面刻着繁复的铭文,却传来小心翼翼的声音:“辛老前辈,您来南蛮域是?”
老者瞪了一眼,道:“老朽去哪儿关你屁事啊,别以为有个破塔就了不起,管天管地,管人拉屎放屁,老头子来找我仍孙女儿也要向你们汇报是不?”
青铜神塔里的声音如释重负:“不不不,辛老前辈息怒,您请自便,打扰了。”
说完话,青铜神塔直接撞破虚空而去。
辛妙娑愣了好久,才道:“这不会是大夏王朝的仙铜镇龙塔吧?”
“谁知道呢,管那么多干嘛!”
老者毫不在意地笑道:“走吧,去看看你的小情人。”
辛妙娑停了下来,黑着脸道:“不去了,你回物藏森林吧。”
老者愣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辛妙娑哼道:“谁是小情人?”
“得得得,老人家我说错话了不行么?你小丫头跟我计较这些做什么。”
老者理不直气还壮。
辛妙娑气哄哄地说道:“就是朋友而已嘛,他救了小曦妹妹的命,我怎么能不管他。”
老者笑道:“明白了明白了,他人怎么样?”
辛妙娑笑道:“小孩子一个,就是那种,嚷嚷着自己有很高远的志向,却天天和帮派分子混迹那种。”
“他很自负,总觉得自己能干成天大的事,当然了,也不是很傻那种自负,毕竟他还是很博学的。”
“可是吧,他出生低微,又没人带他长见识,所以这一切好像也不是他的错。”
“这个人挺讨厌的,说话也气人,我被他骗了好几次,老是帮他白干活,好在他还不那么讨厌。”
听着这语无伦次、前后矛盾的话,老者缓缓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小妙娑,我就问他人怎么样,你却劈头盖脸说了一大堆。”
他眯眼道:“你啊你...”
辛妙娑皱眉道:“可是他就是这样的人啊,说不上特别优秀,也不算特别差劲,我的评价没问题啊。”
“比起其他出色的天才,比如光明神国的皇子们、武道先天山的首席弟子们、日月圣宫的年轻一辈、各朝各派的风云人物,他啥也不是。”
“但他又有他优秀的地方,比如确实挺博学的,懂很多东西。”
老者看了她一眼,这次没有说话了,只是低声一叹。
禅劫佛砂到底有多少粒砂?
恐怕只有佛老自己才知道,其他人都看不明白。
因为一直在变化,时而看起来是十几粒,时而看起来有数以万计,不止是数量,连大小也在不断变化着。
易寒甚至怀疑,这些砂不是实物,而是规则所化。
但最终,他没敢用手去触碰,而是置于储物戒中,或置于虚空之中。
那纯净的佛力照耀身体,易寒两人明显感觉到诅咒被压制,死气渐渐退却,身体在慢慢恢复正常。
那黄泥不断脱落,洒满了一地,却又莫名其妙消失了。
曲烟妃深深吸了口气,慨然道:“还真是神奇,这种诅咒的侵蚀方式和手段,很难找到道的根据,我们都不明白这些黄泥是怎么产生的,是规则吗?”
易寒道:“或许只有看了古法石板,对灵道了解更加深刻之后,才会渐渐明白吧。”
曲烟妃眯眼道:“灵道地藏死神,还真是可怕,这个诅咒被镇压了一万五千年,却依旧有着如此威力,怪不得连光明神国当年的郡王,都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易寒收起了禅劫佛砂,道:“看来我们每晚都要在这里沐浴佛光了,不然是无法压制诅咒的。”
曲烟妃道:“更重要的是古法石板的下落,得不到古法石板,沐浴佛光也只是饮鸩止渴。”
说到这里,她脸色突然一变,腾地站了起来,霍然朝屋外看去。
易寒皱眉道:“怎么了?”
曲烟妃道:“有强者降临,正在接近。”
易寒道:“冲着我们来的?”
曲烟妃道:“气息犹若不定,神识飘忽,没有定数,但我在大海之中练就了敏锐的灵识,他虽然没露气息,但我还是感受到了。”
易寒摇头笑道:“不过有你在,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世间能胜你的人不多。”
曲烟妃的脸色却很难看,咬牙道:“他来了,在小院外了,老实点吧,这是一尊神灵。”
易寒身影剧震,骇然朝外看去。
他沉声道:“分得清是什么神灵吗?”
曲烟妃推开了门,郑重道:“丹道活死人。”